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那粉裙少女听闻之后,眼中轻蔑之色倒是退去一些,却是轻轻拧眉,“将军府不是没有适龄贵女?”
“回小姐,应当是从外家接进京里的那个,似乎是商户出生,姓冉的一位小姐。”
那侍女眼里带着与她主子相似的高高在上,虽然自己也是个奴婢,但那气焰却活脱脱像是个贵族小姐。
粉裙少女一听,就没了兴致,原来是小门小户充凤凰的商人女?那得有多粗鄙?
“齐国公府怎么想的,连这样的人都邀进来,若不是看在齐国公府的名头,我才不愿自降身份和这样的人在同一个宴会上。”
粉裙少女不愿和将军府送来的那个商户女一同走进清凉台,便连看上一眼的念头也没有,率先踏进了府门,却不知在她身后,因为冉秋念的到来所引起的骚动。
“小姐,已经到了,我扶你下去。”
秀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冉秋念应声,马车帘子被掀开,她微微低头,俯身从马车里走了出去,等到双脚都踏在地上,才察觉到周围的动静。
“那姑娘是哪家小姐,怎么没见过?”
“看上去好生气派,不会是哪位郡主吧?”
“京里哪位郡主不曾见过?这般风采见过一眼就绝不会忘记的。你看她头上的配饰也好别致,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纹样。”
几个年纪小些的小姐已经忍不住小声交谈起来,而另一边,从马车内也走下来一对姐妹花。
注意到这边引起的骚动,打眼看过来,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冉秋念背后马车上绣着的将军府纹样。
“也不怪京里好些人辨不出将军府的车马纹样,谁让姨姐一家就没有适龄贵女能来参加京里这些小姐间的集会。”
两姐妹之间年岁小些的那个捂嘴笑了笑,笑过之后,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被顾家老夫人特意嘱咐要她们照顾一下的冉小姐,确实是风采过人。
“这次,安阳候府家那个安琪珞也会来,见了这冉小姐,只怕要嫉妒得不得了,我看她还如何有脸自称是京中第一美人。”
林家姐妹遥遥看着,见冉秋念已经要先进去了,便不急着现在追过去相认。
除她们二人,其余人也不由得往冉秋念那边频频看去,或有好奇打量,或有嫉妒敌视,冉秋念都置若罔闻。
她站定之后,就目不斜视的迈开脚步,带着秀姑和另外几个顾老夫人配给她的将军府侍女走进了清凉台。
秀姑把手里的帖子递给了门内的侍女,侍女接过帖子,打开看了一眼,见到齐国公府的印鉴之后,唤人带冉秋念一行人进去。
后一个递上帖子的小姐趁机问道“刚才那是谁家小姐?”
“方才是将军府的冉小姐。”
能来参加国公府茶会的都是非富即贵,小小侍女怎敢得罪,自是有问必答,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了冉秋念的来历。
可却又产生了新的疑惑“将军府不是姓顾吗?何来的一位冉姓小姐?”
如今已是夏末秋初的季节,虽还残余着一丝热气,但在京城里懂得享受的人家看来,却是无伤大雅。
冉秋念一踏入清凉台,便知道为何齐国公府的清凉台有着这样大的盛名,竟成京城一景。
这翠林成荫、五步一亭十步一阁的阔气,举目皆能入画的手笔,倒还不算什么。
最令人惊叹的是,在假山翠林之间,分明潺潺溪流淙淙过耳,解得暑气不见一丝。可若是有意去寻,却不见一丝水流痕迹,倒是稀奇。
“齐国公府不愧是底蕴深厚,富甲天下,这样的手笔,也就齐国公府拿的出来。”
冉秋念眼里适时的带上几分惊叹,嘴上说着夸耀的话,心里却在思索。
“小姐说的不错,虽然京中盛行奢靡享受之风,但能建的起清凉台的,除了陛下也就是咱们齐国公府了。”
那带路的侍女看上去年纪不大,轻易就被拿了话,目露得意的说了起来。
冉秋念眼带笑意的看了看她,又扫了一眼身边随处可见的奇珍异草,齐国公府果然是富得流油,可这些银子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呢?
