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丁桢来检查功课时,自然只有羽蘅表现出众。偏偏丁桢十分公平,要求其他小姐继续加油不可懈怠,自己过几日再来检查。
如此三四趟下来,连羽佩都歇了心思,不再强求。三姐妹每日到老夫人面前请安时都累得无精打采。
丁桢这才坦然到老夫人面前回话,将那些“三位小姐身娇肉贵,吃不了这个苦,没这个天赋”的话冠冕堂皇地说了好些,彻底断了老夫人的念头。
临走时又说“学医必须吃苦,贵府中奴仆下人一大堆,太娇宠了,我看羽蘅还是跟着我时常在外头读书,免得浮了心志。”
老夫人本因羽蘅出众而有些不快,这会听丁桢说必须要让羽蘅多吃些苦头,反而心中舒畅,很痛快地答应让羽蘅照旧出府。
羽蘅心中一动,猜出这必定是杭志远的主意,毕竟学医进益最重要的就是实践,医理知道的再多,不会诊脉开方也是白搭。
她们哪里知道,其实丁桢的私心,只不过是多和羽蘅接触,找到赵阙看重她的原因罢了。
就这样,羽蘅出府学医成了寻常事。她在济民堂里准备了几套男装,时常扮作男子坐诊行医,好在辛柳擅妆容,每次只把羽蘅往普通平凡丑里装扮,倒没人认得出。
只是有一日,羽蘅回房见桌子上压着一张纸,澜儿上前回道“这是今儿瑞青姐姐收拾小姐的旧衣服翻出来的,不知小姐还有没有用?”
羽蘅翻过来一看,正是当初写给叶修安的第一张借条。
李家镇上的事纷纷涌来,叶修安吊儿郎当的笑容还很清晰,却仿佛换了天地。
羽蘅轻轻叹了一口气,叶家不一般的两兄弟,现在在哪儿呢?
……
叶修安和叶达辰在哪儿?
自然在京城。
京城角落的叶府里,叶修安将一柄长剑舞得虎虎生风,看起来比去年在李家镇时好了许多,但终究不及叶达辰,一会儿就喘着粗气停下了。
叶达辰擦擦脸上的汗,身上已湿透了,“修安,休息一下吧,今日够了。”
叶修安说不出话,摆摆手继续练剑。叶达辰走到旁边廊下咕哝道“这性子说改就改,真拼命了。”
“就是,练武这么拼命干什么,当了武林高手还不是个莽夫,有这功夫多跟老夫学谋术多好。”廊下阴影中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胡子花白,衣衫凌乱,歪歪斜斜像走不稳路似的。
这话叶达辰就不爱听了,他皱眉说道,“练武可以保命,有什么不好。像你一样净搞些歪门邪道,不是正人君子。真不知道爹为什么请了你来!”
老者放声大笑,“啊哈哈!小娃儿,你武功好,也没见叶修安少掉一块肉,少中一次毒,可见你的法子不行,还是得看我的。”
“你!”叶达辰被戳中痛处,勃然变色,忽然又闻见一股酒味,语气更鄙夷了,“宋先生,你又喝醉了吧,净说胡话。你入府了也这么久了,怎么这醉酒的毛病还是不改?”
“好,好,我改。哪一天你没这么呆这么笨了,我就不喝酒了。如何?”
“你!哼!”叶达辰不知道第多少次被宋先生气得转身就走。身后叶修安擦着汗走上廊来,对老者恭敬行礼,“宋先生,达辰一天逗一次就好,多了容易玩坏。”
老者不在意地摆摆手,“这个叶达辰也不知道怎么长大的,以后再这么纯良下去,不是好事。我这是为了拯救他。”
说着问叶修安,“我昨日留的题,你可解了?”
“解了,”叶修安微微一笑,“甲军要想脱困,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效仿汉初韩信,置之死地而后生,凭死战之勇震慑乙军,必能逃出一条生路,只是死伤损失太多,这是君子之道;第二种,佯装投降,派人前去议和,另选派几名死士偷偷绕到河道上游,在河水中下毒,轻则拉肚子生病,重则直接死伤,甲军的围困就自然解了,这是小人之道。不过我还有第三种方法。”
宋先生眼中放光,哪里还有半点醉酒迷离之态,“哦?说来听听。”
“我猜先生说的这局是本朝建立前,陈刘二国崇台之战。刘国本有心投降,可惜陈国国君轻视,使者更是傲慢无礼,这才激起刘国上下齐心协力,有了崇台之战。到了战时,陈国国君仍旧任用阿谀奉承之人,听不进谏言,诸多方法都不肯听用,生生将活局变成了死局。我若是陈国国君,自然要警惕一切奉承之人,留用肯说逆耳忠言的大臣。如果能做到这点,刘国岂不是顺利并入我国土内,哪儿来的崇台之战,更不可能失败了。”
这一番话说完,叶修安指点江山侃侃而谈。宋先生欣慰而笑,却还是嗤道“小孩子家家雕虫小技,说起来当然简单。”于是转身走了。
叶修安知道宋先生嘴上不饶人,也就笑笑回房换衣服了。
等换完衣服出来,门口园子里正有一个人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