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臣不管其他,皆是凑上前来,意欲一睹这等仙家妙药的风采,围着那九转紫金丹啧啧称奇,皆是十分艳羡的模样。
戚泽早有所料,毕竟八皇子手中那粒九转紫金丹便是虞帝所赐,再拿出一颗也不奇怪。九转紫金丹为丹鼎门人道大丹之首,能移换炉鼎,乃是所有修道之人梦寐以求之宝,自然价值连城,虞帝宝库之中至少存有两枚,也不知花了多少民脂民膏才得以换来。
虞帝见众大臣啧啧称奇,哂笑一笑,说道:“继续!”
第二位太监掀开布幔,未等介绍,已见瑞光冲霄,金彩四溢。众大臣顾不得品评九转紫金丹,连忙望去,又是发出声声感叹!
那金盘之上托着一枚圆墩墩的物事,不住散发锋锐之意。戚泽与衍长俱是咦了一声,原来那件物事竟是一枚剑丸!
剑修之辈修炼剑术,自要有一柄上好飞剑傍身,起码祭炼飞剑,须得开采五金之矿,提炼精髓,再以道家种种秘法铸炼,待得剑胚成形,还要采集天地间种种灵药,淬炼洗练,往往数十年数百年苦功,方得一柄品质极佳的飞剑。
飞剑炼成之后,剑修便可以本命精气精血祭炼,待得剑修打通身穴窍,便可尝试用独门秘法将飞剑搓成剑丸,即所谓搓剑成丸。
将飞剑搓成剑丸,并非闲来无事,而是能更好的纳入体内温养,丸者取天地圆润之意,游走于经络穴窍之间,对人身伤害最小,若要省事,将整柄飞剑纳入体内也可,不过那样一来,飞剑剑锋太过锋锐,不小心便会损伤肉身。
剑丸之道说来并无甚么玄奇之处,各家各派皆有独门祭炼之法,难就难在寻到一口上好飞剑,剑修之身还要与飞剑打磨气息,使得心神相依,方能一举奏功。
在场之人唯有戚泽、衍长是修炼玄门正宗剑术,对那剑丸感触最深,衍长微微抻长了脖子去瞧,端详了半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戚泽虽只炼罡境界,目光只有比衍长还要毒辣,一眼望去,已知其意,那剑丸乃是用上好剑器祭炼而成,品质不错,只是与衍长自身气息不合,夺来也无大用,只能再转给别人。至于他自家,有寒螭剑在手,天下飞剑,除非法宝级数,再难入他法眼。
不过上好剑丸毕竟十分难得,就见那中州剑侠武铁樵亦是瞪大了双目,欲得之心昭然若揭。戚泽心头一动,忖道:“既然他绰号中有个‘剑侠’二字,自是精通剑术了!”
那中州剑侠名满江湖,想不到亦是修行中人,但他自现身以来,从未施展道法,也未泄露真气,除非戚泽有意用神通探查,不过那样就有些失礼,因此还不知武铁樵究竟是甚么道行。
武铁樵凝视那枚剑丸,几乎挪不开眼,这等宝贝对剑修而言乃是无价之宝,可遇不可求,暗道:“我欲寻一柄好剑多年,想不到在宫中遇上,看来投靠八皇子倒也不错,无论如何,非要将这剑丸到手不可!”
虞帝以目示意,第三位太监亦是掀开蒙布,说道:“第三件宝物,乃是无明神像一尊!”
众人扭头望去,见金盘之上乃是一尊高有一尺的神像,那神像乃是男性神明,生的十分英俊,身披战甲,足踏莲花,腰悬宝剑,一派英气勃勃。
此神像一出,倒有两人立时变了颜色!一是戚泽,他感应到神像之上有万民愿力,与圣母教的手段如出一辙,必是圣母教弄得玄虚,只是他对圣母教神明图谱体系不甚精通,并不知道这神明神号为何,有何职司。
最为吃惊惧怕的正是太子,戚泽不知这神像来历,他却知晓的一清二楚!此神像非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他与圣母教合作,寻求以万民愿力之力提升自身道行,圣母教特意为他量身打造了一位神明身份,用来承受愿力加持,那尊神像正是由此而来!
