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啸,四周随即刮起狂风,漫天沙尘扬过,申公豹缓缓走上前来。
衣袂随风轻动,表情一番澹然,神色自若摆动手中拂尘,口中轻吟道号,自然而然的拦在队伍前方:
“诸位道友请留步,贫道特在此地等候多时!”
走在前方的众将被这震耳的虎啸吓了一跳,身上气势不自觉的衰弱,下意识的开始后退。
更有甚者惊慌大叫:“虎来了!虎来了!”
申公豹嘴角微微上扬,对自己的出场方式很是满意,随后见众人慌乱的差不多,方才挥手安抚道:
“不妨,此虎乃是家虎,不敢伤人。烦尔等报与殷殿下,说有一道者要见。”
军士见这道人甚是奇怪,不敢怠慢,只得报至殷洪马前启奏道:
“启千岁:有一道者要见。”
殷洪原本就是道人出身,虽然更在乎自己的帝王血统,但也不能说对道门没有感情,忙命左右:
“住了人马,请来相见。”
少时,就见申公豹飘然而来,白面长须,身背宝剑,眼中精光内敛,不似凡间之人。
殷洪见此场景也不敢怠慢,忙下了马匹,令四周将士搭起了营帐,遂将申公豹引入帐内相谈。
申公豹见了殷洪,打个稽首后也不拘束,随意坐下指着前方笑道:
“你且不知,你我有缘,你师与吾同出一教,俱是玉虚门下。”
殷洪闻言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随后又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实乃玉虚正宗,方知申公豹不是虚言连忙欠身行礼,口称:
“师叔。”
而后二人坐下闲叙,殷洪问道人:
“师叔高姓?大名?今日至此,有何见谕?”道人见避不开,只得答道:
“吾乃是申公豹也。你如今往那里去?”
好在殷洪久在山中修道,却是不知申公豹之事,只是回道:
“奉师命往西岐,助武王伐纣。”
申公豹见殷洪不知道自己的事,心下就放宽了许多,正色着对殷洪大声说道:
“岂有此理!吾且问你,纣王是你甚么人?”
殷洪沉默片刻,如实答道:“是弟子之父。”
申公豹闻言,大喝一声道:“世间岂有子助他人,反伐父亲之理!”
殷洪却是解释道:“纣王无道,天下叛之。今以天之所顺,行天之罚,天必顺之;虽有孝子慈孙,不能改其愆尤。”
申公豹却是摇头笑道:“你乃愚迷之人也,执一之夫,不知大义。你乃成汤苗裔,虽纣王无道,无子伐父之理。况百年之后,谁为继嗣之人?”
“你倒不思社稷为重;听何人之言,忤逆灭伦,为天下万世之不肖,未有若殿下之甚者!你今助武王伐纣,倘有不测,一则宗庙被他人之所坏,社稷被他人之所有。你久后死于九泉之下,将何颜相见你始祖哉?”
申公豹这一番话,可谓得没有半点花哨,只是单纯地对殷洪晓以利害,但正是如此才最能动人,殷洪就被申公豹这一篇言语说动了心,一时间低头不语,默默无言;
半晌过后,方才说道:“老师之言虽则有理,可我曾对我师发咒,立意来助武王。”
申公豹于是问殷洪:“你发何咒?”
殷洪如实回道:“我发誓说:如不助武王伐纣,四肢俱成飞灰。”
申公豹则是笑道:
“此乃牙疼咒耳!世间岂有血肉成为飞灰之理。你依吾之言,改过念头,去助沉大夫竟去伐周,久后必成大业,庶几不负祖宗庙社稷之灵,与我一片真心耳。”
殷洪一时听了申公豹之言,觉得甚有道理,就把赤精子之语给丢到了脑后。
申公豹见殷洪已经有了主意,就趁热打铁地说道:
“如今西岐胆大妄为,竟敢聚集天下诸侯,发表檄文欲攻打汜水关,如今有司天台上大夫沉信与三山关总兵邓九公与其对峙。”
“你此去当与沉大夫合兵一处,听其号令,我再与你请一高人来,助你成功。”
殷洪听闻此刻在汜水关处的居然是沉信,一时间有些震撼加疑问,无论是在太华山自己师父处,还是在方收服的三千山贼的耳中都曾听说过这传奇的名字。
只不过在赤精子口中,这是一个天底下最可恨的人,就连修道闭关之时,也不忘了口出诅咒,不停喝骂。
殷洪在山上听到这个名字耳中都快听出了茧子。
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使得师父有这么大的怨念……
不过,当在这三千山贼的口中,话风却是一变,沉信不仅不是恶贼,反而还是天底下最善良,最正义,最为国为民的人。
甚至若非是殷洪突然出现,众人都要各自散伙回家过安生的日子,或者投奔沉大夫去。
面对如此两极分化的名声,殷洪属实满是疑惑,开口问道:
“这位沉大夫究竟是何人也?”
