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守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冉秋念脱口而出,很显然她并未想到将自己绑来此处的,竟然正是御守府的那位刘合刘大人。
“当不得冉小姐一句御守大人,拜你所赐,我这个御守,已经当到头了。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
刘合面色阴狠,看着冉秋念的目光却出奇的平静。
“这些关我什么事?刘大人好没道理,若是你不服,只管对簿公堂,陈诉冤屈就是,拿我一介弱女子撒什么气?”
冉秋念虽然心里有些害怕,面上却不肯暴露分毫,伶牙俐齿的和刘合辩解起来。
谁知那刘合听后竟然忽地低低笑了起来,让冉秋念一阵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她恶狠狠的说道。
“我是觉得冉小姐说的没错,你只是个小女子,怎会有能力扳倒我堂堂御守?”刘合语气轻飘飘的说完这些之后,忽然笑着说道,“但你的价值远不止于此,冉小姐恐怕是太过妄自菲薄了。”
冉秋念心里有些不安,刘合这个样子分明是已经被逼到了绝境,这样的人发起疯来是不计后果的,他抓了自己,又不急着杀死她,还说出这番话来,难不成……
难不成是要用自己去威胁大哥哥?冉秋念微微睁大了眼睛,拼命挣扎起来。
“你听,人这不就钓来了?”刘合看着冉秋念徒劳无功的挣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脸上终于带上了几分满意地笑。
冉秋念满眼焦灼之色的随着他的转身,抬头看去,却见来人竟然是齐若云。
“刘合,你已是穷途末路,别再做困兽之争,徒惹麻烦。若你……”
齐若云镇定自如的话忽地顿住,随着刘合的侧身,他也看到了被挡在后面五花大绑的冉秋念。
“念儿?”齐若云没想到刘合这厮竟然把冉秋念给抓了来,难怪他躲了这么久都不肯露面,却忽然主动给自己传了信。
“把念儿放了,我也放你一次。”
齐若云自然不是只身前来,他另带了一队官兵,隐在暗处,距离这里还有些距离,虽然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声,但是他早已定好暗号,一旦他做出手势,立刻拿下刘合。
之所以没有上来就带兵抓捕刘合,实在是因为齐若云的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抓不住刘合,而是担心抓到了活着的刘合,齐若云眼底的杀意藏得很好,但熟知这位小公爷为人的刘合哪能猜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
当即嗤笑一声“放过我这一次?还有下一次,下下次……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能安心,势必要亲手杀了我,这么些年,小公爷的为人,世人不知,我可是清清楚楚。”
齐若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冉秋念,却发现她脸色丝毫未变,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刘合说的那番话一般,这才心中稍定,冷笑道
“你如今是通缉犯,阶下囚,你以为这些胡言乱语有人会相信?”
冉秋念倒不是没相信,她是早就知道齐若云是个什么样的人,根本就不觉得惊讶,倒让齐若云和刘合又误会了一次。
“齐若云,我知道你喜欢这女人,她现在生死都拿捏在我手上,我也不要别的,只要你写下字据,盖上手印,承诺不再追究我做的那些事,让我安全离开锦绣城,我绝不动这女人一根汗毛,否则,就别怪我心狠。”
刘合将冉秋念往后面一推,冉秋念猝不及防之下往后摔下去,她惊呼一声,连带着身上绑着的重石一起被吊在了半空。
冉秋念终于知道那一节长长的绳子是做什么用的,可她却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秋水泛滥,脚下护城河的水深不见底,波涛翻涌,看上去危险莫测,而冉秋念被高高吊在半空中,身上还绑着石头。
一旦掉下去,必然是尸骨无存,她心脏狂跳,脸上毫无血色。
齐若云显然也看出了冉秋念的命悬一线,他脸色一紧,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对着刘合毫不退让。
“你敢。”
“我是要死的人了,私贩铁矿是死罪,杀人也是死罪,左右都是死,有冉小姐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作伴,也免得我黄泉路上寂寞。”
刘合怕齐若云不相信自己杀人的决心,将匕首掏出来,在悬挂着冉秋念的绳子上比划了一下。
“住手!”齐若云脸色微微一变,他承认有一瞬间,他不想让冉秋念死。可是刘合提出的要求,他也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小公爷考虑得如何?”
