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啊?”
“那是安清晏的声音吗?!”工作人员们闻声而动,都出来凑这热闹。
并非这些医护好事,实在是,安清晏这幅慌张的样子自他入职以来还是第一次。
安清晏初入医院时,被安排在急诊工作。急诊这个地方是全医院最危险,最与时间争分夺秒的地方,但是安清晏初出茅庐,不慌不忙,永远是沉着冷静抢救病患。
有一次连环车祸事故,送来的人有的大出血,有的濒临呼吸停滞,和他一起新来的医生被伤者的惨状吓得不敢动弹,倒是安清晏飞奔在每一个病床前,依然维持自己的专业水准,不带丝毫惊慌。
然而此刻,安清晏却为一个因呕吐而短暂晕厥的女忍发出暴吼,顾不得旁人眼光,就飞去急诊,这是多大的奇事啊。
安清晏用最快的速度将楚秋抱到急诊处,闻声而来的同事利索地准备好仪器。尚在冬季,但他的衣物已被汗浸透,白大褂上挂着丝丝汗痕,低头时汗珠也滴落在楚秋的脸上。
楚秋感受到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滴落在自己的脸上,轻眨了下睫毛,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安清晏安心许多。
他舒了口气,但还是利索地将那些仪器一一准备完毕。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他蹲下身子,用指腹轻柔的抚走那滴汗珠。
他在病床旁静静地看着正在梦中的,他深爱的人。
应成宇终于赶来,他喘着粗气,站在楚秋的床旁。
安清晏听到他的脚步声,从眷恋中清醒过来,识趣地站起身,站在稍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这个青年。
“医,医生,她,她没事吧?”应成宇一口气还没捋平,优先问着楚秋的身体状况。
“估计是脱水性晕厥,额头是外伤。但具体症状要等她醒来仔细检查后才能判断。”
“嗷好,辛苦你了。”应成宇点了下头,随机两人陷入沉默。
两人的气氛诡异又尴尬。
应成宇没什么医学知识,也不会随意搭话,他拉过隔壁床旁的空凳子,自己坐在楚秋床边。
“刚来的这个,叫什么啊?”护士拿着紧急吊瓶进来,询问者患者的状况。
“楚秋。”安清晏本想回答,却突然想起自己没有那个立场,只得闭了嘴,听着应成宇的回答。
“年龄呢?”
“28岁。”
“过往病史有吗?过敏药物有吗?”
“病史我只知道她肠胃不好。过敏药物我不知道。”应成宇如实回答,肠胃病是因为他常和楚秋出门应酬才知道的。但至于过敏,他就无从得知了。
“你是他的家属吗?得有人看护。”护士皱起眉,继续下一个问题。
“我不是他的家属,但是我可以看护。”
“行,等着吧。”护士将信息记录在小吊瓶上,然后挂到一旁的架子,临走前转向安清晏“安医生不回诊室吗?这里我们看着就行,等病人醒了再转到相关病房。”
“我没有病人,在这看着就好,也省得你们麻烦。”安清晏看了下时间,找借口留下。
护士点了下头就走了,再次留下两个男人在这沉默。
应成宇觉得这医生很奇怪。对素未谋面的病患,干嘛爆发出那声震吼?如果不是他知道楚秋肠胃病严重,吐到晕是常态,他怕不是要以为楚秋这不是晕倒而是暴毙。
自家上司今天也够奇怪,自己嚷着命都要没了要看病,到了医院面对医生又屡屡发呆。医生问病情,又什么都不说,拉着他就要往外走。这也叫看病?
应成宇捋着刚刚发生的事,冒出两种结论,一是这医生对自家上司一见钟情,怜惜美女才会如此心急。这事听起来扯淡,但是以楚秋的容貌,曾经真的有大老板一见面就愿意投资百万只为和楚秋亲近。他不知安清晏为人,但是男人嘛,都那么回事。
二是,两人是旧相识。但是以她对楚秋的了解,如果两人相识她还不顾身体原因就要跑,绝对是有大仇的交情。
应成宇这么想着,抬起头看着窗边的安清晏。这个男人清秀白净,文质彬彬,着实不像是个坏人,得什么事才能逼成楚秋这样啊?
他家上司,如果是男性,应该是个渣男。但她是女的。
能恨成,躲成这样的。
别是
始乱终弃吧?!