一时之间,太子心烦意乱,担忧、惊惧、愤怒种种意念纷至沓来,最后只剩一个念头:“这神像如何落入父皇之手,难道他已知我的打算,想要借此敲打我?”
一国储君与邪教勾结,乃是天下之大不韪,虞帝若有心做文章,立刻将他太子之位废去,但当众拿出这尊神像,只怕是借机敲打,令得太子心生惊惧,不敢再与虞帝作对。
太子亦是心思灵敏的枭雄之辈,略一转念,咬牙忖道:“父皇啊父皇,天下皆道你荒淫无道,但在儿臣眼中,你却是万古一帝,轻描淡写便收罗了这许多鬼修高手,如今还要敲打于我?可惜你打错了算盘,自我记事以来,便已立下心愿,不坐上那张龙椅,我宁死身入九幽!”
太子以为虞帝是要敲打他,却更加激起了反抗之心,打定主意,演法大会之后,定要催促佟仙梧尽快为他举行炼化万民愿力的法事,尽快修成第二元神,才有自保之力!
众大臣谁也不知这神像来历,只是议论纷纷。虞帝看也不看太子,淡淡说道:“这神像乃是近来圣母教之中忽然出现的一尊神灵,圣母教宣称其乃金莲圣母近侍护法,类似佛门所言转轮圣王一般,被朕得到,此像之上亦有不少万民愿力缠绕,便也做个彩头罢!”
当下便有大臣厉声道:“陛下,万万不可!此乃邪神神像,带入宫中已然不妥,岂能作为彩头,颁赐演法大会胜者?”
虞帝淡淡说道:“朕都不介意,爱卿又何必如此?圣母教与平天道准备多年,若是他们有本事,尽可将朕的江山抢去,又有何妨?”
众大臣纷纷变色,却都不敢言语。
虞帝一笑,说道:“好啦,朕的彩头已下,就请诸位高手试演法力,叫朕与诸位皇子大臣开开眼界罢!”将手一拍,自有太监送来一方金匣。
戚泽见了,忖道:“这是要金匣拈阄,以定次序了!”
太子打点精神,笑道:“此次演法大会,便用拈阄之法,以定对手,请诸位上前拈阄罢!”
八皇子笑道:“怎的不见大哥府中高手参战?难道是前日对付潜伏太子府的圣母教妖人,已然以身殉职?”
太子目光闪动,微笑道:“本宫这些年跟随父皇学习政务,走的是堂堂正正的帝王之道,不靠豢养高手行事,倒叫老八见笑了!”
此言一出,不啻嘲笑二皇子、三皇子、八皇子豢养高手,意图不轨,比不得他以堂堂正正之师,以正镇邪。因此二皇子、三皇子与八皇子皆是面色一变。
此时虞帝淡笑道:“既然太子手下无有修道的高手,那便罢了。不过朕近日倒是得了一位高手效忠,正巧有此演法之会,命他来长长见识!”说着双手一拍,御花园中立有阴风四起,接着便有一位浑身阴气之人凭空现身。
那人正是虞帝手下鬼修一流,甫一出现,阴气四溢,众大臣犹如置身冥狱之中,冻得手足发抖,忍不住皆是惊呼出声。
虞帝笑道:“这都是朕的肱股之臣,且收了神通!”
那鬼修倒也听话,一身阴气尽数收敛,御花园中立时又恢复了几分温度。
诸皇子皆未料到虞帝竟会公然派遣鬼修高手参加演法大会,俱是有些狐疑失措。
戚泽目光一闪,忖道:“虞帝令鬼修在光天化日之下现身,只怕已不忌惮被人知道他手下有这一批高手,难道他就不怕引来玄门正道的弹压?又或是他已寻到了甚么靠山,根本不惧?”
虞帝笑道:“朕一生一声求道,甚么练气导引、辟谷饵药,修炼了几十年,也没练出甚么名堂,但极欲一开眼界。老二,你府里那位和尚乃是出家人,且说一说这一场演法该当如何安排,才显公平?
二皇子不料虞帝忽然点他之名,更未料到还牵涉了哈门和尚,难道他已知昨夜是哈门和尚深入皇宫,故意试探?
