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府大厅。
郭侍中坐主位,韦大夫坐左第一位,左右空着的二三把圈椅依着的高脚几上,都放在茶盏。
喝茶的人刚刚散去。
韦大夫目光从门口收回来,气愤道,“这群人,还真是被皇后吓破胆了,瞻前顾后,何以成事。”
郭侍中捋着山羊须,笑笑,“他们这是审时度势,皇后现在锋芒正劲,又有独霸后宫的先后在前,何人敢轻易置喙。”
韦大夫气归气,但不忘溜须拍马,“也就郭老您好脾气,由着他们瞪鼻子上脸。”
郭侍中拿起茶盏,吃了口茶,颇无力道,“老夫虽手握重权,但无利诱之,谁又甘心为老夫驱策呢?”
韦大夫握拳,激昂道,“下官对郭老之心,可昭日月,郭老如此,是诛下官的心啊!”
郭侍中举着茶盏,出了一会神,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错在老夫,又怎能让你往前冲。”
韦大夫埋头,直道“受不起”,又觉得自己受了看重,表决心道,“郭老放心,纵是只有下官一人,也定将此事给您办得漂漂亮亮。”
郭侍中一脸欣慰,“能有你如此忠心,不枉老夫在这官场走一遭啊!”
韦大夫斗志昂扬的被小厮引着出了郭府,原本只留郭侍中一人的大厅,在韦大夫走后,从侧绕出个穿藏青袍子的中年人。
是郭侍中的心腹,黄侍郎。
黄侍郎羞愧道,“都是下官等无用,让郭老这般舍去脸面。”
郭侍中拿手指点着黄侍郎,笑道,“连你都打趣起老夫来了?”
黄侍郎陪笑,“下官怎敢,这事确是下官等无用,要劳动您亲自出手。”
“你呀!”郭侍中谓叹一声,“谁又能想到太皇太后空有雄心壮志,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要太皇太后直接对皇后下死手,蔡国公府实力不够,须得他亲自出面才行。
奈何想将猛虎斩于幼时,反被她困在了山上。
郭侍中老谋深算,自然见风向不对,就将与太皇太后联络的证据,都毁了去,以防咬出他来。
但光是这样还不够,他还需要一只替罪羊,上赶着巴上来,一直不受重用的韦大夫,便成了这个人选。
惯以口舌论事的人,最易被挑拨。
果然翌日早朝,韦大夫就拉拢了与他要好的几个官员,指皇后不孝,苛待太皇太后,致太皇太后缠绵病榻,久治不愈。
萧风奕放下手中奏折,脸上笑意一扫而空,不怒自威。
“不知韦大夫从何听说皇后苛待太后?”
韦大夫一愣,后喊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皇后行不孝尊长之举,又如何能堵住悠悠众口。”
与韦大夫一并站出来的几位大臣皆道,“微臣也听说了。”
萧风奕扫了站着左右候着的几位太监,问离他最近的周齐海,“你听说了吗?”
周齐海摇头跪了下来,“奴婢未曾听说,是奴婢失察,竟让这种不属实的消息,流传开来。”
韦大夫一喜,埋首举笏道,“如今看皇后不仅不孝,还无治宫之才,陛下应广纳后妃,协理中宫才是。”
“一派胡言。”
对比韦大夫高亢的声音,这四个字明明是骂人,却和缓悦耳。
大殿之内忽而寂静,寻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出。
站在那的人一身紫袍,肤白秀丽,有着不坠凡尘的惊世之貌。
不容忽视,却也是这朝堂上,无人抨击,就安静的仿佛不存在的存在。
众人面面相觑,想不通从不发一言,被人指鼻骂都只会傻笑的齐王,今日怎么有胆量说话了。
还一出口,就敢怼言官。
这是平时被骂得不够惨吗?
萧风奕也有些惊讶,问道,“齐王何出此言。”
萧风浅心道我这是帮你媳妇,你能不能别这么虚伪,整得跟与你无关,高坐闲聊的姿态。
想是如此想,萧风浅面上却是半点不漏,执笏站了出来。
“陛下侍奉太皇太后尽心,但国事繁忙,每日睡不到两个时辰,只能晌午过慈安宫侍奉汤药,想来不知皇后娘娘每日做了什么?”
韦大夫一笑,“陛下都不知,齐王如何得知?”
萧风浅斜他一眼,“因为本王闲啊!”
身居高位,不事社稷,还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无耻啊!
不等韦大夫开腔,萧风浅嘲笑道,
“倒是韦大夫,如此诋毁皇后娘娘,莫不是因娘娘曾指责过你几句,就仗着谏议之权,无风起浪吧!”
言官能闻风奏事,但不代表能恣意捏造。
韦大夫气结,“你一派胡言。”
这话怎么又骂回去了,注视着风向的朝臣无不想。
萧风浅语调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究竟是谁一派胡言,传几个慈安宫的宫人来,不就一清二白了吗?”
不好,上当了。郭侍中很是敏锐,不经意间已朝黄侍郎使了个眼色,立马就有人站出来参韦大夫。
指他道貌岸然,放任娇妻美妾辱母,私德败坏至此,还敢随意评断皇后孝心。
朝堂上响起哭声,一个个喊冤叫屈。
萧风浅默默退了回来。
没多久,悄然领命离去的小太监,带回了慈安宫几位老人,都是太皇太后跟前得脸的人物。
各个都说皇后娘娘孝感动天,除了每日陛下过去时小憩片刻,其他时间全守在太皇太后跟前,片刻都未懈怠过。
如此,皇后不孝的污名暂且洗清,韦大夫不孝的帽子,却是带的牢牢的了。
散朝后,一群人围在萧风奕周围溜须拍马,说他今日为陛下分忧,来日陛下必定大加封赏。
正夸着,周齐海笑眯眯追下台阶,抬手叫“齐王留步。”
围着的一群人笑得更是谄媚,直言不耽误齐王爷领赏,识趣的走了。
萧风浅被周齐海引到了议政殿。
萧风浅行了礼,拿笏的手自然放在身前,等着被问话的乖顺样。
萧风奕坐在宝座上,听得他进来,抬起了头。
“齐王今日朝堂之上,当真让朕意外。”
萧风浅笑着,“皇兄谬赞,但臣弟,不过是按娘娘所授,听命行事罢了。”
这话让萧风奕更为意外,“齐王此话何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