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赤子之心
“不过你现在连医师都算不上，草药都认不全，你猜你进了国公府会被打一顿丢出来，还是直接乱棍打死。”
老爷子话中带刺，笑眯眯的说道。
“那……那师父，我多久才有资格习得治疗欧阳夫人的方子?”
“方子?你以为老太君的病是喝几服药就能好得了的?”
“那……”
“你还须得练会我何川柏的针法。”
游吹云振奋道:“弟子一定勤加练习！”
“哼，你还是先把书给我全部背一遍再说吧，话放在这里，没背完，还学针法?做你的春秋大梦。
滚滚滚，任务派给你了，你只要不偷懒，三个月内定有所成。”
“三个月我就可以成为一名医师吗?”
“呸，想得美，三个月只不过是让你了解基本的医学知识。就算你天赋再高，世间十万草药的属性，你能背明白，恐怕穷你一辈子五六万也了不得了?”
游吹云一愣，吸一口冷气道:“十万?”
何川柏举起手臂，指着满屋，包括墙壁上的书籍:“神农阁第一层，十万草药，都在这里了。”
其实何川柏身为医圣，要求自然高得多，普通学医者明辨几千常见草药便能做走四方的郎中，而明辨一万者，便是九品药师，两万八品，三万七品，四万六品，五万五品，而再往上则需要通过国家的考试，四品三品二品可纳入御医行列，而当世一品只有一人。
那便是这神农阁内十万草药典籍都了然于胸，倒背如流的医圣何川柏。
然而，背诵基本的草药属性，只是一位合格的医师的基本功之一，先前说过，判断邪正消长，进而得出病名，归纳出证型，以辨证论治原则，制定“汗、吐、下、和、温、清、补、消”等治法，使用中药、针灸、推拿、按摩、拔罐、气功、食疗等多种治疗手都是中医的基本要求。
作为何川柏的弟子，你得全学会。
全部学会。
当然精不精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何川柏知道欲速则不达，这小子一百年内整明白就算他天赋异禀。
何川柏本意是给游吹云一个下马威，好让他看清楚医道路途，也是一座大山，是容不得三心二意的。
可哪知游吹云突然露出坚定的目光，说道:“师父，今夜我能住在这里吗?”
“为何?”何川柏讶异道。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曾有位先生当年教诲，书籍浩然如海，学子穷极一生也无法学完，因为在读的同时还要解其真意。
我相信医学书籍也是如此，不能不求甚解，否则那时对病人伤者生命的不负责。
我要用有限的时光去面对无限的事物本就不可能，那么必然要抱着持之以恒，踏出第一步，咬牙第二步，坚韧所有后路，以求闻达万卷。
师父，我还有修道之意志，也是需要花费时间的，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修道与医道。因为人的生命是短暂的。但我相信我不断的修炼提升寿元，今生再不断的努力学习，终会有一天能触及到师父所在的层面。
张载先师曾言: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小子自以为无资格说出这样的豪言壮语。
但是小子将会从小处做起，总有一天小子能够排着胸脯自豪告诉每一个质疑我的人，我是为天下苍生尽了全力。”
游吹云真诚说道:“只要不停的积累，终究会引起质变，师父您说呢?”
何川柏看见这个少年不仅没有被打击，反而振奋着自己，甚至愿意用一颗能坚持千年的赤子心的为医道孜孜不倦。
虽然只是宣言，有夸大之嫌，但这颗热血的心，是真的令人期待啊。
何川柏忽然想起一句话——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他是想以此言语来狠狠地给这黄口小儿泼一盆冰水，好叫他不要好高骛远，狂妄自大。
可是他看见了一颗赤子之心。
而他自己，是早已经麻木了，早已经失去了赤子之心的腐朽老人。
他没有资格剥夺年轻人的雄心壮志，没有资格教育他什么是理想。
因为他自己做不到，便没有理由去阻拦新一代去做。
一个少年最珍贵的是什么。
是那颗永远热血，不被打败，不会气馁，不会放弃的赤子之心！
千言万语。
何川柏感慨的点头:“为师……希望能看到那么一天。”
游吹云有些惊讶，他以为这位脾气古怪的老人会让他看清事实，会以过来人的经验叱咄他的狂妄。
不了他的确是不了解自己这个师父。
“所以，小子。”
何川柏看着游吹云，轻声道:“为师不过是你医道上的导师，却指引不了你修炼上的事情，如果有一位名师摆在你面前，你千万不要错过了。不必疑虑，我是支持你的。
但医道，你的老师只能是我。”
游吹云拱手道:“弟子明白，感激涕零。”
“好。不过你住在这里的请求为师不能答应你，最多允许你将典籍带回去背诵。别问为什么，我讨厌被问为什么。”
何川柏最后招招手，让游吹云靠近。
游吹云不明所以然，靠近了他的老师，老师身上有一股浓浓的药材味道，想必是长年累月与医药作伴，沾染而已经无法抹除洗去。
但不得不说，这股味道能让人如处森林，如对小溪，如临自然。
心生安静。
“师父?”
