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笑道:“我与师姐好歹修炼玄门正宗道法,伏龙山中魔性虽重,大也不必退避三舍。”
白灵正色道:“师妹此言已犯骄狂之戒,还需速速自省,澄净道心,不然易为魔头所趁!”
白云一惊,当即运用太阴宗玄功,反思己过,心头果然有几许骄狂之意,忙以慧剑将之斩灭,这才觉得道心澄澈,忍不住后怕道:“方才难道是我的心境不知不觉被魔意影响,因此生出骄狂之意,连自家都未察觉,这魔性之诡秘真是……”
白灵身外有一线精芒闪动,说道:“我有师傅所赐太阴梭,能以此宝时时返照自身,方能不受魔染。师妹还需谨受道心,莫令魔头侵入,不然为魔念所染,只怕有碍功行。”那太阴梭乃是太阴宗掌教常双姑未成道前所用炼魔之宝,十分犀利,能照澈心魔外魔,有其护身自是无妨。
白云道:“是!”对戚泽道:“你也要小心魔念沾染,咦?你这是甚么宝贝,怎得佛光湛然,不惧魔染?”原来她瞧见戚泽手托一盏古灯檠,其上一朵金焰摇曳,佛光播撒,靠近一些便觉心神安宁,如胎儿在母怀,自是不畏魔染。
戚泽道:“此是我无意中得来的一件佛门宝物,能以佛光震慑魔头,两位道长可离我近些。”
白灵叹道:“此宝竟能不惧魔意,当是佛门重宝,这等宝贝皆有源流来历,能落在你手,说明你的佛缘当真深厚!”两位坤道果然往戚泽处凑了凑。
戚泽暗运小无相禅功,激发古灯檠威能,佛光立涨,将两位坤道笼罩。白灵与白云皆非庸手,佛光上身,立觉不同,耳中皆闻听有佛经说法之音,那经文虚无缥缈,却是佛门正宗,阐述明心见性、有相无相之道。
白灵能在数年之内修成婴儿,自有慧根,听了几句便即大惊,说道:“这经文好生奥妙!你是从何处得来?”
她所指乃是烙印于古灯檠之上的《金刚经》,古灯檠自从跟着戚泽,其上原有的佛门古经便即隐去,转而换成了《金刚经》与《往生咒》两部,因此佛光之中亦有讲经说法之声。
戚泽道:“此乃《金刚经》,为佛门正统,讲述明心见性、过来未来之道,与道门修行颇有印证之功。”
白灵闭目良久,终将一部经文从头到尾听过一遍,叹道:“真是佛法无边!我只听了一遍,便霍然有悟,此经真乃万世经王也!”
白云资质差些,又在盘算火蛟与地云草之事,不怎么将经文放在心上,感悟便也不深,苦笑说道:“我连本门功法都未修好,就不听佛门经书了,免得心生岔意。”
白灵道:“也罢!有戚师弟这盏佛灯在此,只要不入伏龙山深处,当可无碍。”
戚泽道:“我何德何能,怎敢与道长平辈论交?还是叫我戚泽罢!”白灵道:“天机子真人连亲炼的飞剑都赐了给你,你自然便有资格与我等平辈论交,若是还以晚辈自称,被家师知道,也要责骂我俩。”
天机子与常双姑算是同一班辈,戚泽身为天机子亲传弟子,自有资格与白灵、白云同辈论交。
白云笑道:“师姐不知戚师弟心意,他与小何……”白灵皱眉道:“小荷天资极佳,如今正是勇猛精进之时,不可为儿女私情所累。”
白云当即闭口不言,只拿眼去看戚泽。戚泽苦笑道:“两位道长误会了,我与小荷虽是青梅竹马,但并无儿女私情,何况我佛道兼修,如今佛门修为远超道门修为,说不定哪一日便去做了和尚。”
白灵笑道:“我看师弟做和尚倒也有天分,定是一代高僧大德。”白云道:“戚师弟的佛门修为可是从《小无相禅功》而来?不知现在到了几禅境界?”
戚泽道:“就在前不久已然修成四禅天。”
白云与白灵面面相觑,白云咋舌道:“我传你《小无相禅功》才几年,你就修炼到了圆满境界?”
