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五十具乌铁机关兵同时提起手中短枪,在狮头方盾上重重一击。枪尖上,闪烁起丝丝雷光,盾牌上的狮头雕塑如同活转过来了一般,张口欲吼,露出森森利齿。
“好气势!好威风!血手秀士方十七,你那日带着十具机关兵,打伤我数名弟子,差点攻破了我的净阙岛。我华翔子可是记仇的很,莫要以为只有你留了暗手,道士我也不是那么好欺之人!”华翔真人撇嘴冷冷一笑,举掌轻轻拍了两记。
只见刚才合攻他的那两名甲士,突然间捧头齐声惨呼,身子一阵乱扭,猛地各自抓住了他们身边的另一名甲士,扬起着玄金面罩的头颅,朝那甲士的前额狠狠撞去,登时一齐鲜血长流。
血手秀士方十七见机的快,一掌一个将那两名甲士拍飞了几十丈。可那两名甲士凭空一翻身,竟比之前还矫捷了三分,乘空飞到华翔真人身后垂手站定,动也不敢动。只是俞和细看这两名甲士,双目碧绿,茫然无神,从面罩下沿的缝隙处,渗出一片涎水。
而被这两人以头撞过的那两名甲士,忽然胸膛一挺,手脚撑开,头向后仰,“蓬”的一声炸碎成了两团血肉糜飞散。血手秀士和黑甲将军各出手段,挡开了溅射过来的血肉。就看当先一排乌铁机关兵被血肉扑了一身,那乌铁尖刺重甲就好像热蜡一样的化开,露出了掩盖在重甲下面的体腔灵构。
有具机关兵被血肉溅到了肩头的关节处,铁甲下面青烟直冒,那粗重的手臂兀自抓着短投枪,从机关兵肩上断落下来,砸向地面去。
“老毒君,好俊的手艺!”符津真人竖起大指称赞,广芸大家也掩口轻笑。华翔真人俊逸出尘的脸上,浮现出一片尴尬的神情来,他讪讪的笑了一下,拱手回礼。
“这是蚀骨乱神的毒功!恒鼎园果然结交奸邪,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那血手秀士瞪圆了双目,死死的盯着华翔真人。
“人家华翔真人是药石大宗,会施毒术有什么奇怪?倒是你抽生魂炼机关兵,恐怕这连邪魔外道都做不出来。即使旁人不打杀你,冥冥大道也早晚会降下天诛。”符津真人也拍了拍了手,血手秀士和黑甲将军不自禁的同时看了看最后的那一名甲士。
这甲士连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恙。
俞和倒抽了口凉气,华翔真人看上去的确是一副有道真修的样子,平时也和和气气的,嘴边总挂着一丝笑容。不过符津真人确实讲过,华翔真人三百年前,曾号毋阎毒君,是位毒术厉害之极的养毒教高手。传闻总是虚无飘渺,今天俞和亲眼见了,才知道这毒术竟可施展到这等境界,中毒的人无知无觉,中毒之后竟变成了下毒之人的傀儡,看那华翔真人身后两名甲士的模样,即便华翔真人命他们出手搏杀血手秀士,估计他们也不会眨一眨眼。
果然为了印证俞和的猜测,华翔真人伸手一指血手秀士方十七,那两名甲士狂嚎一声,形如疯犬般的,朝血手秀士扑去。
那边三人看这两名甲士飞扑过来,纷纷纵身躲避。十几名乌铁机关兵迎了上来,举起盾牌一围,化成钢铁牢笼,困住了两名甲士。机关兵举起投枪乱刺下去,两名甲士被扎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可华翔真人一皱眉,五指握拢成拳,那两具甲士的血尸轰然炸开,飞散的血肉烧融了更多乌铁机关兵的铠甲。
除了对华翔真人知根知底的广芸大家和符津真人,其他人看华翔真人的眼神都不同了。俞和下意识的远离了华翔真人半步。
别人的异样眼光,华翔真人哪里会感受不到?他深深了叹了口,两手一摊:“大道三千,毒术自是其中之一,只是神通奇术本身不分正邪,关乎施术之人也。”
八个红砂岛的修士,被俞和打杀了一个,被华翔真人出神入化的毒术连毙四人,如今对面便只剩下血手秀士方十七、黑甲将军和一名幸存的甲士,以及那五十具机关兵。
血手秀士咬牙切齿的摇动手中的小皮鼓,五十具乌铁机关兵拍了个十行五列的战阵,朝恒鼎园这边踏空而来。
五百步弩箭抛射,四百五十步弩箭抛射;四百步弩箭抛射,三百五十步弩箭抛射;三百步弩箭抛射,二百五十步弩箭抛射;二百步内,玄铁机关兵整齐划一的举起手中的乌铁短枪,朝面前的敌人投射过来。
符津真人掏出朱雀火灵阵的阵盘,塞进易欢的手里,“易小子,你躲到山崖上去操持阵法,护住恒鼎园周全,其余事情不用你管。”
易欢点点头,纵起一道剑光落到恒鼎园中去了。
符津真人一挥手,三位真人顶着雷符箭雨,朝乌铁机关兵的战阵中冲去。俞和见了,胸中战意熊熊,热血烧得面颊发烫,他双手一挽剑光,紧跟着也冲天而起。
“好小子,跟紧了!”符津真人朗笑一声,脚下的机关巨龙猛一摆尾,那一丈粗细的龙身子,朝当先一排乌铁机关兵横扫而去。
云峰真人回头叮嘱了一句:“小心谨慎,保命为上!”
