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泽闻言,低头沉思,那无能胜金刚力传承在他脑宫之中演化佛光浮屠,统御一身佛门修为,入手时日虽短,倒也参悟出其中几分玄妙。窥性禅师之言又对又不对,无能胜金刚力之法的确能证般若空慧之道,有相无相,不生不灭。但与其说是修行法门,倒不如说是一具佛法修行之模具,大义前提不变,随修行之人所修法门不同,所变幻出的修行路径亦自不同。
无能胜金刚力落在戚泽之手,当即与《小无相禅功》相合,九层浮屠象征九层修行次第,暗合佛门九识修行之法。戚泽佛法修为渐深,已能勘定自身修行之路,九识者,识以了别为义。谓能照了分别一切诸法故也。一眼识,二耳识,三鼻识,四舌识,五身识,六意识,七阿阤那识,八阿赖耶识,九阿摩罗识。
九识之道乃前世佛门之中唯识宗之大义,自来此界机缘巧合,入此甚深法门。但前次在魔宫之中,那佛碑老僧似乎不识此道,不知那烂陀寺中可有九识的修行法门。
无能胜金刚力法门给戚泽带来无穷可能,缘此浮屠攀登,说不定能补全修行次第之道。窥性禅师所提两条前路,倒是无能胜金刚力之法最为妥当。
戚泽想了想,不曾提及九识修行之法。窥性禅师见他眼神,已知戚泽选定了修行路径,便道:“本寺之中存有许多典籍,更有许多自那烂陀寺流传而出,居士若是有意,可来寺中尽情翻阅!”
戚泽喜道:“固所愿也,未敢请耳!多谢大师成全!”
窥性禅师一笑,扬手打出一道光华。那光华疾飞而去,落入天龙八部护法大阵之中,化为一道声音,说道:“我自一位居士处得来一卷《心经》,转授你们,日夕持诵,自有进益!”将《心经》仔细传授。
窥禅和尚携众僧人望空拜谢,熟记经文,每日持诵不提。
那光华传罢《心经》,复又一展,自阵中将乔三寿、图门绝与黑袍壶老等擒拿而出,以佛光囚困,飞出阵外,往地上飞去。
图门绝与乔三寿早就暗中蓄力,及见佛光上身,同时爆喝一声!图门绝现了千山绝法相,万重千山,阴气滚滚,山中有厉鬼咆哮,神魔共舞,千山峰顶之上又有一道魔影,正是图门绝真身,叫道:“老子宁死也不去大菩提寺给你们当孙子!”
乔三寿亦是现了三首魔神之身,蛇首喷吐毒液,三颗头颅叫道:“不错!今日定要分个生死!”那三首魔身长有数十丈,将身外佛光撑得不住向外扩散,形成道道涟漪。
两位魔道长生联手,终于打破窥性禅师所发佛光桎梏,就见两条通天魔影齐齐狂笑,忽的自地洞之中跃出地表!图门绝与乔三寿本是十分开心,就要纵起遁光,逃回本宗,百忙间瞥见窥性那该死的秃驴静静而立,旁边还有一位道人。
窥性禅师笑道:“这又何苦?本寺又非龙潭虎穴,只是让你们每日听经参禅,化去魔性而已,何必抗拒?”
乔三寿喝道:“老子血食吃惯了,岂能受你那侮辱?没得掉了面子!”也瞧见了那道人,不由奇道:“那厮又是谁?”
天机子一脸不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大师若不出手,贫道便将这两个废物都杀了!”
窥性禅师忙道:“南无定觉如来!天机道兄何必造此杀孽!”将手中念珠一抛,那念珠共有一十八粒,迎风一晃,颗颗大如车轮,散发团团佛光,犹如十八颗小太阳一般,压向两头老魔!
图门绝再瞧瞧天机子,心头一突,叫道:“那厮是天机子!妈的!”大骂一声,竟是转身就逃,恰好十八颗念珠呼啸而来,组成一座阵势,将二人困在其中。
图门绝实是惧怕之极,将千山绝法相催动到了极点,千山万壑之中腾起千万道剑光,皆成灰白之色,正是阴山注死剑的路数。千万剑光汇聚一处,一气斩入一道佛光之上!