谁知哈门和尚居然十分大方,抢先开口道:“回陛下,小僧乃西域大雪山转轮寺弟子,法号哈门!”
虞帝笑道:“哈门?这法号倒是怪哉!”
哈门和尚不以为意,续道:“小僧乃佛门弟子,自是不敢口出诳语,以小僧愚见,在场修行之人中,除却这位戚真人外,五行宗宫真人、纯阳剑派衍长道长与中州剑侠武铁樵施主皆是同一境界,小僧与陛下手下高手道行相若,这一场演法大会倒可做的!”
戚泽心头一动,暗道:“哈门和尚眼光倒是毒辣,瞧出我道行乃是炼罡,只是武铁樵居然也是金丹,倒是掩盖的极好!哈门与那鬼修乃是同一境界,难道那鬼修便是昨夜出手的剑修?”
虞帝淡淡说道:“好罢,哈门师傅如此说,朕自然相信,依你看这三件宝物对修道人而言,哪一件最是紧要?”
哈门和尚不假思索,说道:“以小僧愚见,九转紫金丹功能移炉换鼎,那剑丸乃是剑修急欲夺得之物,倒是那神像十分鸡肋,当最为次之!”
虞帝笑道:“你一个西域和尚,居然连鸡肋也知?”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如此,朕便这般分配,那神像便赠给五行宗戚真人!”
戚泽一惊,道:“无功不受禄,贫道不敢受此重赏!”
虞帝道:“这神像本非甚么宝贝,只是图个新鲜罢了。朕的十八皇儿拜师五行宗多年,多靠戚真人照拂,些许谢礼算不得甚么!”
戚泽忖道:“这是看我道行最低,直接将鸡肋神像拿来赌我的嘴了!”只好说道:“贫道谢过陛下厚赐!”
虞帝点头,又道:“五行宗宫处之、纯阳剑派衍长两位真人,与中州武铁樵三位,可斗法演法,胜者可取走这枚剑丸!至于哈门和尚么,便与朕麾下这位鬼八战上一场,胜者便以九转紫金丹相赠!”
戚泽不料虞帝分配宝物如此随性,根本不将三件宝贝放在心上,那武铁樵闻听有机会夺得剑丸,目射奇光,他修炼半生,铸就金丹,也没一柄好剑傍身,正是来者不拒,当下说道:“宫真人、衍长道长,不知两位谁先赐教?又或是我等三人混战一场,力强者胜?”
宫处之往戚泽望了一眼,摇头道:“我五行宗本是方外门户,讲求清净自然,宫某便不参与这等夺宝之争了,不过既是演法大会,自也要露上一手!”口中断喝一声“疾!”御花园中便有无数碧绿光华,星星点点的飞来,融入他身内。
那些碧绿光华皆是草木之精气,一旦离体,满花园中的草木奇花尽数有了枯萎之相!
众大臣一惊,仿佛已置身秋冬之季,身外黄叶缤纷飘落。待得片刻之间,宫处之忽有一声低喝,叫道:“去!”大袖一拂,竟将无数碧绿光华重又输送回去,甚至还夹杂了几分自身所修的乙木真气。
金丹真人一口真气非同小可,御花园中草木不但得回本身精气,连带还有额外收获,立时由焦黄之意转为碧绿之姿,甚至比先前犹有过之,霎时之间,御花园中百花盛放,千树垂碧,一派生机盎然之境!
宫处之修炼天柱峰正宗木行道法,将木行精气一夺一还,不过雕虫小技,但在凡人眼中却是十分绚烂,当下便有大臣大笑鼓掌。
宫处之此举虽有卖弄之意,但也算给了虞帝面子,毕竟出手一回,虞帝不置可否,说道:“有劳宫真人了!”
宫处之施礼退下,他这一退出,倒令衍长道人十分难做,他对那剑丸亦无觊觎之心,只是想到身为纯阳剑派弟子若是临战而退,只怕不甚美观,便说道:“那便由贫道来领教中州剑侠的无双剑术罢!”
武铁樵大笑一声,说道:“请道长赐教!”话虽如此,只听一声锵然龙吟,一道剑光自背后疾飞而出,往衍长头上落去!衍长低喝一声,亦是飞起剑光,两道剑光霎时之间犹如两条银蛇交相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