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讲的故事很长。
讲完,已是子时。
夜深人静,圆月当空。
油灯灼灼而尽。
酒馆里瞬间宁寂下来,连针落地的声儿都听得清。
听完故事,父女俩大眼瞪小眼,只觉后背升起一股凉气。
浑身都冷嗖嗖的。
显然,王富贵去的那个山中宅院是鬼怪之地。
所见之人都是死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鬼。
那么与鬼称友的辛四娘又是什么呢?
反正不是人!
想来也是,王家本已败落,凭什么辛四娘嫁进来,便让王家东山再起,枯木逢春呢,一般人哪有这本领,定是神通广大的鬼狐妖灵之类。
王富贵叹口气,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道“这不,我从翠岭山赶回来,压根不敢归家,只好在此借酒浇愁,唉,一想到娘子她是……是那东西,我就浑身发抖!”
“你们说,她……她费尽心机嫁给我,是不是想害我性命?”
不知还好,一旦知晓真相,便感到一阵后怕。
他与辛四娘成亲三年,虽无夫妻之实,可日夜相见,同桌共食,感情甚是深厚,如今得知辛四娘乃妖鬼之物,心中自然又怕又悔。
“辛四娘既是妖异,想害你易如反掌。”
“可成亲三年,你还活得好好的,可见她并非要害你性命,或许另有所图。”
李元冷静地分析。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从王富贵的一面之词中,大概也能判断出一些信息。
“那……那她图什么?”
“钱财?”
“美色?”
王富贵摸了摸自己的大肥脸,酒已醒了一半。
童小怜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王公子,你平时一定不喜欢照镜子!”
“瞧瞧你,浑身上下哪里和‘美色’二字沾边哦!”
“怕不是那辛四娘口味独特!”
面对童小怜的毒舌讥讽,王富贵并未生气,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人长得丑,又没才华,整个一脓包。
当初成亲时,他还欠了一屁股债,家徒四壁。
想来想去,身上全没可图之物。
“也说不定是你和辛四娘有缘,”童小怜捂着嘴憋笑,“我听人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一书生进京赶考,夜深时在一座破庙暂歇,半夜忽有一美貌女子上门,求书生搭救,这女子非人,而是一只鬼,被妖魔威逼害人,身不由己。”
“书生仗义,有心救那女鬼,于是答应下来,等第二日清晨便将女鬼的骨灰坛取走,从此令女鬼脱离苦海,一人一鬼结为连理,后来还生了孩子呢!”
“王公子,你既和辛四娘有缘,何不来个人鬼恋,人妖恋呢!”
说罢,童小怜咯咯唧唧得笑个不停,花枝乱颤。
王富贵哪有心思玩笑,吓得连连摇头,“童姑娘莫取笑了,人是人,鬼是鬼,怎可成双成对,不过是骗人的故事罢了!”
“你想想看,万一她某日凶性大发,一口把我吃了,如何是好!”
故事归故事。
真碰上这种事,没一个不怵的。
王富贵是凡夫俗子,不怕才怪。
“臭丫头,闭嘴!”
“净看些歪书,听些歪故事,脑子里胡思乱想些什么!”
童天祥大声呵斥。
不敢再让童小怜胡言。
否则,不知还要闹什么笑话呢。
童小怜撇了撇嘴唇,并不理会童天祥的呵斥,趴在柜台旁,瞅了李元一眼,道“说正经的,王公子若是害怕,不如请李大哥帮你除鬼斩妖!”
王富贵一愣,“他?一介武夫?”
童小怜杏眼圆睁,露出不悦之色,维护道“哼,你别有眼不识金镶玉,李大哥他杀过鬼,除过妖,本领厉害着呢!”
“上次,张武的鬼魂附在刘大身上作恶,便是李大哥解决的!”
“还有缝尸婆婆,也是李大哥和燕捕头一同诛妖,为民除害!”
说罢,扬起了尖尖的下巴,一脸自豪。
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倒像李元的小迷妹。
王富贵的眼睛一下亮了,仔细端详李元,“李兄,还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竟一直把你当做一普通武夫!”
“该死!该死!”
“李兄既有捉妖除鬼的本领,请救我一救!”
激动之下,王富贵的酒已醒了大半。
他连连作揖,拜求李元。
为表诚意,还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百两银票。
“李兄,小小敬意,请莫嫌弃!”
好家伙,不愧是平阳县数一数二的富豪,出手阔绰,随随便便就是一百两。
这可不是小数目,足以在县城买个小宅院。
李元并未急于收下,将银票推了回去,笑道“王公子莫听丫头吹嘘,我哪有什么大本领,不过会些拳脚罢了。”
“既然王公子有求,我愿试试那辛四娘的斤两,若真是害人的妖鬼,我自会斩妖除魔,替天行道,届时再收银票不迟!”
他之所以答应,一是为了百两银子的报酬。
二则是为激发《造化图鉴》的下一个目标。
一个月了,未曾碰见妖魔鬼怪,《造化图鉴》难以激发,也就没有奖励。
好不容易来个机会,当然得试试。
“行!”
王富贵高兴坏了,“李兄,你何时去我家除妖?”
李元微微皱眉,思忖片刻,“贵府人多,不便施展拳脚。”
“这样吧,明日和你娘子扯个谎,说有个外县的药材商人要做笔大买卖,未时在县城外紫竹林见面。”
“你将她诓来,我自有法子对付!”
紫竹林是个清净之地,平日几乎没什么人去,离县城也不远。
正是个动手的好地方。
若在县城内,逼得妖魔狗急跳墙,难保不会伤及无辜,那便麻烦了。
“妙计!妙计!”
王富贵连连拜揖,欣喜若狂。
有李元这番话,他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只等明日降妖除鬼,以后方可过上太平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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