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盯着身影越发清晰的小女孩。
女孩身上的【腐坏】加剧了。
她的血肉像是融化,向下滴落。
四肢也逐渐畸形,手臂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脊椎支撑不起头颅的重量,她身上的一切都在变得更加扭曲。
她正在向更加可怕的方向发展。
是什么样的事,让一个正常的小女孩,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劳伦斯似乎知道陈宴在想什么。
“陈先生,你不用问我,因为我也不知道【那件事】是什么。”
“我只知道,【那件事】的程度很恶劣,足以诱发她身上【污血】发生【腐坏】。”
“【污血】原本就不干净,不然怎么能叫污血呢?”
“对于神明的眷族而言,不过度使用【污血】中的力量,【腐坏】一般不会发生。”
“当然,诱发【污血】发生【腐坏】的,除了过度使用污血的力量之外,还有很多其他原因。”
陈宴听完,心中被一个疑问占满了。
“劳伦斯,告诉我,在发生了【很不好的事】之后,她为什么收到了动物园的邀请函呢?”
陈宴意识到,自己没把问题问清楚。
“我换个说法。”
“动物园,为什么要邀请这么一个即将腐坏的人呢?”
“这其中必然有因果关系。”
话筒中,劳伦斯长出了一口气,语气更加轻松。
“你问到点子上了,陈先生,这牵扯到动物园至关重要的规则之一。
是你原本应该遵守,但由于某些原因,你并没有遵守的规则。”
陈宴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说道“是《入职通知书》上的某条规则……是上班的时间!”
劳伦斯叹了口气,并没有继续称赞他。
“是的,陈先生,因为你没有在上班前13分钟进入动物园,所以你见到了她。”
陈宴想到了什么,浑身渐渐僵硬。
“更准确的来说,这是作为你违反【上班前13分钟进入动物园】这条规则的惩罚。”
“作为惩罚,你看到了她,看到了他们,那是你本不该看到的……东西。”
陈宴磕磕绊绊的问“为什么是东西呢?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吗?”
话筒中的回答耐人寻味。
“啊哈。”
劳伦斯并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
“这次你怎么猜不出来了,陈先生?”
他可恶的语气引起了陈宴的怒气。
这个劳伦斯·阿金特,似乎很喜欢捉弄人。
“让我们回到你的问题,陈先生。
动物园,为什么要邀请这么一个即将腐坏的人呢?”
“因为,这样的游客,不是由你这样的员工来接待的。”
“拜伦维斯动物园的夜晚属于猎人,陈先生。
猎人是它们的接待员。
它们是猎人的猎物。
而你,只是一个无关的闯入者。
是一个违反了规则,并受到了惩罚的可怜虫。”
话筒里的男子打了个慵懒的哈欠。
陈宴疑惑道“夜晚?天色明明已经亮了……”
话筒里传出轻声的嘲笑“还没到日出的时候,路灯还明着呢,不是吗?”
陈宴猛然抬头,便看到了已经被积雪覆盖的碎石路两旁的路灯。
路灯还亮着,为昏暗的环境提供着可怜的光线。
陈宴意识到一件事——沃德法克州处于帝国的最北边,冬天日出的时间本来就晚,就现在来看,天虽然微微发亮,但黎明还未到来——还没到日出的时刻。
也就是说,现在,还是夜晚。
话筒中的声音带着疲倦。
“现在是夜晚,是属于猎人的猎杀时刻,请你不要打扰猎人接待的工作,好吗?”
“不然,我们就要找新的实习生了……”
哈欠声再次响起。
“我该休息了,再过一个小时就要上班,白天可是忙得很呢……”
“好好活下去吧,陈先生,记住不要违反规则,不要去和猎人对视。
只要乖乖的,你一定能活下去。
毕竟……你已经是拜伦维斯的员工了。”
陈宴听到这句话,知道劳伦斯即将挂掉电话。
他内心的疑惑已经基本得到了解答,有疑问的地方,也只等自己去验证。
所以他没有继续向劳伦斯发问。
倒是劳伦斯好像不放心的样子,再次用很疲惫的声音说道
“对了,陈先生,顺便一提,作为拜伦维斯的员工,你被拜伦维斯动物园的规则保护,拥有【不受限】的权利。”
“也就是说,你不受【不能向左转】这一规则的限制。”
听到这句话,陈宴着实惊了一下。
“这是作为员工身处园区之内的特权,也是公司对员工人身安全的一种保护。”
劳伦斯再次打了一个哈欠,声音里携带的睡意已经相当浓郁。
“最后的最后,是我告诉每一个新人的规则——
【一切现象的形成,必有其根本原因。
知道成因和现象之间的因果关系,就能够破解一切谜题。】”
陈宴思索道“这哪里是规则,明明是道理。”
劳伦斯“不,陈先生,这是解读一切超凡力量的、最本质的通用规则。”
他没有给陈宴继续说话的机会。
“最后,早安,陈先生,相信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嘟嘟嘟……”
话筒中传来失去信号的声音。
劳伦斯已经挂断了电话。
陈宴沉默着把话筒放回公共电话上,目光转向公共电话亭前面的碎石路。
小女孩已经来到他面前。
小女孩的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充血的双眼在黯淡的路灯下闪着深红色的光。
她脸上属于人类的皮肤已经褪去,露出带着金属色的、类似甲壳的东西。
她身上的四条手臂变得很长,但其中一条已经几乎断掉,藕断丝连的连接在身体上,拖在雪地里。
陈宴脑袋有点短路,因为他发现一件事——
和劳伦斯说了半天话,知道了那么多的信息,依然没办法解决当下的困境。
知道女孩因某件可怕的事而变成了这幅模样,但陈宴并没有帮助她回复正常的能力,或者解决她的方法……
女孩身体的腐坏程度在不断加剧着,身体的零件接连不断的掉落下来。
当她路过电话亭时,腹部掉落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那东西在雪地上滚了几圈,被雪洗去了一些血腥,露出本来的面貌——
那是一颗脑袋。
是女孩父亲的脑袋。
陈宴看清楚那脑袋的时候,脑袋里“轰”的一声。
那颗脑袋上的眼睛在眨!
那颗脑还“活着”!
陈宴陷入面前诡异恐怖的景象时,女孩已经走出了一大段距离,即将消失在视野之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里掉出了很多东西。
男人脑袋上的脸,正面朝着电话亭的方向。
陈宴甚至能看到那张脸上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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