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泽一笑,只觉胸怀舒畅,青州之地虽没了十三皇子这等野心家,也将聚敛上千年的龙气打散归位,但以灵性反哺百姓,地气重归龙脉,亦是千万年之大计,自此之后,青州之地当人杰地灵,英才辈出,此为损有余而补不足之道,亦是生死循环之至理也。
戚泽双手一拍,当真浑身轻松,架起剑遁,赶奔伏龙山!他已然打定主意,先去伏龙山瞧瞧那条火蛟。李昊元曾说要去伏龙山斩杀火蛟,取其惊魂血骨祭炼飞剑,其虽被祁无回与万俟雄围攻,少了廖晨阳的天罗地网辅助,自保当是无虞,说不定已然摆脱了祁无回两个,跑到伏龙山去了。
戚泽可没忘记先师天虹子专门为后世弟子亲手祭炼的那柄飞剑,正落在火蛟之手。那飞剑当与玄音剑诀最是匹配,再者既是天虹子亲炼,身后隔世传人,自要将之夺回,也算安慰先师在天之灵。
无论修道拜佛,修行中人最善趋吉避凶,戚泽证就四禅,也不过等同于道门炼罡的道行,遇上元婴级数的火蛟,那是万无生理,不过有李昊元打头阵,倒可火中取栗,暗中渔利,若是天虹子飞剑落在李昊元或是其他修士手中,要想讨回,说不得会生出许多麻烦。
可惜四禅天三种神通之中,并无遁法神通,戚泽只得换成玄音剑诀飞遁之术,自宁安城赶奔伏龙山。待得抵达伏龙镇之外,驻足良久,颇有些近乡情怯之感。
伏龙镇倒也热闹,不过镇上来来去去只有百十户人家,谁也不会认得这面黄肌瘦的少年便是当年戚家书铺之子。戚泽在戚家旧址之前站定良久,微微回顾了自家魂魄“转世”而来,在此度过的那段岁月。
随后戚泽挪步,先来至齐家门前,望了几眼,白云道长慨赠的一卷《小无相禅功》,令他踏入佛门修行次第,而若非齐承执意寻找天虹子剑术传承,他也不会误打误撞得到剑谱,遇见萧韶,进入五行宗。这一切的缘起,全部着落在这齐家之中。
如今齐家只有家主齐乾在,其正在厅中品茗,自从齐承拜入丹鼎门,也算了了他一桩心愿,只等儿子修成道法,光大齐家门楣,忽然背后一寒,似乎有人不会好意。
齐乾也非弱者,急忙跳了出去,来至大街之上,见人流穿梭,并无甚么需要注意的人物,只狐疑的打量了良久。
戚泽收回目光,齐家不算甚么良善之家,齐承与他有仇,齐坤在平天道中担任天王,亦是外道反贼,不过他也不会趁机对齐乾下手,那样只会沦为下品,为修道同道耻笑。
离开齐家,戚泽信步而行,面前忽见一片废墟,居然是赵家之地。戚泽微微疑惑,拉了一位大娘打探。那大娘摇头道:“赵家本来好好的,谁知几年前忽然一场大火,全家上下十余口,全部给烧死了,真是冤孽!”
戚泽大感惊诧,以他如今见识看来,当年伏龙镇上可谓藏龙卧虎,齐家、金大焕、还有赵家,皆有修行之士。赵家素来低调,怎会一夜之间灭门?只怕招惹了甚么仇家上门。
赵家家主他不曾见过几回,不过赵家小姐赵灵菡倒是有过几面之缘,毕竟伏龙镇也不大,大家生于此长于此,总能见上几面。若是赵家满门死绝,那也太惨了些。
戚泽将此事记在心上,离开赵家故地,往伏龙山走去。来至镇口一座小亭之前,当年便是在此与白云道长与小荷分离,白云苍狗,也不知小荷如今过得如何,修为到了甚么境界。
镇外仍是镇卫军大营,金大焕死的骨头都化了,早有新人接替上位。戚泽瞧都懒得瞧上一眼,信步走开。
伏龙山中依旧云雾缭绕,他来至当年闭关修炼的小山洞,凭吊了片刻,自嘲道:“我也不过入道几年,怎的学得如此老气横秋!罢了!”拂袖而去。
身形再转,已来至天虹子当年遗府之前,当年萧韶离去之时,已将洞府尽数毁去,如今只剩一片残石而已,戚泽恭恭敬敬跪倒在地,诚心诚意叩了三个头,默默祝祷道:“天虹子先师在上,弟子戚泽定当将先师剑术发扬光大,威震天下,以报先师传功之德!”