申公豹却是笑了笑,随后整个人突然肃穆,露出一副感慨万千的表道:
“此乃万世不出之圣贤也,盖天下为其一人!”
“哪怕贫道与你师父也远不及也。”
“这世间如果有能够让纣王乖乖听话,不敢反驳,除了闻太师以及妲己,也就只有这位沉大夫了。”
“将来你若想继承殷商天下,非此人相助不可,否则徒劳无功。”
“对其可敬如长辈,绝不可虚礼怠慢。”
殷洪一听,心中大惊,面露震撼,原来这位沉大夫这般的厉害,怪不得师父一直念念不忘,竟是不如人家,心生嫉妒。
对于申公豹的话,殷洪算是记在了心里,连忙对申公豹欠身谢道:
“老师之言乃是醍醐灌顶,弟子心中牢记万分,定将以大礼对待沉大夫。”
申公豹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殷洪的肩膀:
“孺子可教也!”
说罢,也不多留跨虎而去,又去寻其他相助之人去了。
至于殷洪此刻赶忙改了队伍的西岐号色,换成了殷商旗帜,接连跋涉几日,
果然看见汜水关外大军对峙,邓九公的大营与西岐泾渭分明。
殷洪见此心情激动万分,对于那个神秘莫测的沉大夫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连忙让众军扎下营地,自己亲自带领庞弘四将前往商营。
并到了营前,下了马匹,恭敬的道:
“纣王次子殷洪特地前来拜见沉大夫!”
有辕门将领听到此话,不敢怠慢,慌忙报入中军禀报道:
“启禀总兵大人:营外有殷殿下亲至,如今特来求见。”
邓九公听罢,心中沉吟良久:“两位殿下久已湮没,如何又有殿下?而且还点名要见沉大夫,莫不是西岐施展的诡计?”
当日沉信出手斩杀土行孙后,倒也没有为难吓得面色苍白,浑身打颤的散宜生,很是大方的将其放归了西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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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姜子牙已经知晓了殷商营中之事,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再加上被土行孙擒下的哪吒以及黄天化,又趁夜被杨戬变化救走。
殷商真乃多事之秋。
如今突然听得有人要见沉大夫,邓九公有些紧张起来,只是又不好就这么算了。
一傍有太鸾启奏道:“总兵大人听禀:当时有殷郊、殷洪绑在二位殿下绑在绞头桩上,忽有狂风刮过,此事不难理解,想必当初是被哪一位神仙相救。”
“今见天下纷纷,刀兵四起,特来扶助家国,亦未可知。总兵且到营外,替沉大夫先见一面,看其真假,便知端的。”
邓九公听了太鸾的话,也觉得殷洪确实有可能还活着,随即就和太鸾出了大营,并遣人前去禀报沉大夫。
来至殷洪等候的辕门之外,邓九公与太鸾等人一起对殷洪行礼,欠身打躬道:
“末将甲胃在身,不能礼。请问殿下是成汤那一支宗派?”
殷洪因没见到朝思暮想的沉大夫,有些不满的回道:
“孤乃当今嫡派次子殷洪。只因父王失政,把吾弟兄绑在绞头桩,欲待行刑,天不亡我,有海岛高人将我相救。”
“故今日下山,助你成功,又何必问我?”
邓九公听罢,若有所思,随后见果然是一位殿下,便以手加额感叹道:
“以今日之遇,正见社稷之福!”
于是赶忙将殷洪请进营中。
……
远处,沉大夫营帐外。
邓婵玉穿着一身娇俏的轻薄服饰,端着她亲手做的早餐,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她小脸通红,每走一步还有些犹豫,毕竟平时上阵穿的都是铠甲,很少有穿的这么清凉的时候。
轻薄的衣裙随风舞动,显露出修长苗条的玉腿,身上洁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十分的娇俏。
如果不是为了见沉大夫,她才不会这样。
邓婵玉此刻站在营帐外,不太熟练的把自己的衣衫拉得往下一点,露出一抹雪白,随后有些犹豫的轻喊了一声:
“大夫,我进来了。”
“进来了!”
说着也没等里面回应,便推开了帐门,偷偷的往里面瞧去,紧接着便是露出了一丝遗憾。
“唉,大夫怎么穿着衣服啊,好可惜!”
好可惜!
