有些时候,泥腿子和先生的之间只隔着一封信的距离而已。
走在华丽的领主大厅之中,看着毕恭毕敬的带路卫兵,诺克图安心中如此感慨道。
那封诺克图安从未拆开的发黄的信件直接将他带进了领主的宫殿,只可惜卫兵并不允许有人同行,只好先让维娜在城中休息了。
实际上这也是为了你好……维娜小姐,有些东西你可能很难承受。
诺克图安无奈的叹了口气。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中,两侧的墙上挂满了各种猎物的头颅。自称灾祸屠夫的白赫蒙,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依旧在以每周一件的速度在这片长长的战利品走廊上增添着新的装饰物。
还是老样子,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感到安心还是不安了。带着一脸无奈的表情,诺克图安跟随带路的卫兵走到了会客室门边。
谢过了带路的卫兵,诺克图安将手搭在了会客室的黄铜门把手上。只是,他并没有径直进入,而是将耳朵贴在了门上,静静的听着门内的动静。
一阵优雅的乐声透过了厚重的大门,隐约传入了诺克图安的耳中。这种情况还真不常见,诺克图安挑了挑眉毛,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拧动了手中的门把手。
“咔哒……”
精巧的机械锁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大门微微敞开了一道缝隙。推开沉重的实木大门,诺克图安见到了正在演奏乐曲的老人。
白赫蒙。疯伯爵,灾祸屠夫,狮鹫暴君……
这个老人有着无数令人不寒而栗的名号,南方领主对他的弹劾信也曾经堆满了方舟城的信箱。只是,不管是那些名号还是弹劾信中描述的暴行,都未曾动摇他的地位,也难以让人将其与面前这位优雅的老人对上号。
站在会客室明亮的落地窗前,留着一头整齐的白发的老人正端正的架着一把华丽的小提琴,缓缓的演奏着一曲忧伤的乐章。
轻轻的关上了身后的大门,诺克图安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门边。他并没有出声打扰沉浸在演奏中的老人,而是安静的欣赏着一切。
忧伤的乐曲萦绕在并未掌灯的会客厅之中,仅有月光透过落地窗,照亮了老人的身边。乐曲之中的孤独,寂寞,忧伤,还有一丝潜在的疯狂,配合着昏暗的场景,体现的淋漓尽致。
窗外,残月越升越高,那股潜藏的疯狂也逐渐浮出了表面。乐曲的节奏越来越快,音调也越来越狂放,就好像一个终于不需要再压抑自己的人,不顾一切的发泄着……
直到,终结。
“啪……”
琴弦终于再也无法承受这股疯狂,不堪重负的崩断开来。乐声戛然而止,老人的动作也随之凝固,就好像化作了一尊雕塑一样。
静静的走到了会客室的矮桌旁边,诺克图安从口袋中抽出一张磷火,在腰带上擦燃,随后点亮了桌上的烛台。
“好久不见,伯爵大人。您的乐曲我还是第一次欣赏,荣幸之至。”
站在烛火照亮的范围之内,诺克图安右手握拳,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向老人的背影深深地弯下了腰。
“混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沉默了许久,老人才终于开口说道。虽然他的身影已经不复诺克图安记忆中的的健壮,但是声音却依旧洪亮,丝毫未变。
“您说的是……我原本还以为不会回来了。”
无奈的笑了笑,诺克图安在老人做出回复之后才重新站直了身子。不过他依旧站的笔直,话语和行动之中都充满了对老人的尊敬之情。
“如果你是担心我,大可不必。对付亡灵,我收藏的一千三百颗死者的头颅可比任何东西都更有说服力。”
随手丢掉了手中的小提琴,老人背着身打了个响指。大厅穹顶上垂吊着的水晶瞬间将明亮的光芒洒满了整个会客室。
这种人造光源从来都不怎么温柔。诺克图安眯起了眼睛,逐渐适应着强烈的光明,过了好一会,他才再次开口
“岂敢质疑伯爵大人的能力。只是,您是我的恩人,我无法在听到狮鹫领出现亡灵这个消息之后依旧无动于衷。”
“你不如先关心好你自己。”
老人慢慢的转过了身,露出了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即使他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但是横七竖八的灰色伤疤和一只空洞的眼窝却依旧会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只不过,对诺克图安来讲,这张脸却比任何事物都更加令人感到安心。他露出了一副由衷的微笑,再次向老人微微躬身行礼。
“感谢您的关心,伯爵大人。我过得很好。此次前来,一是看看您过的如何,二呢……”
诺克图安直起了身,他的目光投向了窗外的残月。分明还在原初月,只是不知为什么,月相却如此的凌乱……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目光重新投向了伯爵那张遍布疤痕的脸,再次开口道
“二呢,我想要知道这一次狮鹫领的异变……和十三年前诺登领的那次事件,是否有什么关联。”
……
与伯爵的会面并没有持续多久,诺克图安便打开了会客室的大门,脸色阴沉的像是能滴出水来一样。
即使伯爵并没有向自己透露太多的信息,他也依旧在字里行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那就是,有关,并且关系非常紧密。
十三年前,在诺登发生的那场灾难,简直和这次如出一辙。即使诺克图安因为强烈的刺激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曾经的记忆,但是他依旧记得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一柄生锈的黑剑,一柄永远跟随着灾厄前进的黑剑。
在每一次亡灵天灾出现之时,都会被轻而易举的发现,却又会在结束的瞬间消失无踪。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知道这柄剑名字的人更是根本没有。
有人猜测这是某种诅咒,有人猜测这是天灾的象征,只不过伯爵却对那些猜测都嗤之以鼻。
“邪剑”
老人的结论相当的直白,也相当的吓人。邪剑,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
如果这样一把恐怖的神器真的降临在了奥莱登,这片最大,却又最为脆弱的神之国……
后果,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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