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玄宫,大魏皇宫皇上之居室,前朝与后宫的分界点。
除主殿外,还有东西两院,东院为议政殿,是皇上下朝后处理政务、召见朝臣之所。
西院为清心殿,有小佛堂、藏书阁、揽月楼、听竹堂等,是皇上供佛、修身、静心之地。
此时去往听竹堂的游廊上,周齐海领着随侍太监和御前侍卫,隔着前面的萧风奕和杜武,足有四五丈的距离。
周齐海看着前面相谈融洽的二人,颔首暗自恨恨咬牙,愤懑他才是大太监,为何总觉得自己不受待见。
江东也就算了,那芷鸢也是个不争气的,都把她调到御前这么多天了,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前两天没成,竟还影射是他从离宫带回的消息,坏了她的好事。
周齐海看着杜武冷峻的侧脸,嘴一开一合,就觉得他在说自己的坏话。
他不能再等了,如今皇后是指望不上了,他只能再推一推芷鸢。
周齐海决定要趁着今天做点什么,就是不知皇后那边的状况,会不会影响他今晚的计划。
前面,萧风奕听完杜武详细说了狼烟山剿匪,都不得不感慨,这招“诱敌深入”,那人用的着实如火纯青。
也难怪出发前,萧风浅管他要了那么多军需,哪个土匪看到松散、不堪一击的军队,拿着那么多好东西,能扛住诱惑。
萧风奕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问道,“留林浪在狼烟山整编土匪,是谁的意思?”
林浪是跟着齐王萧风浅去攻打狼烟山的南营禁军将领。
杜武脸上没什么表情,答道,“控制住狼烟山众匪后,齐王自觉已能对陛下交差,后事是由卑职负责的。”
也就是说,决定招安及其后的一切事宜,都和萧风浅没什么关系。
是因萧风奕想提拔萧风浅,杜武才在捷报上作了文章,将一切都归功于萧风浅。
对萧风浅这不争不抢的知足态度,萧风奕是满意的,又问道,“齐王身边那布衣谋士,你怎么看?”
那布衣谋士随军去狼烟山的第三日,他的来历,就摆在了萧风奕的龙案上。
不是因一开始就知晓他的厉害,而是因他正好出身狼烟山山下的杏花村,还是在出兵的前两日才入的齐王府。
身份实在太过可疑。
只是查过后,才发现这世间还真就有这么凑巧的事。
想到与其的几次交谈,杜武点头,赞许道,“是不可多得的经略之才。”
“难得有你能看得上眼的人,想来他确实不错。”
萧风奕笑笑,“朕这些兄弟中,看来属齐王运气最好。”
布衣谋士名唤阿朝,年二十又一,身体羸弱,不良于行,是一口气进去,就不知有没有出气的人。
人是十个多月前入的禹都,往不少府上递过拜帖,奈何看他无甚名望,又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都被拒之门外。
才有齐王萧风浅与人在街头发生龃龉,失手砸了人家代写书信的摊子,捡着这个宝贝的后话。
杜武不善附和,更不会宽慰人,故而选择了保持沉默。
萧风奕略感无力的笑笑,抬手拍了下杜武挨着他的肩膀。
“刚在议政殿你也看到了,大家对北境都垂涎欲滴,企图染指,朕必须派一个绝对能信任的人过去,才能安心。”
萧风浅文不成、武不就,还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类型,算是不错的人选。
只是这一年多来,萧风奕给过他无数机会,他没一件办成过,仅凭一次剿匪,还难以服众。
尤其北境那位靖安侯,最不好打发。
杜武颔首,“眼下不就有个机会?”
杜武所指,是顾露晚今日回宫路上会遇伏一事。
萧风奕又抬手捏了捏杜武的肩膀,“这事就辛苦你了。”
杜武颔首应“诺”。
二人说着话,过了随墙门,走到了位于清心殿后殿西北角的小院,听竹堂。
守在门口的四个侍卫,先齐齐朝萧风奕抱拳行礼,后左边第一人才去叩门。
片刻后,门应声从里面被打开,开门的宫女看到萧风奕,大开门让行,并曲膝行了礼。
萧风奕独自一人走进,随后宫女就关了门。
见门关了,停在后面的周齐海才走上前来,脸上有股莫名的笑意,“没想到,杜侍卫也会被拦在门外?”
杜武冷眼瞥了他一眼,抱臂转向了另外一侧,眼不见为净。
周齐海并不想热脸来贴杜武的冷屁股,只不过他实在太好奇,这听竹堂里面究竟住的是谁?
不弄清楚,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开门的那个宫女和琼,周齐海认识,是原太子妃顾露晞殿里的宫女。
这听竹堂在萧风奕登基以前,并不叫听竹堂,竹子更是从东宫移栽过来的。
加上萧风奕无论多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一趟,却从不让任何人进去,门口也一直有侍卫把手。
周齐海没记错的话,去年今日,萧风奕也来过听竹堂,那时还觉得或许是巧合。
但今年,他不这么想了。
因为今日,是前太子妃顾露晞的生辰。
所以,周齐海有个大胆的猜测,他怀疑顾露晞并没有死,而是被囚禁在了这里。
直觉告诉他,杜武知道这一切。
人在有所求时,姿态就会不觉放低,周齐海挤着笑道,“杜侍卫有没有兴趣,与我打个赌?”
…………
顾露晚这一行车马走走停停,近酉时才入禹都西城门,从西城门走地安街到皇城西门,是最近的一条路线。
不过按顾露晚他们的脚程,最快也还要走上半个时辰。
这一路最辛苦的,就是江东和另外四个小太监。
其他人,坐马车的坐马车,骑马的骑马,只有他们是走路。
此时的他们目光呆滞,腿上已经快没知觉,只是习惯性的迈腿快几步、慢两步的追着马车往前跑。
地安街的左边,多是寺庙,右边很长一段路沿着城中河。
河边垂柳已经抽芽,但因天气还是挺冷,阴天风大,基本到申时五、六刻,路上基本就没什么行人。
此时的河面上,远远近近还停着几只画舫。
骑马领头的杜将军左右环顾,又抬头看了看厚厚的云层,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杜将军偏头对后面的侍卫道,“让大家都警醒些,别临了出什么岔子。”
话音刚落,得了命令的侍卫马头都还只调转了一半,左边天上便飞来了漫天箭雨,右边河中,一个个黑衣人哗啦啦从水里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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