拜祭过天虹子遗府,戚泽略一思忖,当即换了佛门禅功修为,往那人面魔蛛的洞府而去,伏龙山中他熟悉的大妖除却火蛟之外,就只有人面魔蛛与金蜈上人,当年还曾蒙两位“老友”“照料”,自当前去打个招呼。
人面魔蛛与金蜈上人皆是金丹修为,戚泽证就四禅天,有古灯檠在手,又有覆地金丹,只要不是两头大妖联手,自可保身无虞。
戚泽不费吹灰之力,已来至人面魔蛛的洞府之前,忽然咦了一声,原来已经有人动起手来。就见一头数丈方圆大小的魔蛛,独抗两大高手围攻。
戚泽不由十分诧异,但一见那两大高手,又是一乐,原来非是别人,竟是“老朋友”潘鹍与布特!那两位五毒教的金丹长老联起手来,一个放出仿品五毒神鼎,另一个则以丹气配合五毒神烟,挥手便是大片毒气落下。
那人面魔蛛正是多年不见的朱墨,这厮也是晦气,当年被一干高手杀上门庭,斩了徒子徒孙,不得已与金蜈上人结盟自保,又被火蛟当了挡箭牌,又被一通好杀。这几年好容易缓过口气,挣脱金蜈上人束缚,想要重整旗鼓,结果又被两尊恶煞凶神杀上门来。
潘鹍与布特也是晦气,在宁安城大败之后,五毒教在十三皇子身上下注全盘皆输,只好狼狈退回十万大山。潘鹍记起伏龙山中有两头金丹大妖,正合五毒秘法修炼之用,若能捕获炼化,定可大增实力,鼓动布特前来。
布特也是走投无路,明知潘鹍不怀好意,也只得前来,指望能炼化一头大妖,弥补损失。两位金丹高手同出一门,五毒教秘法更能克制五毒虫豸成精之妖,朱墨一旦与二人交手,立时处处受制,不由惊怒异常。
朱墨现了元身,一双魔眼中发出**魔光,更从腹下喷吐无边毒丝,织就毒网,向二人罩去。
潘鹍笑道:“如何?此妖简直是为本教秘法天生而成!”五毒神鼎一旋,将毒丝尽数收入其中,叫道:“兀那魔蛛!老子这五毒教秘法专克尔等毒虫,莫要反抗,乖乖随老子回去,给老子炼成傀儡,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朱墨厉声叫道:“放屁!被你炼成傀儡,焉有我的命在!今日说不得要玉石俱焚!”足下闪过一片阴影,已是发动了金丹界域。
一位金丹真人拼死一击,潘鹍与布特心生忌惮,谁也不肯直撄其锋,竟是双双让开了一条去路。朱墨大喜,一头硕大魔蛛之身疾若旋风,自二人身畔擦过,就要逃之夭夭。
就在此时,忽听半空有人叫道:“妹子莫慌,本真人来也!”一位身披杏黄道袍的道者驾驭飞剑而来,正是金蜈上人。
这厮来的极巧,大喊一声,难免分去朱墨心神,那魔蛛未等喜意退尽,便听潘鹍大笑道:“来得好!正好擒拿一双!”五毒神鼎一震,内有大片五毒神烟腾起,内中又有一条滑腻之极的守宫飞出,四条利爪当空一搭,已将偌大的人面魔蛛死死扣住!
朱墨猛叫道:“你这厮好!”若非金蜈上人那一嗓子分去她心神,又岂会中了潘鹍的法术?那大守宫藏身五毒神鼎之中良久,只等这一刻,拖着人面魔蛛往鼎中飞去。
金蜈上人也有些慌神,忙用手一引,以自身百足足尖所炼之飞剑如雨杀出,斩向潘鹍头顶。潘鹍大骂一声,要专心擒拿魔蛛,不克分神,叫道:“老布!”