刘合见齐若云对冉秋念这般紧张,心里浮现起一丝希望,他看向齐若云,以为能从他的眼睛里找到妥协,可却只看到了杀意。
刘合心里一阵凉意,他分明看得出来,这齐若云并非对冉小姐毫无感情,那下意识地紧张担忧并非作假。
可这人竟然真的忍心看着心爱之人去死,也绝不放过自己这个或许会对他的地位有所威胁的人。
“不愧是国公府养出来的人,够狠够薄情的,冉小姐,你也看到了吧,这位人前温润君子的小公爷,实际上就是个心狠手辣的薄情人。”
冉秋念白着脸看着脚下湍急的水流,对刘合挑拨离间的那些话权当听不见。
齐若云会真心喜欢她?笑话。冉秋念从来没这么想过,前世的惨痛代价让她十分清楚,这人谁也不爱,只爱他自己。
“刘合,你既然不愿束手就擒,还妄图伤害念儿,就别怪我不给你活路,将你斩杀于此。”
齐若云抽出长剑,指向刘合,已经没了继续和他周旋下去的打算。
刘合知道齐若云功夫好得很,自己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见他这般铁了心要取他性命的模样,也不愿他好过。
“冉小姐,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岭南铁矿一案,我只不过是推出来的替死鬼,真正的凶手却还在一本正经的监守自盗。”
他大笑几声,看着齐若云一字一顿地说“昨夜那拐孩子的山匪根本就是小公爷的人,还有那丢了的孩子,通通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戏码。”
“可恨我如今才知道真相,这小公爷可还算得上我半个上峰,他做的恶事,只会比我多,不会比我少。”
冉秋念原本还在注视着自己脚下的水流,听见刘合说出来的这个惊天大秘密,顿时抬头与齐若云对视上。
齐若云心下一沉,见刘合张嘴还要说下去,反手一剑刺去,洞穿了刘合的喉咙。
刘合张大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大股鲜血从喉咙的伤口处往外涌,他就这样大张着眼睛仰面摔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冉秋念没想到齐若云竟这样干脆利落的杀死了刘合,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出来。齐若云确认刘合已经死了之后,才抬头看向冉秋念。
“念儿,我是真的很想救你。”
齐若云轻轻的说着,脸上还带着温和歉疚的笑,可惜她知道的太多了。
他踢起地上刘合掉落的匕首,直直的向着冉秋念上方系着的绳子削去,他到底是存了一分不忍,没有直接将匕首踢入冉秋念的胸口。
可冉秋念身上绑着石头,不能动弹,随着头顶断开的绳子,直直的落进了脚下湍急的护城河里,活下来的可能性又能有多少呢?
齐若云究竟是善心大发还是不想留下痕迹,谁也不会知道。
只是在冉秋念落水的同时,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的萧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几乎是疯了一般运转起内力向着冉秋念下沉的地方扑去。
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只能任由自己随着溅起的水花,一同沉入不知深浅的涛涛洪水之中。
齐若云在岸上冷眼看着,看着冉秋念和萧殷先后沉入护城河,却什么也没有做,在岸边驻足了一会儿,见依然没有人浮上来,他这才转身离开,带走了被他诛杀的刘合尸首。
“前御守刘合走私铁矿,数额巨大,还谋害了冉府嫡小姐,罪无可恕,被就地诛杀,一应后事,再行商讨。”
齐若云把刘合的尸首丢给了随自己一起过来的守城军官兵手上,他们离得远,只看到刘合做了割绳子的动作,小公爷随后便提剑杀了刘合,可那冉小姐的绳索还是断了,纷纷感慨冉小姐红颜薄命,没人怀疑齐若云。
而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在旁从头到尾目睹了一切的柳瑜飞才从暗处走出来,他又站在护城河畔,等了许久。
暮色四合,确定萧殷和冉秋念真的全部淹死在河中,再无爬出来的可能,他才终于心满意足的转身回府。
夜幕下,护城河的水依然湍急,这深不见底的暗潮一直延伸下去,通向城外的数条大河。正直秋洪泛滥的季节,水位暴涨,纵是平日里只有五分的危险,此时也成了十分。
萧殷在发了疯似的在水底寻找冉秋念的踪迹,她身上绑了石头,会沉得很快很深,这护城河究竟有多深?往日在萧殷心里,不过是个苍白的数字,此时却只觉得是天地之间的距离。
越往下浮力越大,仅靠自身很难下潜下去。可萧殷却仿佛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痛苦一般,发狠的往下深潜。
在一口气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脚下缓缓沉下去的一个瘦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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