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泽道:「多谢师伯美意,弟子并未改换道诀之想。弟子只想以现有功法证就长生。」
萧天环皮笑肉不笑道:「倒是好志气!」又对天机子道:「掌教根基大损,此事不日便会传遍北地,以我之见,本门在外的势力也该暂且收缩一些,玄光境众妖定会趁机大举侵犯,正可减少些损失。」
天机子不答,却问戚泽道:「你师伯之言,你以为如何?」
戚泽低眉道:「弟子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哦?」萧天环目光瞥来,似乎饶有兴趣,问道:「为何不可?」
戚泽知天机子是有意考量他云侵孤虚之道,便说道:「师尊虽损失一尊化身,但伤情不重。玄光境若是大举进袭本门势力范围,当是存心试探,倘若就此收缩,无异于坐实传言,接下来那群妖类定会更加肆无忌惮。」
「何况北地之间,人族生存本就艰难,靠我道门庇护,倘若本门收缩势力,那些凡人要怎么办?因此弟子以为,不但不能示敌以弱,反要主动出击,攻其之虚!」
天机子不置可否,微笑不语。
萧天环道:「这番道理倒也不错,不过门中空虚,只有我与你师傅两位长生坐镇,天乾不在山上,人手不够,想要主动出击,只怕力有不逮。」
戚泽道:「那便集中优势高手,一击而中,随即远飚!再者,师尊与师伯在玄光境中所安插的内应,此时也该用了起来,命其等在玄光境中散播谣言,只说师尊法力无损伤,打算趁机再赚几个大妖的性命,再说师尊道基大损,无转动之能,五行宗门内空虚,正合偷袭。如此实实虚虚、虚虚实实,定可搅得玄光境中妖心散乱,猜忌不已。」
这下天机子都有些惊异,说道:「好计!」
萧天环思忖片刻,道:「若按戚师侄之言,倒有几分指望成功。也罢,我即刻前去安排!」似笑非笑道:「掌教历年以来结交的那几头大妖,也该是动用之时了。」
天机子道:「本门与玄光境势不两立,我又岂会与长生大妖暗通款曲?师姐误会了!」
萧天环轻笑一声,再不追问,又道:「本门辖下的确有许多小国,多是人族聚集,不可丢弃,否则便会失却人心,只是事端烦乱,不知掌教至尊可有谋算?」
天机子道:「我门下只有一个戚泽,他既然回山,此事便交由他去办,长生之下弟子皆须听命!若有长生大妖来犯,便劳烦师姐出手,只消在这北地之中,我亦可分运法力策应!」
萧天环抿了抿嘴唇,岂会不知此是天机子为戚泽定下的养望之计,如此一来,只怕天机子心目之中早将戚泽当做下代掌教培养,只等其证就长生,便可名正言顺继位。
萧天环心头冷笑,口中道:「也罢,便遵掌教之命!」素袖一拂,元神照影分身已然不见。
戚泽道:「弟子心悬虞朝之事……」
天机子一挥手,说道:「五行宗这份基业我总要交到你的手上,眼下正是你历练之机,须得在那些弟子们面前树立威严,不然日后如何统御他们?虞朝之事难得还比本门道统重要?」
戚泽叹息一声,道:「弟子明白!既然师尊有令,弟子便留在门中,安心操持俗务,能令师尊放心将养。」天机子元神化身被毁,五行宗内人心惶惶,正需他这个掌教弟子站出来稳定人心,此时绝走不得。
天机子道:「听闻你捉了那奎九的婴儿?」
戚泽道:「正要交给师尊发落!」
道殿之上也无别人,法身现出,将九层浮屠一抖,便有一道光华落地,内中正是奎九之婴儿。
那奎九兀自凶焰高炽,还要指着戚泽喝骂,忽然见着天机子高坐殿上,立刻哑火,膝盖一软,已然跪
倒在地。
戚泽法身用佛光禁制,奎九的声音丝毫发不出来,只能瞧见其向天机子磕头如捣蒜,拼命讨饶。
