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眼前这一关过去,事情才能往下发展,杨初意有预感,不会太久了。
的确,瘟疫是可控的,只要知道正确的方法,还有足够的物资,一个月足矣。
可闯过一个难关,后面还有许多崎岖的道路在等着人们,最迫切需要解决的就是如何让老百姓快速恢复耕种。
若这个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那么,下半年秋冬及明年春天,都还要有持续的灾荒。
农民的种子是自留种,各类蔬菜还好,土豆、玉米、稻谷、小麦这些主食在极度饥饿时被煮熟下肚了。
朝廷当然有储备的粮食种子,可这一次,南方有洪涝灾害,北方有干旱饥荒,而且都是同时发生了瘟疫,受害面积太广,一下子根本调度不过来。
这时候,原本借和亲修好的泽国忽然对凤藻国发起了猛烈地进攻,三天就拿下边防三个城池。
其实泽国在悄无声息中已经用阿芙蓉控制了那三个城池的百姓。
原本他们还想用这个办法控制整个凤藻国,哪知行事到大丰县时,却在螺蛳粉事件被揭发,从而引起了朝廷的重视。
朝廷勒令各个地方官员自我排查,拔除阿芙蓉这个安全隐患,这才让泽国等到现在才决定动手。
之前一直以各种理由推脱向圣主交出兵权或帅兵出动攻打泽国的岭南王这次却一反常态,命手下得力干将强势出击。
理由霸气又温情,南方边界,只有我岭南王守护,怎可任由敌人来犯辱之。
百姓拍手叫好,岭南王的威望一下子便升了上去。
可这时候当今圣主在做什么呢?
他颁布了征兵命令,全国征兵,凡家中有将士兵卒者,可优先领取朝廷派发的安家银两和种子。
这时候,人们都知道上战场意味着尸骨无存,可百废待兴,苦于无门,牺牲一人,拯救全家的思想已经在百姓中悄然无声的传开。
那些家里原本就不受宠的孩子是第一个被推出去的,剩下的,抓阄或别的什么,含泪也要选出一个。
况且战事一旦打响,拿过红缨枪,总比拿锄头的多几分胜算不是。
就在老百姓觉得没有出路之时,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发生了。
灾区各地多处都突然出现好几名神秘莫测的女子,让人发现,但又不与人接触,在众人的惊讶声中,留下了粮食种子。
不多,但足以引起别人热烈的讨论。
讨论的结果,就是这些女子是乌夷族后人。
这时,那块在乌夷族原址出现的石碑上面的文字再次流传开来:毒凤饮蓝血,安知女娲造万物。
外头乱糟糟的,杨初意的心里也乱得很,自从听说去泽国和亲的安宁公主在路上遭遇埋伏和袭击,生死不明时,杨初意的心一直是悬着的。
泽国放言这是凤藻国的自导自演,和亲是假,命人穿上泽国服装刺杀公主,背地里将人偷偷救回去是真,根本没有诚意!
凤藻国则认为泽国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么就是炎国在挑起他们的纷争,好坐收渔翁之利!
方至诚将愁眉不展的杨初意拉到怀里坐下,食指轻轻点在她眉间,温声道:“再这么皱眉下去,这里该要有痕迹了。”
杨初意不悦,“是不是我长皱纹你就嫌弃我?”
方至诚赶忙解释道:“不是,我怕你到时候自己生自己的气,还怪我当时怎么没提醒你。”
好吧,这的确很有可能会发生。
杨初意叹了一口气,“方至诚,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
方至诚耐心开导她,“你一个个说出来,我们挨个分析讨论一下,别一个人憋在心里,好不好?”
杨初意说出了最忧心之事,“你说雨眠现在在哪呢?”
“我觉得她没事。”
方至诚开始分析起来,“既然圣主决定和亲,当然没理由演戏,只会加强人手保护和亲队伍。如果人到了泽国地界,是他们话事,那更没理由取公主性命了。”
“如果是炎国搞的鬼呢?”
方至诚皱了一下眉头,“当今圣主没提前想到吗?他想不到,难道文武百官全都是摆设?”
“有道理。”杨初意快速啄了方至诚一口,“你真聪明。”
对爱人夸奖当然是一件十分高兴的事,方至诚尽管心中得意,可面上却未显露分毫,毕竟杨初意十分担心姜雨眠的情况。
他轻声问:“别的困扰呢?”
杨初意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我觉得大家都在下棋,也许并不是两兽相争,而是三方争霸。”
方至诚想了想,问:“初意你是怕站错队吗?”
杨初意摇摇头,“我原本以为我自成一队的。”
方至诚亲了亲她额头,“你不是说我们是夫妻档吗。既然早有答案,为何还困惑?”
杨初意有些不自信,“我怕我们的行事会破坏了她们的计划。”
方至诚却肯定道:“我觉得不会,因为你说过,自来女子便会站出来护着女子。”
杨初意释然一笑,“方至诚,你今天怎么这么会安慰人?”
因为关心则乱。
方至诚深情道:“因为爱你。”
有情人相互对视一眼,绚烂的火花在彼此眼中绽放。
终于,瘟疫结束,城门不再关闭,人们终于能行动自如,脱离禁制,拥抱亲人和朋友。
这一天,人们高声呐喊,将所有遭受到的苦难通通释放出来,他们热泪盈眶,重新开启平凡的一生。
周县令发表了一番感言,然后准备出发,回大丰县夺回属于自己的荣誉。
大夫们也要一道回去,只有杨初意和方至诚并未动身。
梁老不解,“至诚,你们还有什么事要办吗?怎么不回家?”
方至诚一本正经道:“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做生意的机会。”
“哦,那好吧,我回村时帮你们跟孩子们报个平安。”梁老知道他们能耐大,没多问。
“多谢梁老。”
“谢什么。”梁老摆摆手,这是他人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事,但方至诚和杨初意特意为他向周县令索要了好几本医术,老人家别提多高兴了。
虽然医书还没到手,但是梁老相信周县令绝对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有了医书,自己和儿子的医术肯定能有进益,这就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将来可是要传家的。
作为梁老惦念的主人公周县令也来和方至诚、杨初意道别,“待本官处理好了大丰县的事,我们再会合。”
周县令要揭发这么大的事,当然得在场,说不定还要被圣主召回凤都作证,况且罪证还在他们手上呢,不汇合怎么行。
方至诚掏出账册递给周县令,“假的,给周县令吓牛鬼蛇神用。若大人到时找不到我们,不必惊慌,自有人给您指路,请大人万事小心。”
“你们也是。”周县令接过账册,看都没看就丢给韦捕头保管,然后无耻道:“可不可以送给本官一袋腊味,你们知道的,要是吃不饱,我就没力气对付敌人,对付不了敌人那就,”
杨初意淡定指了指桌上一个布袋,“大人,不可讨价还价。”
周县令撇了撇嘴,早知道说三袋了,真是失算。
周县令很是珍惜地抱起腊味,十分礼貌鞠躬点头告别,中途还时不时肘击想帮忙的韦捕头。
杨初意和方至诚看着两人亲昵又别扭的背影,不自觉笑了。
轻快的笑容背后,是沉重的决定。
“方至诚,收拾一下,我们也出发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