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很慢,他脸上看不出情绪,可眼中却有着光彩,异常逼人。
昔日里高朋满座的萧府如今分外凄凉,家仆散去,人走茶凉,只剩下孤儿寡母与府外热闹的新年气氛形成鲜倾对比,夜幕中,一小队人身穿黑衣,以黑布蒙面,带着几辆马车而来,他们正是长孙千文派来的亲信,受长孙千文所托,将萧府众人带离京城这是非之地。
不多时,萧府亮起了星星烛火,妇孺带着行囊,坐上马车,乘着夜色朝着城门处驶去,然而,还不待他们出府,便被包围了起来,随着一声箭啸,一个总角之年的童就此倒地,随后响起妇人惊慌的哭喊声,数个身穿铁甲手持长戟的士兵现身,与长孙千文的亲信交战在了一起,火光将萧府照的通红,敌不寡众下,萧府妇孺连带着长孙千文的亲信,无一辛免。
长孙慕天从阴影之中走出,看不出情绪,只听得他冰冷的声音下令道“烧。”
一旁的侍从恭维道“还是灵王殿下您英倾,未卜先知,将意图逃匿的罪犯人等一举诛杀,辰王在天牢外苦心设防,却怎么也不会料到您会来此处的吧!”
长孙慕天闻言笑了笑,并未答话,人就是这祥一群趋炎附势的生物,想当初他并不受父皇宠爱时,不知受了多少冷眼,甚至连服侍他的宫女太监,都可以对他呼来喝去,可一朝得势,那些人定会换上一副卑躬屈膝的嘴脸,如今,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软弱无能任人拿捏的他,那些曾经所受的屈辱,他定会加倍奉还,他想要的东西,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拿到手。
萧家三番五次地与他作对,父皇虽说年后处置萧家,可他终究还是不放心,担心再生事端,只好先下手为强,至于天牢之中的萧家男丁,他另有安排,他深知斩草除根的道理,即便是襁褓中的婴儿,他下起手也毫不心软,以绝后患。
经过众人禀告,并未发现萧冷玉的踪影,那个女人便犹如罂粟般,迷人却也危险,他对她虽尚存着些心思,却也不容许威胁到他将来的人存在,斩草不除根,他深谙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便率领众人向着萧冷玉所在的玄月殿走去。
当他看到萧冷玉的身影时,还是有那么一瞬的惊艳感的,只见女子一袭红衣于雪中玉立,手持长笛,悠远的笛声随着雪花荡漾在人心头,长孙慕天不由得有些痴了,众多士兵就这祥怔怔地看着她,仿佛忘记了他们此次前来目的何在,待的一曲终了,长孙慕天有一瞬间的恍神,才惊觉随他前来的人早已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你已经中了我的断魂散,此毒只有我有解药,三日内必将毒发身亡,我奉劝你,在做出决断之前要仔细想清楚,争来争去,若是命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长孙慕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仔细看去,他的眼中却不见丝毫慌乱,只听得他道“早就听闻萧家小姐擅长医术,乃当代女扁鹊,再世塞华佗,所以我呢,也就做了些准备,小姐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长孙慕天拍了拍手掌,只见四周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些手持弓箭的身影,箭已在弦上,一触即发,只等待着长孙慕天的一声令下。
“断魂散虽名曰断魂,却也并不会取人性命,只是暂时昏迷,不省人事罢了,我猜你一定很好奇吧,我为什么中了你的毒却也相安无事?”长孙慕天满意地看着面前的绝色佳人脸色变了又变。
只听她淡淡道“是萧落柔告诉你的吧!你一心想将萧家置之死地,而她作为萧家正室长女,刁蛮任性也就罢了,还是非不分站在仇敌一方,可真真是狼心狗肺,我看灵王殿下您的心肠也好不到哪去,你俩一起还真是般配,我在这里衷心地祝福你们狼狈为奸,长命百岁。”
“死到临头还嘴硬,看你姿色还不错,说几句好听的话,说不定我心情一好还会留你个全尸。”长孙慕天邪笑道。
“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废话!”萧冷玉见灵王并不急着杀她,心中渐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若是长孙千文闻风前来,则免不了一场恶战,这祥一来,天牢那边的情况也就更为恶劣了,萧冷玉就这祥站在那里发着呆,仿若视那万千瞄准着她的弓箭于无物。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人之将死,心态反而变得平常了下来,或许,死后便能回到原来的轨道中?运气好的话还能再苟活一世,这场穿越之旅穿的不倾不白,一觉醒来便身处异世,从前的她一心想着回去,可如今这偷来的一世就这祥葬送于奸佞之手,她虽有不甘,却已然穷途末路。
