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安抚住了心疼不已的老夫人,冉秋念心里头暖暖的,被柳云瑶恶心到的情绪也由阴转晴,兴致来了,就忍不住动了外出踏青的心思。
“清溪,你看着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府里的花都已经开的这般好了,外面是不是更漂亮了?”
看着院子里开的争奇斗艳的各色花草,冉秋念蠢蠢欲动起来。
她前世虽然被祖母宠的娇纵任性,要什么有什么,但却也很少有能出门的机会,嫁了人之后,就更是被困囿于后院深宅,除了进宫赴宴的时候,再没一日能看见这外面的风景。
冉秋念冲着清溪眨了眨眼睛,勾唇一笑“清溪,你说我们去外面玩玩如何?”
清溪吓得张大了嘴“我的大小姐啊,您怎么说风就是雨的?这私自出府可是要受罚的!”
看着清溪一副紧张的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冉秋念被逗笑了,点了点她的脑门。
“我什么时候说要偷溜出府了,你家小姐我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吗?”
“那小姐的意思是?”清溪讪讪的摸了摸额头,知道自己想多了。
“我们去求求祖母,带上几个护卫,去街上看看去。”
冉秋念笑着摇了摇头,若是真的偷溜出去,岂不是上赶着把把柄送到院子里那柳云瑶的手心里?
趁着柳云瑶还没回来,冉秋念得了准许,备上一队护卫,蒙上面纱,带着清溪一起走出了冉府大门。
“大小姐,我们现在先去哪里啊?”
与头一次出门看什么都新鲜的冉秋念不同,清溪经常出府替冉秋念采买东西,倒是不觉得有多新鲜。
“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不?”
“后街上那家茶楼里的桃花酥听说是一绝,正好现在桃花开的正盛,过了这个季节,可就吃不到了。”
清溪想了想,指着冉府后面的那条街说道。
“桃花酥?”冉秋念眼前一亮,当即拍板“是大哥哥喜欢吃的,我们去买一些给他带回去尝尝。正好让大哥哥评一评,是赵婶做的好吃,还是这所谓一绝的好吃。”
一行人走了不远,就到了后街上,这条街上都是些茶楼酒楼、卖笔墨纸砚的清雅营生,来往都是些读书人或大户人家的采买。
冉府也有几处铺子开在这里。
走到这条街上冉秋念才发现,这条街恰好就在冉府供下人进出的角门正对处,若从角门出来,一抬头就是这条街最繁华的地段。
“难怪你对这条街这么熟,看来是没少来。”
冉秋念打趣了几句,见清溪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这才领着人去茶楼里坐坐。
“贵客登门,快请进,请进,客官要点些什么?”
才踏入茶楼,就见有眼色的伙计上前招待,清溪上前一步,隔开那伙计和冉秋念“包两份你们这儿招牌的桃花酥。”
“请问是堂食还是带走?”
见冉秋念一行人气度非凡,伙计不敢冒犯,老老实实的垂着眼睛询问。
“当然是带……”清溪的话被冉秋念的咳嗽打断。
清溪改口“还是堂食吧,在上一壶最好的茶,一份桃花酥,给我们小姐开一个雅间。”
“好嘞,客官楼上请,竹字号雅间正空着,请小姐移步。”
冉秋念这才满意,抬脚往楼上包厢走。
经过兰字号包厢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冉秋念脚步一顿。
“怎么了,小姐?”清溪注意到冉秋念的异样,赶忙轻声询问。
“没什么,先过去吧。”
冉秋念低声回复,收拾起异样,若有所思的踏入了一墙之隔的竹字号雅间。
她刚才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柳瑜飞”,真是奇怪,柳瑜飞不在府里闭门读书,怎么跑到茶楼来了?莫不是她听错了?
