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先生，是吧？”李荣盛一边斟茶一边笑脸问道。
“是，客气了，我自己来吧。”
“所以您是具体想问问什么事呢。”李荣盛倒好两杯上好的龙井，落座问道。
“这如果您和成宇熟悉的话，请问他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缺钱的事呢？”
“缺钱？”李荣盛听到这两个字忍不住笑了。“我觉得他不可能缺钱的。成宇这孩子能力强，人也实在，我很看重他。现在我们公司正在进行结构性改革，成宇几乎是一个人担起了整个公司的重要项目，算得上是仅次于我的第二个总裁哈哈哈。”
崔立然点着头回应，脸上既有惊喜又有骄傲。“成宇能得到您的器重真的是令人骄傲。”
“这种情况下，成宇的工资是绝对客观的。我也很了解成宇，他家里的条件虽然说这孩子出身很苦，但另一方面也没有了养家的负担，我可以保证他是绝对能够自给自足的。”
“这我就放心了但”崔立然有些欲言又止，脸上写满纠结。
“您有话就问，我也很好奇您是为什么会担心成宇缺钱。”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成宇他一个月前突然找到我们这些大学时的好兄弟，拜托我们卖掉他父母传的那套祖宅。”
“那不是他唯一的遗产吗？”李荣盛也有些讶异。
“是啊，我们都知道那套房子对他来说的意义，但成宇卖房子的意愿非常强烈。我一开始也是试着帮他打探，但现在这个房屋市场您也知道的，不太景气。”
“那不太好卖啊”
“是的，有人买，但完全是恶意压价格。那个人给出的价格完全低于市场价很多，但令我震惊的是，成宇卖房子的意愿还是非常强烈，可以看出来成宇是非常着急出手的。”
“这事确实蹊跷，据我所知，成宇应该没有什么缺钱的事吧。”李荣盛摸了摸下巴，一直以来，应成宇在他心里的形象就是无欲无求好掌控的小白兔。
他能有什么事急着卖掉祖宅来凑钱呢？
“我们虽然大学时交情很好，但毕业了我成家早，大家渐渐也就失去联系了。这突然之间，成宇近乎乞求地让我们帮他卖房，而且这么着急，我们很难不担心啊。”
“您说的是，我能理解。成宇他完全没和您提过卖房子的原因吗？”
“他多少提过一点吧他说他一直跟着的人碰到了麻烦，那个人对他有知遇之恩，他要力所能及的花钱来支持那个人翻身。再具体的他也不愿意和我们说了但我仍然觉得这个事情很古怪，他说那人能力强也有钱，那么为什么需要成宇凑钱来帮她呢？我就怕成宇是骗我们的，其实他是沾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崔立然说着低下头去，脸上满是担忧。
李荣盛听着那些话，原本斯文又有修养的脸完全拧作一团，恶狠狠地看着桌面。
“李总，您怎么了？”崔立然注意到了李荣盛的不对劲，有些关切地问。
“没事。”李荣盛自然知道应成宇要帮助的那个人是谁，也一瞬间明白应成宇时不时的古怪到底出于什么原因。
应成宇哪里是他的同伴，他是不折不扣的楚秋的信徒！
这一切都是师徒二人创造给自己的假象！
李荣盛虽然因为被背叛感到生气，但他心里却有了另一个想法，良久后他又恢复了那有钱人的笑容。
他文质彬彬地向崔立然说道：“我想您保证应成宇不会有事的，缺钱我会来解决。等他回来了，我立刻让他亲自向您解释。”
“那那真的是太感激您了。”
“客气。”
应成宇被外派了。
在他接到前台电话，立刻就要往公司赶的时候，李荣盛打来了。
“喂，成宇啊。”
“哎，李总，什么事？”应成宇不紧张是假的，他并不清楚崔立然说了什么，但他总有不详的预感。
“x城那个项目好像出问题了，刚刚那边的负责人火急火燎的给我打电话，你快去解决。”
“李总我这边的客户马上就要签约了，x城的项目也一直不是我负责的，要不我换个人去吧？绝对是有能力的人。”应成宇心中就像藏了一个擂声大作的鼓，明明这借口找的天衣无缝，却总是心虚。
“我觉得那边的事比较紧急，如果因为完签几天合同就不合作了，那这客户也绝对不是忠实客户，对吧？”
“是但是，李总，这。”
“成宇。”李荣盛阴冷的声音从听筒响起，本就心虚的应成宇此刻更添几分胆怯。“你不得不去，谁让你是咱们唯一的顶梁柱呢？我可都指望你呢。”
“是，李总。我这就过去。”
应成宇挂下电话，他可以确定李荣盛知道了什么，或许自己卧底的身份暴露了。
但在担忧的同时，他又由不得松了一口气，这会不会是双面卧底生涯的结束呢？如果自己真的被赶出了公司，崔立然替自己卖掉了房子，那也多少有点存款。
可以跟着楚秋开辟新事业的吧？
应成宇这么想着，照着李荣盛说的买了车票，临行前给楚秋发了短信。
“秋姐，我去一下x城，这几天公司的事你先问别人吧。我很快就回来。”
楚秋收到应成宇的短信时明显愣了一下，年末出差是少有的事。
而且那个x城的项目更是不久前刚刚解决，没有什么非去一趟的必要才对吧。
但楚秋也没有多想，她现在被迫留在公司外围，势力范围和情报都不如以前便利，也有可能是有细碎的特殊情况自己不知道。
她对着屏幕伸了个懒腰，自从和李荣盛摊牌之后，她暂时的放松下来。李荣盛再蠢也明白楚秋是真正心系公司的人，而赶走金莱是两人目前的第一要务。