当的一声巨响,那佛光受了一道粗有数丈的剑光劈斩,竟是丝毫无损,反倒十八道念珠佛光同时向内挤压,将二人死死捆住。
乔三寿也拼了老命,三首魔身狂喷毒液,又有毒雾毒烟护身,狠命撞向念珠佛光,可惜始终破不开那光芒壁垒。眼见那十八道佛光向内逼挤不断,渐渐缩小,化为一道拳头大小的光华,飞回窥性禅师掌中。
天机子冷笑道:“还有一个,却是罪魁祸首!”地洞之中又非出一道光华,内中正是黑袍与壶老。黑袍叫道:“只求留我性命,情愿归降!”
天机子道:“真是软骨头的废物!”黑袍大窘,只好默然不语。壶老暗自鄙夷,忖道:“且先受苦一阵,待得……”
窥性禅师道:“这三人便由老僧带回寺中看押,不到洗心革面,皈依佛门,绝不放他们出来!道兄若是有意,也可带了回去。”
天机子道:“不必,这些废物杀了便是,也只你大菩提寺讲那无用的慈悲之心!不过你镇压了这三个,只怕炼魔宗、五毒教与阴山派不会善罢甘休!”在天机子眼中,那三个全是废物,也只那炼魔壶身为法宝,有些用处,可惜天机子根本懒得费工夫洗练,不如都留给那老秃。
窥性禅师合掌道:“度化魔头乃是极大功德,岂可畏难却步?”
天机子冷笑道:“自讨苦吃!他年兵围大菩提寺,可莫要寻我援手!”
窥性禅师用手一指,将黑袍与炼魔壶一同收入佛光之中,说道:“老僧先行告退,百日之后,自当再与诸位同道相见!”对戚泽点了点头,道:“居士有暇,万望前来,老僧必扫榻相候!”与正持老僧化为一道佛光,破空而去。
天机子骂了一声,道:“这贼秃不是好人,临去还要挖我的墙角!”
戚泽想了想,凑上来道:“掌教至尊,弟子有一事禀告!”
天机子拿眼望他,面上似笑非笑,说道:“到如今,你还喊掌教至尊么?”
戚泽心头一热,俯身拜倒在地,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说道:“弟子戚泽,叩见恩师!”
天机子轻叹一声,伸手将他扶起,说道:“我与天虹师兄乃是同乡,自小长在一处,情同手足,及长一起拜入五行宗,修行道法。你既是他的隔世传人,我便待你不同!”
戚泽道:“是!”
天机子又道:“天虹于剑道极有天分,我则长于练气之法,比他早入内门两年,本来他也该入内门,只是后来发生一件丑事,天虹心高气傲,不愿受屈,就此立誓不入内门,要凭自家之手,重开一片天地!”
戚泽问道:“是何丑事?”天机子道:“既曰丑事,自是不合说与你听!待你日后证就长生,为师说与你知罢!”
戚泽道:“是!”
天机子又道:“天虹离山之后,再无音讯,想不到他早已坐化,好在天可怜见,留下道统,那部《五真玄音剑诀》立意极高,以音律入道,直指长生,可惜天虹囿于自身道行,未能将之推演圆满。”
“三百年前,我与天虹何等意气风发,立志创下一部真法,五行具足,为五行宗别开一番生面,天虹打下根基,此是他之遗愿,我便不能不替他完成!”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戚泽眉心之上,淡淡说道:“这几年为师耗费苦功,已将这部《五真玄音剑诀》补益完善,直指长生!你身为为师关门弟子,我却不传你五行宗其他法门,只将这部剑诀修炼到绝顶,也算告慰天虹师兄在天之灵了!”
戚泽只觉脑宫之中又多出一团玄光,内中剑音争鸣,五音齐奏,谱就一篇奇异玄音灵曲,不必细究其中奥妙,已知必是一部惊天动地之法门!