布特嘿了一声,亦是运起金丹界域,五毒神烟浓稠如墨,挡在潘鹍身前。数以百计的飞剑杀入其中,却不见了踪影。
金蜈上人却不慌乱,那些飞剑与他心神相合,自是不虞失去,全力催动之下,噗噗噗连声之间,许多飞剑又自如墨毒烟之中刺出。但这么一缓的功夫,朱墨被五毒神鼎所吸,距离鼎口不过数丈距离。
朱墨元身气脉被大守宫死死扣住,十成气力去了七成,不得不说,潘鹍夸下海口说五毒教专克异种毒虫,的确非是吹牛,这人面魔蛛周身气脉被其摸得通透,便见一斑。
朱墨当次生死关头,岂肯放弃,将心一横,一颗形如美女头颅调转过来,一口狠狠咬在大守宫之上。那大守宫乃是潘鹍本命神蛊,自是不甘示弱,露出一口尖细利牙,亦是狠狠咬去。两头毒物竟是抛弃了神通法术,只用尖牙利齿死命相搏。
潘鹍心神与本命神蛊相连,大守宫每受创一次,他便要多受一份活罪,不过朱墨元气已伤,翻不出甚么浪花,眼见半条身子已然被收入鼎中。
金蜈上人见此大怒,将身一摇,现了元身,但见一条长有数丈,通体光华闪动的百足蜈蚣在空中游动一圈,蓦得电也似疾冲而下!
戚泽躲在暗处,收敛气机,见那四位金丹忘我厮杀,简直脑浆子都给打了出来,不由左右为难,忖道:“我是偷袭呢?还是偷袭呢?这等场面,大家舍生忘死的搏杀,我忍不住啊!”
戚泽隐身一旁,故意露出凝煞境的气息,令四位金丹感知,以骄敌心,为得便是让四金丹放松警惕,四金丹果然不曾将他放在眼中,只顾恨苦厮杀。戚泽细细盘算,潘鹍与布特皆是魔道中人,又在青州搅风搅雨,不知害死多少百姓,自是死有余辜。
人面魔蛛与金蜈上人多年藏身伏龙山中,也不知吞吃了多少血食,亦是杀孽滔天,这四个皆是死有余辜。不过还要看准时机出手,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反遭了反噬。
四位金丹谁也不曾将区区凝煞放在眼中,金蜈上人现了元身,带起滚滚恶风,向潘鹍扑去。布特暗骂一声,不得不接下这一击。
那金蜈上人元身乃是一条飞天金蜈,在伏龙山中修炼数百年,汲取地脉中五金之气,将一身盔甲淬炼的坚固无比,等闲的飞剑也奈何不得,蜈蚣虽有百足,但游动起来灵动无匹,须臾之间已与布特短兵相接。
布特并未炼制甚么本命法器,唯有靠自身丹气毒气御敌,一口一口喷涌毒烟,落在金蜈背上,冒气道道白烟,虽能腐蚀金蜈外甲,但收效不大,还需一段时间。
金蜈上人发了凶性,不管不顾,百足游动,顶着布特所喷毒烟而上,拼着外壳被毒烟侵蚀,已然接近布特真身,蓦地猛一发力,竟是缠上了布特真身!
布特一惊,忙运功相抗,想要挣脱,金蜈上人冷笑一声,百足翻起,根根皆如飞剑,一发狠命刺入布特体内!布特疼的惨叫一声,已被攻破了金丹法体,连金丹界域也没了用处。
金蜈上人打了围魏救赵的主意,见潘鹍根本不救,便要一鼓作气弄死布特。却见布特叫了一声,声音忽然沉寂下去,连整个肉身都萎靡下去,竟是变成了一张人皮,生似被抽尽血肉精华,就此死去。
金蜈上人一惊,搞不清究竟出了何事,就听潘鹍骂道:“布特,你敢捡老子的便宜!”只见一道阴影长有数尺,倏然已游至人面魔蛛身上,化为一蓬阴气,往其七窍之中钻去!
人面魔蛛朱墨发出阵阵惊骇之极的叫声,似是遭遇了最为可怖之事,魔蛛之身剧烈挣扎,拼死也要摆脱大守宫的束缚!
潘鹍大骂不已,忽然收回大守宫,放开了对魔蛛的束缚,原来布特那厮使个心眼,竟开始夺舍朱墨!
布特几次大战,皆未放出本命神蛊,非是无有,而是那神蛊战力太过一般,放出也是枉然。其本命神蛊唤作阴影虫,乃是五毒教中极为特殊的一种神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