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阴物
“不可能……十八岁,十八岁有这样的神识……”一想起泥牛入海的无力之感,英俊男子便面无血色,因为那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姑娘,你是哪家哪派,竟然在这个年纪便修炼了如此神识……”
秦兰笑眯眯的回答道:“我不是什么门派的哦,我是司天监的官员,是师兄弟里面最小的老幺。”
英俊男子如遭雷劈,猛地后退两步,听到这个声音比杀了他还难受碍…她如果在司天监里面排老幺,意思是比她厉害的还有不知道多少个?
这时候他心中只有无力感,因为他立誓要和司天监一样,成为皇帝的左膀右臂,如今最小的一个老幺自己都收拾不了,还谈何左膀右臂?还想排挤人司天监……
就在秦兰转身的那一刻,他忽然出手,摁在秦兰背上,将自己的神识攻击发挥了最大威能,而且全身法力孤注一掷,化作利刃,将秦兰整个人劈开来。
秦兰被他推了一下,颇为恼怒的转身就是一耳光,打得倒也不重:“你这人长得漂亮,脑子不好使么……推我干嘛?小孩子脾气。”英俊少宗人都呆住了,随后面色苍白,也不多言语,仓惶的离开了满江红。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大家大眼瞪小眼,这吟啸宗宣布的强势归来,就这么落幕了?
“这吟啸宗的人,果然没出息,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真是贻笑大方,还恢复宗门?”
“哈哈哈,赶跑了好,赶跑了好,不知道在哪里学到了神识之术,就在这里卖弄,这下好了吧,被司天监的人收拾了。”
四处传来谩骂哂笑之声,而身为真正的少宗的游吹云,在面具之下,却露出没落的表情。
我亲手又将吟啸宗的名誉葬送了一次——我当少宗,和他做少宗,又有什么不一样?只要能让宗门再度崛起,我何必执着于是我?
我是不是……
这个时候,游吹云忽然心有所感,扭头一看,一个垂垂老矣的和尚,正坐在桌前,冲他笑。
“空神大师?”
“你开悟了,很好,希望你继续下去。”空神大师声音嘶哑:“如果有想不明白的事情,佛子会给你答案。”
“佛子?是您老人家派来的说客?专程来说服我的?”
“对,也不全对。”空神说道:“你的内心太执迷,沉溺于痛苦,却忘记了本身。
你要时时刻刻记得,你自己并不是什么大夏监正,也不是执着于光复宗门的少宗,你是你自己,你只是一个孩子。”
说完这两句,空神大师身影消失,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而游吹云将目光落到峨眉那边,佛子和菩萨皆是心有所感,抬头对视。
峨眉将一个缓缓发亮的金钵托到手中,第一次露出笑容。
——
本来满江红是有一场激烈异常的文斗的,可是吟啸宗少宗这么一闹,闻人竹笑受了些伤,那些顶尖强者便难以启齿要向对方挑战,个个失去了兴致,于是随便切磋了一番就作罢……
但是随着王鹤楼的醉酒,事情开始向另一端发展,这家伙醉醺醺的四处斗酒去了,原来是武当不许饮酒,他自己呢也算是天赋异禀,这一两碗下肚来了感觉,便四处游斗起来,再加上其爽朗的性子,倒也很多人愿意买他的账,在他的搅和下,满江红之中竟然推杯换盏起来。
不过多时,里面便已经其乐融融,勾肩搭背起来,偶尔争吵两句,也是我比你强,我宗门比你强……
为有一些修为已至元神者,嫌弃没有做派姿态,早早离了席。
譬如白七彩推脱说陪闻人竹笑去看医师,这一去便没有回来。
二人手挽着手,看着像是白七彩扶着闻人竹笑,两位美女在大街上也足够引人注意,一条街几乎所有人都回头看来,上下打量,目光灼灼。
但二女仿佛早已经习惯。
“你要是输了真会嫁给他?”
“不会。”
“嗯?你用道心起誓了的。”
“我说的是嫁给游吹云……他是游吹云么?”
白七彩嗔道:“你怎么能跟我抢男人?你跟百里初秋那小贼女是一样一样的。”
“你傻么,游吹云拒绝不就完了?难道你心里没底,他不会拒绝我?”
闻人竹笑今日似乎心情颇为不错,受的伤也无甚大碍。
白七彩呵呵一笑:“像你这样的女人,那个男人能抵抗得住?那书呆子红颜一大把,我能奈他何?”
闻人竹笑咳嗽了两声,脸色却好看了一些:“可是他对全天下的人,都直说了,他只爱你一个埃”
白七彩忽然哈哈笑起来。
“你在笑什么?”