她前世嫁入国公府之后,虽然处处被忌惮排挤,但最初齐若云为了稳住自己,也是假模假样的哄过她一阵,甚至连属国敬上的御贡之物也被当做哄她高兴的小玩意。
她那时并未细想,可后来冉家出事,她被国公府软禁,才逐渐从柳云瑶张扬得意的话里知道了些真相。
齐国公府的财富累积如此之快,正是因为背地里做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冉秋念不知道更具体些的,可却不妨碍她对齐家没有好感。
“小姐,已经到了。”
秀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冉秋念这才收回思绪,发现她们已经不知不觉之间走到了一处宽敞华贵的露天院落。
里面已经有了些许交谈声,冉秋念理了理思绪,沉静下来,踏入这座茶院。
随着冉秋念的进入,茶院里原本或坐或站,聚在一起热闹交谈的人声顿了一瞬,齐齐向她看来。
冉秋念注意到,在最中间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粉裙少女,相貌很是精致,衣着打扮无不精贵,她的周围也是聚集人最多的一处地方。
而此时,这个粉裙少女正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她,眼中带着一股让冉秋念有些不太舒服的敌意。
冉秋念看到这陌生又熟悉的视线,禁不住加深了几分嘴角的笑意,她就知道今日少不了会见到她,安阳候府的安琪珞,真是一位“老朋友”了。
“你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粉裙少女也就是被众人成众星捧月之势围坐在中间的安阳侯府大小姐安琦珞,见到冉秋念那张容色过人的脸,顿时就有些咄咄逼人之态。
她往日最喜欢参加贵女之间的各种集会,这京城上下的贵女圈子里,没有她不认识的。
但今日只有那将军府送来的外姓商人女是个生面孔,安琦珞当然不会猜不出来冉秋念的身份。可她偏偏故作不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等着冉秋念出丑。
又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敌视,冉秋念却一点儿也不意外。对安琦珞这样的人,她永远也无法理解为何初次见面,就对自己恶意满满。
“我初至京城,姑娘不认得我是自然的,我也对各位姐妹不甚熟识。好在今日茶会,大家聚在一起,既可切磋茶艺,也好借此机会结识一番。”
这里不是锦绣城,没有祖母在一旁时时护着,冉秋念却也自有法子应付这些眼高于顶的贵族小姐。
上辈子为了融入她们的圈子,自己可是没少狠下一番功夫,只是没想到反中了齐若云的下怀,本末倒置的在这些宴会上掐尖要强。
等回过神来,冉家已然倾覆,她却悔不当初。
但那些上辈子用不上的东西,这会儿却是方便了她,冉秋念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在座的贵族小姐们,大部分都是曾经见过的,对她们每个人的身份性情,冉秋念都有了解。
正如冉秋念所料,自己在说完那番话之后,众人神色如何不说,安琦珞却是被冉秋念落落大方的姿态惹怒。
“不过是个偏僻小城里出来的乡下丫头,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会茶艺?不要以为只是把茶叶泡进水里搅一搅,就能自称是茶艺。京城的茶艺,只怕和你们乡下的规矩不太一样。”
锦绣城虽比不上京城繁华,却也是锦绣之乡,钟灵毓秀之地,被安琦珞这般贬低,不要说冉秋念了,就连秀姑都有些不快。
秀姑原本见那安琦珞一副高高在上的轻蔑姿态,还忍不住暗自皱眉,可听她说完那番话,却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可笑起来。
冉秋念的茶艺可是金嬷嬷亲手调教出来的,若连她的茶艺都被视为粗鄙之道,那恐怕这在座任何一位小姐都拿不出手了。
“想必这位小姐定是精于茶艺之道,我的茶艺也确实还有待磨练,不若一会儿茶会开始,请这位小姐指教一二,我也好借此精进一番。”
秀姑本以为冉秋念会直接说明她师承金嬷嬷,解释自己茶艺的精湛,可没想到冉秋念绝口不提这些,甚至还顺着那安琦珞的意思,请她指教。顿时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冉秋念。
冉秋念知道安琦珞为什么这么大言不惭的贬低自己的茶艺,不过是因为她最精于此道,还曾经为宫里的太妃展示过她的茶艺,且备受夸赞。
她今日就要看看安琦珞头上的这层光圈究竟摘不摘得,秀姑似乎明白了冉秋念的打算,看向那位尚不知自己即将颜面扫地的安小姐的眼里,也带上了几分怜悯。
“那不是冉小姐吗,你看,我就说安琦珞肯定会找她麻烦。咱们赶紧过去帮她解围。”
林家小姐耽搁了一会儿,也姗姗来迟,在院门口就看见里面似乎暗藏火药味的气氛。林二小姐扯了扯姐姐的手臂,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我观那冉小姐的气势,似乎成竹在胸,先不急,我倒有些好奇,这位冉小姐究竟已经想到了什么法子,来应对安琦珞的咄咄逼人。”
林大小姐反手拦下妹妹,满眼兴味的看着院中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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