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把冉秋念按回位子上坐好,就听窗外传来了锣鼓喧天的声音,隔得老远就能听到大声报喜的声音。
伴随着下人们的欢呼,清溪激动的跑了进来
“来了来了,报信的跟着官府唱名的一起回来的!”
“恭喜小姐,恭喜少爷,少爷这次高中解元,老夫人高兴的不得了,叫少爷也去前院听个唱名,凑凑热闹呢!”
冉秋念一脸欣喜,转身抱住萧殷,欢呼雀跃“太好了,我就知道大哥哥一定能得中魁首,我们快去前院找祖母听唱名。”
萧殷猝不及防被冉秋念扑了个满怀,微微一怔,还未做出反应,就听冉秋念竹筒倒豆子一般劈里啪啦说了一串,拉着他往前院快步走去。
到了前院,冉秋念才发现除了祖母,冉霖和柳瑜飞也都在堂内坐着等放榜结果。
因着心中高兴,冉秋念也没在意这两人的存在,和萧殷一起走到祖母身前。
“这位就是萧解元了吧,果真是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啊。”
官府过来唱名的使者对萧殷这个头名解元很是热络,按照以往的经验,乡试里出来的解元,若是参加会试,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进士,自然是前途无量。
众人都被萧殷得中解元的消息给吸引去了全部视线,就连被老夫人一早派去蹲守放榜结果的小厮也忘记去看柳瑜飞的名次,全副心神都被萧殷这个解元给占据了。
官府的使者拿了冉府的丰厚红包,心满意足的离开,众人都围着萧殷道贺。
在萧殷的光辉之下,越发的衬得柳瑜飞黯然无光。
没人注意到,柳瑜飞脸上的温和笑意越来越淡,几乎要挂不住。
冉霖就见不得这种情况,看众人只围着萧殷转,忽视了柳瑜飞的功名,忍不住插话。
“母亲,瑜飞这次也考中了举人,一府两举人,也算是一桩美谈。”
话音一落,原本热闹喜庆的气氛忽然一滞,冉秋念嘲讽的看了一眼冉霖和柳瑜飞,没有作声。
老夫人更是干脆,只淡淡的吩咐人给柳瑜飞封了个红包,算作道贺,态度既不亲近也不过分怠慢,不冷不热的。
若是没有和萧殷的对比,这个态度也不算差。但有了萧殷珠玉在前,柳瑜飞的处境就越发尴尬起来。
拿着老夫人赐下的红包,柳瑜飞差点维持不住往日的谦和假面,只能勉强笑了笑,捏着红包的手指微微发白,趁着众人又开始恭贺萧殷的时候,退出了堂屋。
“把这红包拿下去烧了!”
回屋之后,柳瑜飞将那张被自己捏的变形的红包丢在地上,阴沉着连让心腹拿去烧了。坐在书桌后面,神色阴郁,将老夫人和萧殷恨到了骨子里。
“冯家那个蠢货,这次如何?”
科举那日没能把人一劳永逸的解决了,若是这次连那个冯家少爷也中了举,柳瑜飞只怕要气的三天睡不着觉。
“冯家少爷这次落榜,未中举。”
柳瑜飞这才稍稍有些慰藉,但因为萧殷中了解元,风头太甚,他一开始定下的计划必须先改一改,他定了定神,站起身来。
“去通传一下,我要去见母亲。”
秋闱已经过去了,府里上下沉浸在萧殷考中解元和冉秋白即将归来的双重喜悦之中,一连多日都洋溢着笑脸。
冉霖在给柳瑜飞办过谢师宴后,又向老夫人提出了迎娶柳如眉为继室夫人的打算。
“母亲,您也知道,瑜飞中举,身份不一样了,不能让如眉再跟着我无名无份的住在府里,说出去也不好听。”
冉霖说的委婉,但是态度却异常坚决,他想起昨晚如眉在他耳边说的那番话,便觉得自己日后能指望上的也就柳瑜飞一个,秋白不堪造就、秋念与他不亲,萧殷就算得了解元,到底是外姓人,不能一心。
“再说瑜飞到底也是流着冉家血脉的,比那萧殷不是更亲近冉家?日后若是有大造化,还能不念着家里?”
老夫人看得出来冉霖的决心,也被他这番话说的有些意动。
她虽然对萧殷很是看好,但到底两方隔着血脉,人心易变。虽然不喜柳瑜飞,老夫人也不得不对冉霖的话认真考虑。
“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我只有一条,冉家的正房嫡子永远只有秋白一个,纵那柳瑜飞再出息,也不能越过了秋白。”
老夫人最终还是看在柳瑜飞的举人身份上,做了让步。
“那是自然,如眉心善,早已经和我商量过,她的一双儿女都不会记入族谱,瑜飞日后是要当官的,绝不会和秋白争家里的产业。”
冉霖喜形于色的连连保证,去找人挑选吉日。
等冉霖离开之后,老夫人才带着愧疚之色看向屏风后面的冉秋念。
“念儿不会怪我吧?柳瑜飞中举,已是半只脚踏进官场的人,日后前途难以限量,我也不好在这些事上太过难为他们。”
冉秋念原本只是懒得见冉霖,才躲在后面,等着人走了再继续和祖母讨论冉秋白的事,谁知道竟让她听到了这样一席话,脸上也有些不开心。
但对着老夫人,冉秋念还是收起沮丧情绪,摇头安抚
“祖母别担心,念儿不是小孩子了,对这些事情早就有准备。就算祖母今日拒绝了父亲,他们也是不会善罢甘休。当日祖母不也拒绝了父亲带人回府吗?”