这茶楼建起来就是为了喝茶聊天,闲听说书的,为了让每个雅间的客人都能听到大堂说书的声音,这墙壁的自然隔音不是很好。
冉秋念坐进竹字号雅间,喝着伙计上的好茶,却有些不是滋味,只尝了一口便不碰了。
“这说书先生的功底倒是不错,讲得这出惊蛰变倒是有点意思。”
见隔壁雅间许久没什么大动静,冉秋念便将心思放了些在堂下说书人的身上,这一听内容,就来了兴致。
“话说前朝末年,倾颓之势初现,原本被视为最大敌手的镇国将军竟离奇死在后宅。”
“造成这一切的源头,竟是水墨先生派去将军府上潜伏多年的瘦马,也就是将军的宠妃聂氏。众人可知何为瘦马……”
听听,多有意思,瘦马这个词倒是新鲜,冉秋念若有所思,还不等她深想,隔壁就传来了新的动静。
“要我看这个聂氏受宠多年,还能陷那镇国将军于死地,可真是最毒妇人心。”
一个公子哥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是柳瑜飞,冉秋念摇摇头,兴许真的是听错了。
“冯兄此言差矣,我倒觉得,这聂氏不沉醉于温柔假象,能坚守本心,当断则断,是个忠心不二的义士,值得后人夸耀。”
柳瑜飞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响起,也让冉秋念将眼神投注到了那扇薄薄的木墙之上。
她果然没有听错,柳瑜飞也在此处。
“瑜飞兄高见,佩服佩服。”又一个人的声音冒了出来,看来柳瑜飞是在这里会他的同科友人。
“柳瑜飞,你这话听着倒是新鲜了,我听说你母亲也是个落魄世家女,什么都不图的跟了冉家大老爷,你们听听,是不是和那聂氏有些像?难怪你要为聂氏说话了,是在为自己……”
冉秋念才听到这里,为那出言不逊的冯氏士子捏了把汗,柳瑜飞是个什么毒蛇般的性子,别人不知她可是清楚得很,那柳氏一家,最让人忌惮的就是这个平素不声不响,看上去颇有些无害柳瑜飞。
这人惨咯!果然下一刻,就听到柳瑜飞打断那人的话,语气丝毫没有不悦,一字一句十足冷静甚至有些友好的和那人辩驳了几句。
冉秋念懒得再听,现在柳瑜飞表现的越温和,之后的报复可就越狠辣。
“走啦,这桃花酥不错,茶可就差了点,去看看别的吧。”
冉秋念不动声色的带着人离开了茶楼,经过那兰字号雅间的时候,装作不经意间地一瞥,半开的门扉处,一众书生打扮的读书人里,就见一个锦衣盛装,活脱脱像个花孔雀的学子,被隐隐簇拥在中间,和柳瑜飞平分秋色。
“小姐,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冉秋念四处看了看,见沿途铺子都生意红火,人流如织,只有一家铺子门可罗雀,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就那家吧!”
清溪一看,顿时脸色一变,一边跟着冉秋念,一边小声劝阻“大小姐要不还是换一家吧,这家铺子有些怪,东西标价太高,伙计还对人爱搭不理,不如我们去隔壁那家,同样是卖文房四宝,许多大户人家用的笔墨都是选自这家。”
“就要这家。”
冉秋念被清溪说动了心思,反而更有兴趣。谁家开门做生意不是为了广开财路,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铺子?
冉秋念一马当先走进了这家匾额上刻着“文房四宝”四个大字的铺子,成了今日第一个上门的客人。
走进去才发现里面比看上去大的多,货品放在架子上,明码标价,写的清清楚楚,只门口坐了一个打着瞌睡的伙计,见人进去了,眼皮子一掀,就继续打瞌睡去了。
冉秋念也不在意这些,不来招待正好,她也没打算买什么,正方便她随便看看。
“这支湖笔倒是漂亮,价钱嘛……”冉秋念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饶是她一向小金库存银颇丰,也禁不住有些傻眼,“难怪这店里没人。”
冉秋念不懂毛笔的好坏,只能从外观漂不漂亮来定论,这支笔外观雕刻华丽,与其说是笔,更像是收藏品,可即便如此,这个价钱也太过了。
“真是奇了,这一支这么平平无奇,竟然比方才那镶嵌了玉石玛瑙的还要贵。”
冉秋念又看了看放在铺子最中央,标价高的有些咋舌的那支湖笔,外观平平无奇,甚至以冉秋念的审美来看,还有些丑陋,既没有名家雕刻,也没有镶嵌金银玉石,光秃秃的一杆笔,标价却是店中之最,委实有些好笑。
“不过,大哥哥秋闱将至,正缺一支上好的湖笔做配,我若送他一杆好笔,不知道大哥哥会不会高兴?”
冉秋念看着手里的两支笔,把丑的那支放了回去,对着镶嵌玉石的那支,若有所思。
“伙计,这支笔我先定下了,今日带的银子不够,这些先做定金,待我明日再来,可要记得把这支笔给我留着。”
冉秋念下了决心,出手大方的把剩余所有银子都丢在了那打着瞌睡的伙计面前,摆足了一掷千金的气势,那伙计没想到真有人会买他铺子里的东西,还是最贵的那两支笔其一,立马对冉秋念投去了佩服的眼神。
“好嘞,您放心,我们小店三百年也不见一个客人,您就是不预订下来,也没人会提前买走。”
伙计收了大笔银子,态度也热落了一些,但或许是太久没有招揽过客人,这话说得叫人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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