只见何川柏直接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拿捏了游吹云的眼皮子，将他的眼睛扩大一圈。
“你知道你的眼睛要废了么。”
何川柏一句话便让游吹云骇然。
原来师父看得出来。
“请师父指点！”
“你先原原本本的将你眼睛的故事给我讲一遍，注意不要遗漏了细节。”
游吹云当然不敢隐瞒，于是事情从入精矿洞之时讲起，他虽然语气平淡，但事情的惊心动魄胜过任何话本故事，就连医圣何川柏也是频频点头，心中惊奇。
“那尾暗河里的大鲵如果我没猜错定然是五斑大鲵，这种大鲵药用价值极高，具有滋阴补肾、补血行气的功效，对贫血、霍乱、疟疾等有显著疗效。可惜你若当时能将它拖上地面，定能卖出个天价来。毕竟能吃人的大鲵一定更加的神奇，或许还凝结着妖丹呢。”
“那大鲵太大了，当时我等已经是精疲力尽，也只好看着沉到了水下。”
师徒二人皆露出亏了亏了的表情，这一刻倒是很相似。
七星连棺暗藏洞穴出入口，游吹云在尸体上获得了这双眼睛。
但他没讲的是那棺椁被他揣在怀里带出来了。何川柏再是见多识广也没想到那棺椁还能缩小。
游吹云又讲到开眼制服飞僵，将铜皮铁骨的飞僵搞得遍体鳞伤。
“也就是说透视就是普通发光，而红光可以拿来攻击飞僵并造成伤害?那么红光对人有效果没有?”
何川柏问道。
“啊，弟子不知，也没有试过。”
“现在试。”
“可是师父，你说过我眼睛再用会瞎的。”
何川柏哽了一下，讪讪道:“好吧，为师虽然有手段，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少开眼的好。”
听入神了，倒是把这茬儿忘了。
待游吹云讲完，这最新的一次，便是医馆里看使者勾魂那次。
何川柏捻着自己的胡子，终于下了结论:“结合郑家的传承这一点，那具送你眼睛的尸体应该是他郑家的明王。
而你这双眼睛我没猜错，正是佛家天机眼，当然，天机眼是中原所称，因为其看穿一切的恐怖功能，在佛家这种瞳术叫做法眼，再上一步便是佛眼。”
“啊！我有法眼了?”
这两字听起来就是牛掰到九重天那样，就像平日念叨阿弥陀佛，那阿弥陀佛竟是自己的感觉。
“当然不是，你小子现在这眼睛最多给你安个多功能透视之眼的名头，离法眼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法眼之下乃是天眼和慧眼，你这眼睛，还得重新修个万八千年。”
游吹云听着师父说话，又觉得苦恼起来:“师父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我这玩意儿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吧。”
何川柏颔首道:“当然，你不是禅宗弟子，更没有修炼法诀，你这双眼睛没有正宗的禅宗心法支撑，瞎只是时间问题。”
“啊，那我以后千万不能再使用了。”
“嗯，最起码也得从郑家那里拿到修炼法诀，起码要有法诀做支撑，才有可能继续精进你的眼睛，饭要一口一口吃，你仍然要修炼口诀一步步的发挥出这双天机眼的威力来。”
何川柏提出了他最为权威的建议。
“那这之后，我真的一次都不能用了么?不得不说，这双眼睛虽然是偶得，也非是我抢夺而来，但可以说救了我数次性命，乃是大用之物。”
何川柏沉吟了许久，然后转身走到丹炉旁边，从一个葫芦里拿出三粒丹药。
“这三粒药是我早就炼好了的……正是此用，我炼坏了好多炉，才只成了这一炉，所以你只有三次开眼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