冉秋念看得明白,柳如眉一家野心勃勃,不是老夫人这边一句拒绝的话,就能挡得住的。拖了这么久才让柳如眉定下名分,已经是意外之喜。
不过“祖母别听父亲说的那些,大哥哥是个极重情的,就算没有冉家血脉又如何?我倒觉得那个柳瑜飞不像是知道感恩的,日后谁更靠得住还说不准呢!”
冉秋念最不满的就是冉霖提起萧殷一副提到外人的嘴脸,她怕老夫人真信了那冉霖的鬼话,和萧殷离了心,赶紧抱着祖母的手臂,对萧殷大加夸赞。
“等到了明年会试的时候,大哥哥考中进士,柳瑜飞一个小小举人,就更算不得什么了。”
老夫人笑看着冉秋念,摸了摸她的头发,心情缓和了些,但对冉秋念说的那些,却没有回应。且看看再说,无论是萧殷还是柳瑜飞,谁对冉秋念好,能护住她的念儿,谁就是她看重的好孩子。
原本冉秋念以为冉霖要把柳如眉娶为继室夫人这个消息已经够坏的了,谁知道,借着柳瑜飞中举的由头,就连前些日子被送到乡下庄子上的柳云瑶也被接了回来。
柳云瑶和冉秋白的车马前后脚回了冉家,与冉秋白从正门被众人高高兴兴迎接回来的热闹场面不同,柳云瑶是一顶小轿从角门悄无声息抬进来的,正如她当日被匆匆送走时一样。
柳云瑶这些日子在乡下庄子上受了不少磋磨,虽然面容依然清丽漂亮,但却难掩憔悴。
她跟柳瑜飞一起,听着院外的喜庆热闹。
看着妹妹眼中的仇恨,柳瑜飞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缓缓道“你看,忍耐是有意义的。”
“总有一日,你我兄妹二人不必再像今日一般受人冷眼。冉秋白和冉秋念所拥有的,迟早都是我们的。”
柳云瑶压住眼神中的贪婪向往,她已经学会了忍耐和蛰伏,比去庄子上之前更加善于隐忍。
她看着自己因为劳作有些粗糙的双手,她笑了起来,愈发清丽可人。
看着已经“脱胎换骨”的柳云瑶,柳瑜飞眼里有了丝满意,希望这次柳云瑶可以聪明点,好好利用起自己的优势,别再三言两语被激的原形毕露。
晚膳过后,冉秋念照旧去找萧殷说话,谁知这一次在萧殷的书房里竟然还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秋白哥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冉秋念惊讶极了,今天日天色已晚,她本来想着明天再去找哥哥叙旧,没想到冉秋白回府之后不好好休息,竟然第一时间跑来找萧殷。
“我和萧殷穿一条裤子玩到大,来找他叙叙旧不奇怪吧。倒是你这丫头,不是从小就和萧殷不对付吗,我才多久没回来,你这丫头就脱胎换骨了,听说连功课都捡起来了。”
之前在席上离得远,又有老夫人和冉霖在场,冉秋白没机会和冉秋念多说说话,这会儿见到,立马大为惊奇的看着冉秋念把心头疑惑倒了出来。
“秋白哥哥胡说,大哥哥爱洁,才不会和人穿一条裤子。”
冉秋念下意识地和冉秋白拌了几句嘴,一来一往之间将时间带来的淡淡生疏冲散,这才神色恍惚起来。
她看着眼前面容尚且还有些少年意气的冉秋白,脑中浮现的却是前世最后一次在牢里相见,冉秋白绝望赴死的面容。
“我这不是打个比方,方才还以为你懂事不少,两句话就原形毕露了吧,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冉秋白没察觉出冉秋念的走神,捏着冉秋念的脸颊哈哈大笑。
冉秋念回过神来,啪的一声打开冉秋白在她脸上作怪的手,对冉秋白做了个鬼脸,溜到了书桌后面的萧殷背后。
“我怎么不知大哥哥和秋白哥哥关系这么好,大哥哥,秋白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冉秋念一脸狐疑。
“假的。”
萧殷的视线凝在手里的书册上,翻了一页,淡淡出声。
“好你个萧殷,我才几月不回,你就忘了我这个兄弟,小时候把功课拿给我抄的那个人是谁?演武场上和我做了多年武伴、大杀四方的又是谁?”
冉秋白闻言大怒,一把揽过萧殷的脖子,眼里却满是笑意,丝毫不见外。
萧殷避开冉秋白的手,放下手里的书册,这才缓缓说了后半句。
“没穿过同一条裤子。”
冉秋白这才作罢,在萧殷让开的椅子上坐下,从怀里掏了个盒子出来,丢到了萧殷手里。
“这还差不多,你让我给你带的东西。”
萧殷接住,也没看,直接收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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