戚泽微微苦笑,脑宫之中现有无能胜金刚力统御佛门真法,如今又来了个《五真玄音剑诀》,统御玄门剑道,当真热闹之极。
天机子道:“你初入门时,我便瞧见那面佛碑,只以为是大菩提寺所留后手,也懒得理会,如今看来那佛碑还有秘密,既然自动飞走,也不必去管,若它还敢盘踞在你脑宫,当我天机子是吃素的么?”
“佛道兼修,十分不易,不过你有此机缘,得传佛门正法,也不必放弃,齐头并进便是。不过天虹子所留剑诀你务要努力修持,将来我还有倚重你之处!绝不可怠慢,你知道了吗?”
戚泽复又跪倒在地,道:“是,恩师之言弟子谨记!”
天机子道:“起来!你道行还浅,只以为本门如日中天,声势鼎沸,为道门正宗,不在昆墟派之下。哪里知道五行宗早已是内忧外患,这些年只靠我一人支撑!”
戚泽惊道:“如何内忧外患?”天机子摆手道:“我只顺嘴一说,你不必挂在心头,免得耽搁了修行。你放心,为师便再不济,再为本门支撑百年,还是有此力道的。百年之后,你若证不了长生,为我分忧,今日收你入门,便是我之失策!”
戚泽只觉心头沉重,默然不语。
天机子笑道:“你不必做此姿态,为师既敢收你入门,便是瞧中了你的资质,凭我的手段,只要你脑袋不发昏,非要去做秃驴,百年光阴,总有法子让你成就长生!”
“为师已有百年不曾收录弟子,你有两位师兄,大师兄早夭,二师兄失踪已久,不必说他。你是我关门弟子,务要好生修炼,莫要堕了为师的威名!我天机子再不济,也是道门第一人,那昆墟派的昆玉,不过仗着祖辈荫庇,又算个屁来!”
戚泽不知如何答言,只好苦笑不语。
天机子道:“魔宫之事你不必管,天塌下来,总还有我等几个老不死顶着,何况那无始魔主说是魔威浩荡,当我玄门道祖与佛门的佛陀是摆设么?对了,方才你说有事,又是何事?尽管说来!”
戚泽道:“天虹先师在剑谱中曾言,坐化之前炼就一柄飞剑,遗赠后世弟子,因火候未熟,投入伏龙山火脉之中温养。弟子前次见到那柄飞剑落在山中一头火蛟之手,之前那厮受了魔性染化,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他本想修成法力,再来寻那火蛟晦气,夺回师传飞剑,但出了地火魔宫这档事,伏龙山从此不宁,那火蛟不知逃到何处,天涯海角如何去寻?不若趁天机子在此,借师傅之手,完成此事。
天机子闻言,说道:“还有此事?怎不早说!”略一运神,蓦得一掌探出!这位五行宗掌教至尊五指生生抓入虚空之中,手腕微微转动,似在拨弄甚么物事。
过得片刻,天机子笑道:“有了!”蓦得收回手指,戚泽定睛望去,见他掌中已擒捉了一条长虫,只有几寸长短,兀自挣扎跳动不已,不是火蛟那厮又是哪个?
天机子将火蛟一抛,那厮落地化成数丈长短,盘踞成一团,瑟瑟发抖不已。
天机子道:“你这长虫可曾得了一柄飞剑?且拿出来!”
那火蛟受了魔性染化,四面疯跑,幸好天龙八部护法大阵一出,佛光普照,总算解消魔性影响,慌忙寻了一处隐秘之地藏身,指望能避过此劫,哪知遇上天机子这等绝世凶人,隔空擒拿,宛如儿戏,心胆俱丧之下,忙叫道:“有!有!确有一柄飞剑,小龙也是无意之中到手,在火脉之中捡到,一直珍爱宝贵,每日勤加拂拭!”
天机子听它语无伦次,道:“聒噪!只说那飞剑现在何处!”
火蛟忙叫道:“是!是!那飞剑、那飞剑……”
戚泽心觉不妙,喝道:“快说!”
火蛟道:“是!那飞剑本是小龙一直带在身上,只是前几日被魔性染化,不辨东西,不知将那飞剑失落到何处了!”
戚泽怒道:“胡说八道!就算被魔性染化,也有几分自主意识,如何会不知飞剑失落到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