沉信:“……”
在接过对方手中的早餐,他总感觉眼前的人有些不对,非常的不对,尤其是自他斩杀土行孙后,邓婵玉对他的表情就越加的热情。
热情到沉大夫有些不知所措,若不是知道她是邓婵玉,还以为是进了妖怪的盘丝洞,想要把自己吃掉。
邓婵玉眼中的遗憾转瞬即逝,随后微微一笑道:
“大夫觉得这早餐怎么样?可是我亲手做的。”
沉信看着面前这的色香味俱的食物,夸赞道:
“嗯,不错,很不错……”
“啊。”邓婵玉的小脸瞬间笑了起来,接着又顿了顿,赶忙催促道:“既然好吃那就多吃一点吧。”
“但……”沉信脸色却有些犹豫,他指着早餐里面多出的羊鞭,羊腰,羊骨,不自然的疑问道。
“但禅玉姑娘你觉得这些东西他真的适合做早餐吗?”
“总感觉……感觉太补了些……”
“哼,大夫怎么不信我嘛?”邓婵玉正色的板起了脸,似乎有些不满,随后又心虚的解释道:
“在我们三山关那边的早餐就是这样的,大夫应该入乡随俗。”
沉信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哦,原来如此。”
好简单啊,大夫就这么被我骗了,一见到眼前的人邓婵玉就有些莫名的娇羞。
在他拉起乾坤弓救自己的时候,那一刻真的是帅极了,这就是邓婵玉心中一直期待的英雄。
众所周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遇到恩人都是要以身相许的。
在娇羞的同时,邓禅玉想着想着却有些偏了。
看来,得让父亲赶紧将婚事定下来,然后最好一年抱俩,两年抱三,争取与大夫生出一堆胖娃娃。
邓婵玉畅享着,以沉大夫的身体,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哼哼,这个沉夫人我做定了!
而正待邓婵玉准备着接下来如何,生米煮成熟饭,对沉大夫下手的时候,却忽然听到营外有士卒禀报:
“禀大夫,邓总兵有请,说是殷洪殿下到来,欲见大夫。”
“殷洪?”
沉信听到这个名字忽然一愣,随后也顾不得吃什么早餐,瞬间抬头。
没想到人来的这么快,更在心中暗骂申公豹,真是大坑,居然连小娃娃都骗。
要知道殷洪,殷郊都乃是纣王之子,殷商殿下。
因妲己所害,使得二人被纣王派人追杀,走投无路,被捉回朝歌立将斩首。后被云游路过的广成子,赤精子所救并收为弟子,带往山中修炼,成为阐教三代门人之一。
不过虽说二人是阐教弟子,但说到底不过是十二金仙替劫之人,至于什么云游路过?傻子才信。
这二人身具殷商气运,代表着未来,连女娲圣人之躯都能阻挡,他们若是不死,殷商必不会亡。
所以,恐怕在元始天尊的眼中,他们早已经是弃子,而且还是必死无疑的那种。
唉,也是可怜之人,母亲被害死死,父亲是个废物,竟连师父也在算计他。
不过也是他们自己寻死,若非口出誓言又遇封神劫数,被阐教抓住空子。
身具殷商强大气运的二人,怎么也不会落得最后身死的下场。
“罢了,罢了,今日且去见上一见。”
沉信叹了口气,随后对着邓婵玉表现出歉意,便大步走出了热情似火的营帐。
速度很快。
而望着那快步远去的身影,邓婵玉不满的撅了下嘴:“这殷洪,来的真不是时候!”
“自己差点就能把沉大夫拿下了!”
……
西岐营中,姜子牙沉默不语,散宜生无言以对。
四周众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土行孙死了。
没想到刚要分裂殷商的计划,自己等人还没有实施就被沉信给破了,这也太令人感到难以置信。
他们也不知道是沉信能掐会算,还是土行孙太过于倒霉,反正伟大的计划,已经腹死胎中。
姜子牙暗暗叹息,正准备在中军与众将共议破殷商之策的时候,忽见辕门军士慌张来报:“有一道人求见。”
姜子牙暗皱眉头,有些疑惑,但还是赶忙传令:“请来。”
接着话音未落,就见一阵腥风刮过,几声响动传遍四方,从营外慢慢走来了一个道人。
道人身高不满八尺,面如瓜皮,獠牙巨口,身穿大红,颈上带一串念珠,乃是人之顶骨,又挂一金镶瓢,是人的半个脑袋,眼、耳、鼻七窍之中都往外冒出火焰,如顽蛇吐信一般。
姜子牙同诸将观之皆是骇然,被吓的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来的是人是鬼。
那道人上帐之后,大大咧咧的四处观瞧,随后稽首问道:
“哪一位是姜丞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