戚泽道:“我也不知为何,佛门修为总是要比道门修为快上一线,也是机缘天定。正好白云道长当面,正想请教那一卷《小无相禅功》是从何得来,是否有后续的禅功功法?”
白云皱眉道:“那一卷《小无相禅功》是我无意中得来,随身极久,当初见你隐疾颇重,便赠了给你。只知那禅功当是昔年那烂陀寺中兴之祖月惠禅师手著真本,至于后续的功法,我也不知。”
戚泽道:“原来如此!”
白灵道:“《小无相禅功》仅有四层功法,你在短短数年之间修成四禅天,已算登峰造极。就算大菩提寺中几位有名的佛子也及不上。不过《小无相禅功》是月惠禅师创设完善,随着那烂陀寺湮灭无闻,禅功真传已然失传,等若断去你修行道途。如今之计,要么你转修其他佛门功法,要么索性放弃佛法,专修五行宗法门,以天机子真人之能,令你直入长生,想来并非难事。”平心而论,这戚泽修行天资太过惊人,只怕是应运而生之人,白灵也自希望将他留在道门,日后为道门撑起一片天地。
戚泽道:“《小无相禅功》后续功法之事倒还不急,我已打探到大菩提寺中有第五层禅功修炼法门,若是再无其他法子,只好亲上大菩提寺讨教一番。”
白云道:“大菩提寺中那群和尚素来不问外事,只顾自家修行,其中甚么明王殿、金刚部的和尚最是好战,你要去大菩提寺讨要功法,只怕没那么容易。”
戚泽笑道:“若是大菩提寺不肯赐下禅功法门,那也只好作罢,说不得我要西去一趟,往那烂陀寺遗址求取法门。”
白云道:“五行宗道法何等玄奇,成就长生也不在话下,你又何必舍近求远,非要修炼佛门功法?”
戚泽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冥冥之中自有感应,哎!”白云气的不愿理他,白灵道:“此事不必再说。若是机缘到了,那佛门功法自会送入戚师弟手中,若是机缘未至,就算磕破脑袋,也无收获。”
白云道:“不错!师姐,既然戚泽有佛灯在手,不惧魔性,我等何不趁此机会,潜入火脉之中,引开火蛟,夺取地云草?”
白灵也有些意动,原本打算白灵出手引开火蛟,再由白云趁机盗取地云草,但伏龙山中魔性散溢之事大出意料,火蛟已然魔性深重,此时动手还要防备魔性侵染,本已有了退去之心。戚泽手中古灯檠竟能克制魔性,两位坤道心头又自活泛了起来。
戚泽道:“若是只引开火蛟,盗取宝草,我自愿出力!”白云笑道:“你出力也是应该!我等来取地云草,是为炼制灵丹,此药能涤荡真气,纯化修为,正合小荷之用。”
戚泽颔首道:“那自是责无旁贷!只是地下火脉错综复杂,方才我用佛光只是暂时令火蛟神志清明,说不定那厮又已神志昏昏,既被魔性染化,行事便全然不可测度,白灵道长出手,只怕那厮受魔性驱使,杀意滔天,那便不易脱身了。”
白灵颔首道:“此言不错!”白云道:“修道人行事何需瞻前顾后?只对付一条火蛟,又非要分生死,打不过便走,再这般商议下去,只怕魔性更加浓厚,我等也要入魔了!”
白灵道:“罢了,这便动手!”戚泽光顾分说他事,未及来问小荷近况,见白云这位坤道战意熊熊,不好违逆,只好道:“戚泽愿附骥尾!”