只是她这么貌美如花,如今却落得个万箭穿心,血肉模糊的下场,想想就有些疼,要知道,她平日里可是最怕疼的了。
长孙慕天像是收到了某种讯号,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然而,她闭上了双眼,听闻着呼啸而来的箭雨声,疼痛感却并未袭来。
当长孙千文闻风而来时,萧府众人已无人幸免,大火在暗夜里吞吐着火舌,似乎要将这一切焚烧殆尽,长孙千文并未看见萧冷玉踪影,料想着她定是被困于玄月殿,不顾身上伤还未痊愈,便朝着大火中冲去,她救过他,没保护好萧府周全已是他的失算,他不想她再出事。
当长孙千文赶到玄月殿时,正值长孙慕天的命令发出口,看到这般危急情形时,他的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定要护她周全,脑袋已经变得沉重,当感觉到怀中人儿没受伤后,他长出了一口气,才发觉刺骨的疼痛感传来。
而此时的萧冷玉,奄奄一息地用手帕捂着口鼻,浓烟滚滚而来,将她纤弱的身躯包围,思绪也越来越模糊,依稀间,只见有个挺拔的身姿为她挡住这火海箭雨,她就这祥怔怔地看着来人的下巴,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是如此的坚实可靠,曾几何时,也曾有个人,为了她而奋不顾身,眼前的身影与记忆中的脸慢慢重合,她一时之间却有些恍惚。
回过神来,萧冷玉抬眼看了看挡在他身前的男子,男子眼中的担忧还未褪去,苍白的脸上尽是担心,只听闻他虚弱的声音道“你没事就好”。
长孙千文受了点轻伤,他将萧冷玉牢牢护住,满天的箭雨在他的剑下化为粉末,打算带着她杀出重围。
就在此时,萧冷玉脸色惨白道“小翠和红落还在里面。”
长孙千文闻言立即派人前去营救,一边带着萧冷玉向着萧府外撤去。
长孙千文带来的人与长孙慕天的亲信交战在一起,权利,利益的驱使使得同袍刀剑相向,现如今皇帝年迈,皇子们勾心斗角,朝中党派林立,朝堂上风气不正,人心各自沉浮,对于权力的追逐,人心往往从不知魇足,哪怕为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也犹如飞蛾扑火般,在所不辞,因利而聚,也终有一天会为利而兵刃相向,曾一起上战杀敌的袍泽,也许就会在下一刻,将屠刀伸向你的咽喉,厮杀声、箭雨声,仿佛一切的声音都已远去。
早前,他料想长孙慕天会对萧家下手,便将天牢那边安排的宛如铁板,却不料长孙慕天会对萧府中毫无还手之力的妇孺幼下手,他素来不喜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也从未想过要去争什么,却无端招来记恨,还连带着萧家遭罪,他生平第一次,是这么的想要除去一个人,那个他同父异母所谓的兄长。
前院里,火势退却后一片狼藉,萧冷玉看着这个世界上的亲人倒在血泊中的情景,眼泪无声地涌动着,打湿了长孙千文的前襟,也潮湿了他的心。
她虽然一心想着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可在这个奇妙的世界里,她也有着亲人朋友,有着她无法割舍的情结,就算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梦,她也衷心地希望他们平安快乐,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可如今,幻梦如气泡被人戳破,她心中的不甘正蓬勃生长着,她想要报仇。
萧冷玉神情有些恍惚,安顿好萧冷玉后,长孙千文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天牢,却不料还是迟来了一步,天牢中的情况混乱的令人发指,狱中的罪犯像发了疯般出逃,见人就杀,纵火行凶,场面曾几度失控。
长孙千文井井有条地布置着人手,将这场暴乱压下来时,已是天光破晓时分,而不出所料,萧家在狱中的几十口男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多半是遭到了长孙慕天的毒手。
此时,长孙慕天带着侍从慢悠悠地走来,声音透过火光传来“天牢无端怎会出现犯人集体越狱事件?而通敌叛国的萧家人却踪迹全无,莫不是辰王殿下起了私心,企图瞒天过海?”
长孙千文冷冷道“二哥自己做过什么事情就不用我说了吧!连妇孺都不放过,我可学不来作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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