俞和点点头,把白莲赤鸢双剑舞成两团车**小的剑光,顶着剑雨而飞,那连绵不断的神雷爆鸣声,震得俞和两耳发疼。
“万化归真,收!”俞和大吼了一声,白玉剑匣在他背脊上显化出来,层层仙光缭绕,团团瑞气横空,玉匣顶端的白莲花展开,对准了天上一摄,只看见射到俞和面前的千百支雷符箭,一齐失了准头,凭空转了个弯子,朝白玉剑匣中飞去。
四人各展神通一冲,落到恒鼎园上的箭矢便少了许多。得了易欢调理操持,那朱雀火灵阵红光四射,竟然转守为攻。只听得一声鸟鸣悠然,直入云霄,有道百丈大小的南方火灵兽朱雀的虚影法相,从山崖上升起,展翅一拍,火云弥漫,十道南方离火真炎汇成的翎羽朝天上一搅,那雷符弩箭和投枪尽成铁水。
当先一排五个乌铁机关兵举起了手中的狮头铆边方盾,硬生生的受了机关龙尾的一扫。金铁相击之声大作,可那五个乌铁机关兵竟只是上躯微微一晃,便卸去了力道。右臂抡转,伸右掌在后颈处一抓,便扯出把一丈五尺的斩马大刀,刀背上黑沉沉的,以玄金铸成了一排骷骨形状,有漆黑的真火沿着刀刃流转。
五个玄铁机关兵一齐举起鬼焰斩马刀,朝符津真人的机关巨龙劈下。
可云峰真人的剑光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人还远在百丈之外,剑已斩到了玄铁机关兵身上。第一排最左边的两具乌铁机关兵,胸腹前铠甲被符津真人的毒术化开了,只见两道夺目的剑光,在这乌铁机关兵胸口生灭,灵蛇似得钻进玄铁机关兵胸中,只一搅,里面的灵构尽碎,有七彩炫光从玄铁机关兵胸前的破洞中射出,便看到乌铁机关兵双目中的苍白魂火黯然熄灭,抓着鬼焰斩马刀的铁臂,软软的垂下。
偌大的乌铁身躯失了术法依凭,沉重的砸向地面。
那剑光再转,自另外三具乌铁机关兵的手腕处抹过,乌黑的铁腕脉门上一溜子火星飞溅,被剑锋劈开了数寸深的一道裂痕。虽没有将铁手斩落,可云峰真人剑上的暗劲,震乱了里面灵构脉络,乌铁机关兵铁掌一颤,鬼焰斩马刀脱手落下。
符津真人意气风发,白须白发的风中狂舞,就见他从机关巨龙上跃起,隔空一掌按出,印在第二排一具乌铁机关兵的面门上,那机关兵斗大的乌铁头颅,几乎被他一掌打成了铁饼,掌印上冒出汹汹真火,顷刻间将那整个头颅烧化。
“这机关兵造得也稀松平常!”符津真人不忘讥嘲一句,气的血手秀士面上发白。
华翔真人依旧好似条鬼影,在乌铁机关兵战阵中穿梭,看似他这次也不再藏拙,祭出了震慑西南地界的毋阎魔君的秘法真功。
谁说毒术对机关兵无用?
华翔真人双目中罩着一层碧烟,两只手掌好似碧玉雕琢一般,玄铁机关兵拿鬼焰斩马刀去斩他,他屈指一弹,那斩马刀上便蚀出数寸的孔洞,转身信手一抓狮头铆边方盾,五指冒出丝丝白烟,那玄铁重盾仿佛是一团积雪般,被他翻手一挖,就是一大团乌铁化成了清水洒落。华翔真人大袖一卷,这清水飞射开来,水滴落到乌铁机关兵的铠甲上,嗤嗤的一响,就蚀出一个深深的小孔。
俞和双剑一卷,剑影漫空。他虽斩不开乌铁重甲,可他专找乌铁机关兵的铠甲缝隙,四肢关节机括和华翔真人蚀出的破洞处下手,两道剑光如孔不入,切肉削骨,倒有好几具乌铁机关兵在他剑下变成了废铁。
黑甲将军忽然对身边仅存的甲士耳语了几句,那甲士点点头,凭空一拧身便失了踪迹。只见黑甲将军翻手掣出玄金青龙戟,以黑火缭绕的戟尖,照准了俞和的身形,大吼一声:“小子,你给我在这吧!”
话音未尽,黑甲将军拧腰挥臂,把一杆玄金青龙戟好似投枪般的,朝俞和掷出。长戟犹如一道乌黑的雷电,朝俞和胸口贯空而来。
耳中听到黑甲将军的吼声,和那玄金青龙戟的凄厉破风声,俞和转头一看,也不惊慌,反手把白莲剑朝背后白玉剑匣中一纳一拔,白莲剑的四尺剑锋上,便裹上了一层玄黄色的仙光。
“上次没斩断了你这兵器,倒是教你好生失望了吧!”
俞和嘿嘿冷笑,聚全身真元灌入白莲剑,一道十丈长的明黄色剑光裂空而出。他也不闪不躲,对着那飞射而来的玄金青龙戟一剑扫出。
身后广芸大家屈指轻揉琴弦,一声沉音发出,那疾飞的玄金青龙戟忽然一顿,被俞和的剑光不偏不倚的劈在了数日前曜华仙剑斩出的裂口上。
金铁交鸣之声,几能震碎心魄,只见明黄色的剑光在空中一扫而过,那玄金青龙戟自上次被曜华仙剑砍伤之处,断成了两截,残戟打着旋儿飞坠下去。
再看那黑甲将军,面甲上已有鲜血溅出。
俞和横剑而立,“下一剑,你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