三人再不耽搁,由戚泽催发古灯檠之威到了最大程度,佛火金焰腾空,复又洒落而下,化为一道佛光宝圈,罩住三人,将魔性隔绝在外,三人艺高人胆大,立时飞入火脉之中。
那火脉深埋地下,乃是一条条地脉,因有地心真火之力升腾,地火沸腾之下,千百年烧熔出来,宛如人身之脉络。三人自火蛟破土之处飞入,自是不费吹灰之力。
火蛟身躯狼犺,只能选择宽阔之极的火脉游动,数百年间,有意无意已将此地火脉拓展的十分宽阔,三人立身而飞,也不觉逼仄。
白灵道行最高,便顶在最前,运功感应火蛟气息。那火蛟方才被潘鹍自毁五毒神鼎重伤了蛟吻,正是气急败坏之时,难得灵智恢复清明,正与心魔外魔交战不休,哪里还顾得上遮掩气息。在白灵眼中,那火蛟身上气血之意与真火之气,便如静夜举火,分明之极,当下毫不犹豫,引领二人往地下飞去。
戚泽是首次潜入火脉之中,当年还曾特意借火脉真火之力破开心脉,勉强修成心脏剑气,彼时不过汲取了一丝一毫的火脉之力,如今身入其中,才知地火之力是多么雄奇广阔,自然造化多么之力多么宏大无边。
火蛟用以通行的地下火脉,每一条皆有数丈方圆,宽阔到了极点,难得又是密密麻麻,宛如蛛丝交缠,犹如人身之脉络,仿佛无有穷尽。
若非火蛟仓皇逃命之间,留下许多气息,绝难在这错综复杂的火脉之中寻到那厮踪迹。火脉之中充斥无形无相的地火真力,那地火亦属先天之火,熔金烁石,焚尽一切,传说此方世界地下最深之处,宛如人身肺脏,称为地肺。
地肺之中满布先天地火,亘古不灭,除非此方世界毁灭,才会窜出地表,烧毁一切。地肺之中地火就算长生之辈也不敢轻撄其锋,更遑论长生之下,只怕连地肺都到不了,已被焚成了灰烬。
白云对戚泽道:“伏龙山下藏有火脉,乃是十分玄奇之事,传说这火脉联通地肺,内有亘古不熄的先天地火,唯有长生之上方能一窥究竟,至于真假,却是难说。”
戚泽忍不住悠然神往,忖道:“不知天机子掌教修成长生之后,可曾深入地肺,一睹造化之玄奇?若我有机缘成就长生,定然再入此地,瞧一瞧那地肺与先天地火究竟是甚么模样!”
地脉之中火光闪动,并非一片黑暗,也不必带甚么探路照明之宝,反而那古灯檠所发佛光清凉如水,在火脉之中更是显眼。
白灵与白云越发惊异,那盏形制奇古的佛灯可谓妙用无穷,那佛光不但能隔绝外魔,连地火之力也能大幅削弱,手持此宝,二人都觉轻松了太多,不然还要分出许多心力,去抵御地火炙烤之力。
戚泽却是有些吃力,激发古灯檠佛光需用自身佛门真气为引,就算以小无相禅功修炼出的真气精纯无比,也满足不了这般消耗,也幸好古灯檠中尚有一些炼化舍利子所余法力,可供使用,不然单靠他自家,决然支撑不了这许多时候。
白灵心细如发,过得一段时间,忽然祭起太阴梭,就见一线精芒环绕,洒下片片寒意,驱散地火之温。戚泽立时松了口气,白灵笑道:“这件佛宝难得,你的修为更难得!”
戚泽逊谢一声,当即暗运禅功,恢复真气。有太阴梭在外,泼洒无量阴寒之气,消融地火之威,三人行进更快。尤其越是深入地脉,地火之力越是强盛,三人抵挡虽有些吃力,但同样那魔意也被地火消磨的不轻,反比地面之上稀薄了太多。
白云道:“没有魔意时常扰乱道心,真是痛快!”白灵道:“你若能在这魔意之中坐忘三年,亦有机会成就元婴。”
白云目光闪动,若有所思。白灵道:“眼下不必多想,要借魔意打磨功行,乃是极凶险之事,还要禀明师傅,听她老人家吩咐!”白云道:“是!”魔意魔性扰人清修,动辄诱人入魔,下场凄惨,乃是修道练气士之大敌,但同样而言,修道人亦可借助魔性魔意打磨道基,锤炼道心定力,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正魔两道本就是此消彼长之态。但借魔意魔性练功太过凶险,动辄有倾覆之危,最好还是请门中长老高手在一旁护法,方保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