“我在想我们不认识他之前,都说些什么话,也无过于修为,或者是修炼上的话题。”
白七彩道:“现在我们这些当初立誓一生殉道的人,竟然谈起儿女情长来了。”
闻人竹笑怔了一下,叹道:“佛家说爱情是小爱,可是谁又知道,情之一字,最为牵绊,也最为杀人。”
“哟哟哟,闻人师姐这是看上谁了?怎么还情之一字了?”
闻人竹笑在白七彩的小琼鼻上一刮:“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哇?”白七彩则掐她的肉:“好哇,你骂我是猪1
——
“你不知道,那几个老古董为了治理河道的银子吵得不可开交,那苏西桥把工部报上来的银子狠狠批了一顿,说是尔食尔禄民脂民膏,那沈寂却认为这笔银子太少,治标不治本,嚷嚷着还要多批几百万两……
朕也就偶尔去趟内阁,他们几个便借题发挥,在朕耳边吵得不可开交,吵来吵去,其实就是他们下面的那些家族利益相交——
这河道治理于苏杭大益,也就是让他们出银子大头,苏西桥当然不干,那沈寂出身内陆,拥趸俱在河尾可谓坐享其成。当然叫嚷着多拨些银两。
这苏西桥也不懂事,苏杭多出点,朝廷就少出点嘛……”
文鸿皇帝碎碎念了太久,从朝堂说到内阁,从内阁说到宫里的膳食。
“那死太监,朕就喝了三口汤,夹了三口菜,便赶紧撤了下去……生怕朕吃撑着了……朕吃个饭也有人管着,哪有当初平安书院自在?
对了,说到书院,今年新科状元,便是出身平安书院,你要不去见见?”
文鸿帝这才抬头,看向监正:“出身平安书院,我是书院先生,你是名誉院长,这小子,算起来还是你我学生埃”
“陛下说笑了,新科状元自然是新朝气象,出身乃是平安书院,是巧合。”
文鸿帝的眼神有些刺人。
“陛下的意思……是我安排的?”监正轻声一笑:“陛下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司天监的手,可伸不到主考的翰林院,老首辅点的状元,可不是我点的。”
“哈哈哈,朕可没有说你有问题。”
文鸿皇帝笑道:“就算是你司天监安排的人,那不也是我们大夏的人?游吹云你……”
“陛下,我现在无名无姓,只有一个监正的官职,怎敢当游吹云这吟啸宗少宗三字名号?”
文鸿皇帝放下手中的笔墨,拢起袖子道:“你说什么?”
监正没有说话,只是躬身一礼,竟然自顾自的要离开。
“回来*—”文鸿帝见他没动作,声音深沉道:“朕的命令。”
监正在门口站住,转身又是一礼。
“你在怪朕……你又在怪朕,可是这样不好吗?朕替你收拾江山,朕帮你重建吟啸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文鸿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觉得你很委屈不成?”
“没有……”
文鸿第一次当着游吹云的面发脾气,一本书砸到了游吹云脚边:“没有?朕明白了……你还是对那个狗屁少宗念念不忘……那朕问你,你到底是想做这个吟啸宗的宗主,还是真正的想要光复吟啸宗?
你到底是为了一己私利,还是公义?”
文鸿皇帝的灵魂拷问,将游吹云如同一根铁锥穿透心脏钉在耻辱柱上面。
你只是舍不得吟啸宗少宗这个名号而已,人家要光复吟啸宗,在皇帝的帮助下,又岂能是他一人之力能完成的。
游吹云不能回答,他保持着沉默……
文鸿皇帝像是吵了一番浪费气力,摆摆手让他退下,监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被说服了……就让那个比自己英俊百倍的男子,替自己做这个少宗,那岂不是省时省力?
可是……我的心中如此不舍,是因为我狭隘吗?是因为我……
游吹云心中乱成一团,他的那颗道心也摇晃不定起来,他知道,他必须要一个答案。
峨眉,佛子!
游吹云想了想,出了宫门之后,大地一震,身形便在穿梭之中。
——
峨眉还是在念经,相比当初,峨眉已经成熟许多,她穿着一件洁白的绸纱,赤着脚,长发绾起,秀美的面相庄严端重,倒真像庙子里面的菩萨。
但她头顶悬浮,护道的金钵,不停的发出嗡鸣之声,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随后金钵有些心急似的,呼的一声飞走,飞到了门口,落到了一个满是裂纹的,阴黑的手中。
“我现在都这样了,你还认我?”游吹云看着这金钵,温和道:“我以为你不会理我这样的阴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