楚秋对感情是个拿得起放得下,又足够大度的人。之前有个男网红想借着楚秋走红,日日来公司投怀送抱,使尽手段装出情深的样,总算目的达成。结果攀上了更有钱的女人甩了楚秋就跑。但都这样了楚秋也并不恼,楚秋有合适的工作还会让他提点那个网红。
还淡定道,“他演技不错,我都能骗过,早晚能红。”
他应成宇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了。
这都哪跟哪啊自家上司刚刚还跟糟老头斗智斗勇,这会就变艰难困苦糟糠之妻了吗
稀奇古怪地想法冲进他脑子,他忍不住丈量面前的男人。
安清晏注意到应成宇满是打量地眼神,心里本平静下的妒忌之火再次中烧。我还没有瞪你,你倒盯起我来了?
应成宇被那眼神瞪的坐立不安,不自觉低头找点事干。
他将凳子拉得远了些,挂起了楚秋的大衣,把包恭敬的放好。
这些动作,就像外人。
安清晏的脑子极速运转,回顾两人今天的对话和动作,忽的灵光一闪。
这个男人对楚秋的称呼,是楚总来着?再结合他对楚秋的恭敬之态这个人,应该是楚秋的直系下属吧。
安清晏正想着,一阵铃声响起,在只有监护机器作响的急救室格外刺耳。
应成宇急忙摸出手机,边接边往外走“喂,李总,我和楚总在一起呢。”
看来,真的是下属了。
安清晏如释重负的松口气,同时心里为自己感到羞愧。
他作为一个医生,在这种时刻脑子里竟都是争风吃醋,大脑飞转不为医治病人,却为推测人家男女关系。
可真够丢人的。
“李,李总”应成宇在走廊里,颤巍的回应电话那头的人。
“交代吧,你和楚秋今儿怎么回事。”李总阴沉的声音传来,与应成宇身后医院冰冷的墙都让人能冷的一踉跄。
投资方那个老头这么快就去告状了是吗?
“李总,不是大问题,那个投资商对我们的条件并不满意而已。”
“不是大问题?你也有胆子说!那是整个青城这个行业的龙头人物!要是攀上他咱们公司的危机就能顺利化解了!”李总盛怒的声音传来。
“李总,您消消气。虽然他开出的价不错,也足够有实力,但是这个前景和风险就”
李总直接打断应成宇的辩解,略带讥讽的说“呵,风险?我看是楚秋又耍脾气了吧!这个投资商的开价比预估价格高出百分之五!她也敢去顶撞,真就自己撒泼不顾公司存亡是吧!”
应成宇眉头就皱了起来。那个投资商不仅胡搅蛮缠,还颠倒黑白。
“李总,这事真不是那么简单的矛盾,这投资商”
“行了,你一个助理我不想和你继续扯皮。你让楚秋现在给我亲自解释,讲讲哪来的风险!从刚刚开始就不接电话,这是想干嘛!”
应成宇慌了。
公司各个势力正在内战,李总也对楚秋的股权虎视眈眈。如果此时楚秋昏迷入院的消息走露,那相当于提前出局。
“李总,秋姐她中午陪投资商喝了好多酒,现在早就醉过去了。明儿给您回过去吧,人都晕了。”
“哼!她也知道陪酒啊,行吧。”李总又是一句嘲讽,但总算放过了应成宇。
应成宇攥着手机,心里揪成一团。
楚秋的睡颜很平和,远没有平常那般盛气凌人,微微耸动的唇珠甚至带着些俏皮,一点都不像怒怼猥琐投资商的那个伶牙俐齿的楚总。
应成宇看着她安然入眠的样子,再想到四面楚歌的形势,心里涌上焦急。他抬头问安清晏“医生,这,要住院吗?”
安清晏听这话恨不得翻白眼,这是急诊,楚秋刚晕倒,现在还在昏着。没好气的回了句“你觉得呢?”
“哎行,我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吧。”应成宇也觉得自己这话实在不合时宜,纠结了下,还是拿过楚秋的包,翻找她的证件,然后走了出去。
待他走后,安清晏松了口气,拿过凳子坐在楚秋身边,端详着她的睡脸。
看他拿包时那个别扭的样子,应该确实外人吧?但是,都这样了还想着让你出院也太过分了些吧?幸亏他不是你爱人,不然我
安清晏脑子了蹦出“劝分”“上位”这四个字的时候,额头都冒出冷汗。
他扪心自问,自小就是根红苗正好青年。说谎都是极少有的,如今竟,竟冒出这样的想法!他就像个偷摸的贼,尽管周围空无一人,也能被自己虚构的审判吓出冷汗。
他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决定站地离楚秋远些,干脆地站到窗户边,让玻璃外的寒冷给自己点清醒。
他不能再继续挑战自己一直以来的职业素养和道德界限了。
可没吹多久,他又蹑手蹑脚的回到楚秋身边。楚秋的指尖轻轻颤动,安清晏几次伸手最后也只是捏住了衣角,他来回揉搓那轻薄的布料。
“我好想你……”
他用只能让彼此听见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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