她并不担心李荣盛会趁这个时候害自己。
午觉起来，收到了李荣盛的电话。
“楚秋，明天出来谈谈吧？”
“这么快就想到赶走金莱的办法了吗？”
“是啊是很不错的方法。”
“休了个假回来效率还挺高的吗。行，地址和时间发给我吧。”
“明天见。”
“明天见。”
楚秋一大早起床洗漱打扮，画了个精致的妆容，明显心情不错。
虽然不能趁机回到公司，但是趁这个机会赶走有威胁的人，她也可以放轻松过个好年了。
楚秋开车出了门，还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
令她震惊的是李荣盛已经到那里了。
“楚秋。”李荣盛衣着休闲，在多年的养尊处优下颇有富贵商务大叔的风范。
“你怎么到这么早？”楚秋有些讶异，李荣盛这人生性懒散，公司的例会迟到都是常有的事。两个人关系交恶后，李荣盛甚至会特意晚到一会只为了给楚秋下马威。
他竟然比自己提前到了？
“快要赶走金莱，我高兴啊。”李荣盛端了一杯红茶，略带微笑地回答。
楚秋有些狐疑地落座，她觉得这气氛透露着几分诡异。李荣盛正经的不像是他本人。
“说吧，怎么赶？让我听听你的计划。”
李荣盛听到这里，放下那杯红茶，嘴角咧起的同时眼尾冒出几个褶子，那是他已不再年轻的证明。他语调轻扬，自然而然地说道：“你，去赶。”
“什么？”楚秋美丽的脸瞬间僵住，她听到了她从未想过的回答。
李荣盛这是怎么了？
“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你去赶。反正你在赵万金那里的形象就是一个没有女人味的公司的忠实奴仆，你拿着那些证据直接地摔倒赵万金面前，和他硬碰硬，然后直接赶走金莱。就这么简单。”
李荣盛说的自然，那理直气壮的表情仿佛是楚秋自己有问题一般。他无视掉楚秋看疯子的表情，甚至还喜滋滋地吃了一口早餐华夫饼。
“李荣盛，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我是不会和赵万金闹掰的。但你可以。”
“我怎么可以？这公司不只是你们两个人的！我是第三大的股东！”楚秋逐渐失去理智，李荣盛要是没有想过正经的方法可以不叫他来，但这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着实叫人恼怒。
“很快就不是了！”李荣盛将金属的叉子一下拍到磁盘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回响，似乎是要为他壮胆。“听着，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和金莱正面对决，然后，一起走人。”
李荣盛特别加重了‘一起走人’这四个字的语气，当然，这就是他的最终目的。
“你睡醒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话吗？”楚秋的脸已经有些狰狞，她讨厌这样云里雾里又剑拔弩张的对话。
并且，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她的内心。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不如我们聊点别的，你再重新考虑一下。”
“终于进入正题了是吗？你说吧。”楚秋喝下一口冰水，试图用那让人刺痛的冰冷压制即将出现的坏消息。
“这套房子，你应该很熟悉吧？”李荣盛从包里拿出一个像是从房屋中介官网上下载的照片，那上面还标注了地址和价钱。
楚秋狐疑着拿到自己面前，乍看只是有些熟悉，对着那个地址仔细读了几遍，她才终于想起来这房子是哪里。
“这不是应成宇的祖宅？”
“你果然清楚啊。”
“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现在这栋房子，正在出售，而且是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前提是全款支付，且一周到账。”
这就是摆明了要用房子套现了。但以楚秋对应成宇的了解，那人踏实稳重、无欲无求，向来是对身外之物没多大兴趣的人。至于这栋房子，她虽然只在和应成宇刚认识的时候去过几次，但也明白那是他父母唯一的遗物。
“他很缺钱吗？他碰到什么事了？”楚秋心里有些焦急地问道。
李荣盛一个嗤笑，这两个人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他不缺钱，缺钱的是你啊。我们的楚总。”李荣盛拉长语调，那话听的格外叫人不悦。
“我要不是私下调查还真不清楚你已经联系了不下五个小股东迅速购入股票，你和应成宇还真是瞒我瞒的够严实的。要不是应成宇的大哥来找我，我还真不知道我最信任、器重的下属竟然是个内奸。”
楚秋沉默了，这是对自己做的事的默许。只是她一时无法消化这些事情的败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