天机子淡淡说道:「这等废物,留之无用!」用手一指,那奎九婴儿已然化散无踪,死的不能再死。
戚泽对奎九也存了杀心,但还想拷问玄光境中大小之事,天机子既然一指将之点杀,自是万般皆空。
天机子根本不在意一个区区奎九死活,说道:「你就在玄岳峰上修行,只要长生之下,一应弟子门人,皆需受你调度,若有长生大妖出手,自有为师与你师伯接着。」
戚泽沉吟不语,天机子道:「你还有何事?」
戚泽道:「弟子总觉师尊有许多事隐瞒弟子,比如天秀湖底那株巢枝为何成了天魔乐园,又比如师尊为何非要遣天乾子师叔去镇守地火魔宫,又比如观澜、天柱二峰峰主的去向?又比如师尊在玄光境中究竟安插了那些内应?」
天机子毫不在意,哈哈一笑,道:「你若是待诏乃至长生,为师自是知无不言,眼下你不过才元婴出窍,这些事与你细说,尚还嫌早,你也不必多虑,只管放手施为便是!」
戚泽道:「是!有师尊这尊大靠山在,弟子自是敢放手施为!」
天机子道:「你去罢!」
戚泽施礼退出,走出道殿,来至白玉城中,见了白鹤童子,笑道:「日后还需白鹤师兄多多关照!」
白鹤童子说道:「有掌教撑腰,师弟尽可随意施为,也好叫玄光境知晓,我五行宗也非是好欺辱的!」
戚泽笑道:「这是自然!烦请师兄将各峰弟子头目召唤到此,便说我有事相商!」
白鹤童子道:「要唤何人前来?」
戚泽沉吟道:「太冲锋薛护、观澜峰林涛、当阳峰德清。不知天柱峰如今是何人主事?」
白鹤童子道:「天柱峰峰主曾有一个嫡传弟子传下,唤作木经纬,已然脱去一层劫数,终日潜修,想要再有突破。」
戚泽微微沉吟,白鹤童子饶有兴趣的瞧着他。
戚泽沉吟片刻,说道:「也命木经纬前来见我!」
白鹤童子咧嘴一笑,道:「遵令!」身形一展,化为白鹤而去。
戚泽化身思忖片刻,对身后法身说道:「我要主持门中事务,对付玄光境,不克分身,唯有请你下山,瞧一瞧虞朝局势了!」
法身道:「这是应当!五行宗高手无数,只要长生大妖不出,玄光境也奈何不得,我留于此处也是无用,该当入世去了。」
戚泽化身道:「此去正是龙归大海,须得为苍生请命,靖平寰宇!」
法身一笑,道:「你去关门打狗,我自为民请命!」将身一晃,化为一道佛光遁走。
戚泽化身走出白玉城,就在玄岳峰上眺望其余四峰光景,过得小半日功夫,便有一道剑光起自太冲峰之上,略一盘绕,已落在玄岳峰上,正是薛护。
原本玄岳峰乃掌教所居,五行宗弟子不许御剑飞空而上,但戚泽发令太急,薛护只好事急从权,自剑光之中现身,便肃容拜下,说道:「太冲峰薛护,奉命前来!」
戚泽还了半礼,说道:「薛师兄客气!」
薛护环目一扫,见尚还无人到来,便自退开一旁,默然等待。
又过片刻,当阳峰上起了一道火光,亦是飞落玄岳峰之上,正是德清道人,亦是施礼道:「当阳弟子德清,见过戚师弟!」
戚泽依旧还了半礼,道:「有劳师兄玉趾!」
德清与薛护倒是相厚,正自寒暄之间,却见观澜峰上一条大河起处,飞抵而来,正是林涛,四人各自叙礼已毕。
三峰代表见尚缺天
柱峰之人,便都静心等待。这一次一直等了大半日,眼见日薄西山,仍不见天柱峰长老前来,那三人心头嘀咕,只是不敢放声。
戚泽却是甘之如饴,老神在在,只是负手眺望景色,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又过半个时辰,薛护神情一动,暗中松了口气,忖道:「来了!」天柱与观澜二峰因着峰主之事,在五行宗之中地位尴尬,与其余三峰交流绝少,若是天柱峰之人不肯给戚泽面子,势必导致五行宗内部出现裂痕,戚泽是掌教弟子,岂会善罢甘休?二虎相争,定会影响宗门实力。但天柱峰既然遣人到来,响应戚泽谕令,总算给了戚泽台阶。
