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之前都已经说了吏部没有足够的人手和时间来进行改制,而现在,陛下选择了礼部。
自己倘若主动站出来抢夺,那就是在跟陛下打擂台。
好在这个时候,禇遂良一咬牙,大步上前道。
“陛下,礼部同样也是诸务烦重。”
“这朕自然很清楚。”李世民嘴角微扬,抚着长须,慢慢悠悠地道。
“禇卿,你且告诉朕,礼部有何要务?”
“……”面对着突然卖起了关子的大唐天子,禇遂良心中一跳,却也只能硬起头皮继续下去。
“陛下,礼部礼部下辖礼部司、祠部、膳部、主客四司,掌礼仪、祭祀、外交以及朝聘……”
李世民笑着微微颔首之后,又问出了一句。
“禇卿真是好记性,那朕倒要问一问禇卿,礼部与吏部相比,孰轻孰重?”
“……”禇遂良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当着满殿重臣瞎鸡儿胡说八道。
“陛下,吏部更重之,故尔为六部之首。”
李世民的嘴角意味深长地扬了起来。
“正是因为礼部所掌的诸务最轻,朕才会觉得,礼部最适合。”
那位豆卢宽已然迫不及待地插嘴,满脸殷切地道。
“臣谢陛下恩典,谢陛下之信任,敢问陛下,不知我礼部,当以何司主持科举取士?”
李世民抚着长须,慢悠悠地道。
“所以,既然科举取士之法要改良,那便要让天下人知晓,朝廷对于科举取士之重视。”
“再者,朕以为,考功员外郎位卑言轻,容易受到别人冒犯,另外遇上托请也无法拒绝。”
“所以,朕决定,由礼部之佐贰官,礼部侍郎主持春闱之试。”
言罢,李世民没再问诸位卿家可有什么意见,而是紧抿着嘴唇,鹰目四顾,那张笃定而又决然的表情,让一干臣工都只能默默俯首。
离开文成殿的时候,一干文武内心真可谓是惊涛骇浪难以平复。
陛下这手段,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点,一开始还觉得,能够将科举制度改良拖延住。
可结果呢,非但没能拖延住,就连原本由吏部主持的科举要务,都被陛下给交托到了礼部手中。
对于那原本事务不多的礼部而言,绝对是意外之喜。
在六部之中,吏部最重,户部与兵部次之,而刑部与工部再次之,至于礼部,则属于是拖后腿的那个。
可现如今,拿到了主持科举这份重任之后,礼部的地位得到提升可以说是必然的。
事务已定,一干臣工自然也不便久留。
而那位陛下的舅兄,大唐凌烟阁第一功臣,赵国公,吏部尚书长孙无忌正缓步而行。
脸上几乎不见喜怒,可是所有人都明白,吏部哪怕是失去了科举这份重担。
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的吏部,仍旧是六部之首。
但对于失去主持科举的工作,则代表着陛下对于他的推脱心生不满。
即便陛下明面上没有表露,可这帮子官场老油子又焉能不明?
跟长孙无忌关系十分亲密的禇遂良,也都只默默地跟随在长孙无忌身边,几次欲言又止。
可看到长孙无忌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最终将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你看你,老程我可是给你创造了机会,谁知道贤弟你自己不懂得把握机会,结果倒便宜了礼部那帮子家伙。”
程大将军拍了拍身边的李绩,一副贤弟你实在不争气的表情道。
李绩黑着脸白眼一翻。
“老程你少胡说八道,小弟我管的是兵部,掌武官将士升降、武备诸务。再怎么也跟那取士联系不上。”
“今日陛下这么做,啧啧……想必某人心里边肯定不痛快。”
一干武臣一边走一边嘻嘻哈哈,不过那帮子文官倒是都加快脚步,努力远离这帮粗鄙武夫。
想比起那些武臣而言,文官之中可是有不少已然开始忧心忡忡。
糊名誊录制度,削弱了世家大族中的平庸之辈入仕的机会。
而剥夺掉了行卷,等于是让世家大族,再难像过去那般拿捏与挟制那些寒门学子。
他们只需要凭着真本事,就能够有很大的机率被录取中举。
而那位豆卢宽此刻则显得那样的意气风发,眉开眼笑,跟身边的那位礼部侍郎二人交头结耳。
那位礼部胡侍郎此刻仍旧满脸难以置信,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的重托,居然会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过去,管的都是那些教司坊里眉清目秀的小姐姐,现如今,终于开始有权利去管理那些眉疏目朗的才俊。
科举制度的变革,不但是天下的寒门士子得到了实惠,而礼部也会因此而拔高地位。
所以,这位胡侍郎与豆卢尚书决定抛弃之前的成见,紧密地团结在一起。
无论如何,也要摆出一副面目狰狞的护食姿态,绝对不能让到嘴的肥肉再让其他野狗叼走。
来到了宫门外,长孙无忌站定,看到了身边禇遂良投来的眼神,朝着对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径直钻进了马车之中。
坐在马车里边,长孙无忌的脸色越发地显得难看,主持科举的权利旁落。
不仅仅是手中权柄的损失,更重要的是,陛下这简直就是在当着文武臣工的面。
告诉自己,他很不爽自己推诿拖延事情的态度。
但是,已经与世家大族走得太近的自己,倘若干脆利落地接纳下了科举制度的改革。
那就等于是将自己推到世家大族的对立面去,对于自己,对于长孙氏而言,绝对是噩耗。
毕竟,自己与那位太子殿下已然势同水火,若是自己不与世家大族联手。
待陛下百年之后,朝堂上焉能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可是现在,陛下剥了吏部主持科举的权力,再联系起之前陛下遣人到吏部考功司调阅试卷一事。
陛下的态度明显就是与自己生了间隙,眼下,该当如何补救,长孙无忌却毫无头绪。
而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臣工们,则在宫门外,犹自愤忿不甘。
“怎么办,科举改制一成,焉能有我世家大族子弟之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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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外地奔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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