天柱峰之上现出一株巨木,枝叶摇曳之间,洒落点点乙木精气,接着便往玄岳峰上飞来。
戚泽见了那巨木,咦了一声,瞧出其正是仿效天秀湖下那一株巢枝所炼。
那巨木法相凌空飞来,其中所蕴气机十分玄妙,似有劫难之意,又有大道气息,薛护、林涛与德清三人皆是精神一振,暗自揣摩。
来者正是天柱峰峰主首徒木经纬,其已脱去一重天劫,法力历经劫数洗礼,与旁人不同。薛护与林涛早几年已着手准备渡劫之事,因此对木经纬气息格外敏感,暗中观察不已。
那巨木飞落奉上,却是悄无声息,法相一收,现出一位灰袍道人,形容十分苍老,便如一位耄耋老人,对戚泽稽首道:「木经纬见过戚师弟!」
戚泽忙即还礼,说道:「劳动木师兄大驾,小弟于心不安!」
木经纬面上瞧不出喜怒,淡淡说道:「既有掌教法旨,自当遵从!」又与薛护三人点了点头,算是折过礼数。
戚泽道:「四位师兄皆是各峰主事之人,此次请师兄们来此,乃是掌教师尊有命,着我等合力抵御玄光境进犯!」
林涛最是心直口快,脱口道:「都传掌教师叔受了重伤,不知是真是假?」
薛护、德清与木经纬俱是对他投去责备的目光,怪他问的太过直接,此事乃是门中最大隐秘,大家只心照不宣便是,岂可宣之于口?
岂料戚泽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掌教师尊的确损失了一具元神化身!」
这一下轮到那四人面面相觑,戚泽又道:「此次玄光境出动三位长生大妖,还说动了一头寒螭龙母,围攻师尊,师尊有太阴宗常双姑掌教之助,虽损失了元神化身,也将那头寒螭龙母斩杀,还重创了鹤老与鸾姑两个!」
四人这才面色和缓,戚泽道:「小弟请四位师兄到此,便是商议此事!经此一役,玄光境定然大举进犯,试探本门底线,师尊之意,本门非但不能退却,反而更要十倍反击来犯之敌,庇护极北之地的人族繁衍生息!」
薛护沉吟道:「掌教师叔之意甚是周,该当如此!那群妖类素来畏威而不怀德,唯有将它们打的痛了,才会有所收敛,否则一让便须再让,无有穷尽了!」
戚泽道:「小弟初来乍到,奉掌教之命主持此事。不知本门下辖共有多少人族国度,又有多少凡人?」
薛护道:「本门辖下共有四十七座人族国度,加起来也有百万人口之众!」天机子素来不管俗务,自从天乾子被调入伏龙山中镇守地火魔宫,五行宗内事务大半由太冲峰接手。
薛护乃是萧天环首徒,自是义不容辞,因此对此事了如指掌。
戚泽暗暗点头,他早听闻薛护乃是实干之人,甚有将才,乃是不可多得之人物,道:「原来如此,多谢薛师兄解惑!不知四峰之中,金丹、元婴弟子共有多少?」
四位执事长老对望一眼,又是薛护先道:「太冲峰现有金丹十余人,元婴四人!」
其余三位弟子亦自报家门,将各自峰上金丹元婴弟子人数说了。戚泽略
一计算,道:「如今门***有金丹三十余人,元婴十余人,要防护四十七座国度,力分则弱,怕是力有不逮。」
林涛道:「那四十七座国度有大有小,有远有近,也不能尽数遮蔽得。」
戚泽道:「那便迁徙人口!远处之国往近处之国迁徙,人少之国往人多之国迁徙,尽量合并国度,如此才能集中力量,防御玄光境!」
薛护皱眉道:「此事门中之前倒不是没想过,只是故土难离,总要牵扯数十万人口流动,乃是一项极大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