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小厮丫鬟欢快起来,走路带风,神采飞扬。
“小姐!小姐!周公子,……不,是康王来了。”
绿芽一激动,又喊成了周公子。
还是昨日的书房,书房里还是昨日那个样子,连笔架放的位置都丝毫未变。唯一变的就是梅瓶里的鲜花。
今天,梅瓶里放着三支新鲜还带着露水的腊梅花。腊梅的香味弥漫了整个书房。
真香!
除了腊梅香,还有蜂蜜的香味。
简简单单的一件橘色绣梅花的锦袄,头上一直白兰花发簪。未着粉黛,却清爽宜人。扑鼻而来的依旧是淡淡的药香。
“云灿!”
“嗯!蜂蜜糖梨糕吃一块吧!清心润肺!”柳云灿端来一碟子如白玉般的糕点,散发着蜂蜜的甜味。
周子箫露出了笑容,捏了一块,放入口中,丝丝甜味,恰到好处,蜂蜜的甜润,偎贴味蕾。
云灿做的糕点就是好吃!
“云灿!”
“嗯!”柳云灿微笑着望着周子箫。看着他吃完了她做的糕点,心里甜滋滋的。
“云灿,前天,我……”
周子箫望着满脸笑容的柳云灿,他要说的话,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柳云灿:“怎么了?”
周子箫紧紧的握了握手,心道,云灿终会知道的,由别人来说,不如我自己说。
那天,他真的喝多了,跟着赵六就去了百花楼。还见了瑞雪。喝酒误事说得一点也不错。
他艰难的开口道:“昨晚,我去百花楼了,我见了百花楼的红牌姑娘瑞雪。我只是见了见,她长得没你好看。”
柳云灿怒目瞪着他:“你!”他竟然拿她与瑞雪姑娘比。
柳云灿气得捏着锦帕,转过了头,不想看他。
她本来还心软了,等他来见他,她就把德妃中毒的解药给他。
哼!
解药也罢了!他……哼!
周子箫看着生气的柳云灿,突然失措,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揪揪柳云灿搁在桌子上的袖子,“云灿!”
柳云灿扭头瞪了他一眼:“干嘛!”
“对不起,是我喝醉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去百花楼,不见瑞雪。”
柳云灿羞红了脸:“你去不去百花楼,见不见瑞雪跟我有什么关系?”
“云灿!”周子箫把椅子拉得靠近柳云灿,近得可以看见她睫毛的颤动,脖子上筋脉的跳动,心中突然燥热起来,他移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云灿,在我最无助时,我遇见了你,你带着我看到了这世界的美好,你又治愈了我的病,治愈了我的心,我有些贪恋,贪恋你给我带来的美好,贪恋你给我带来的快乐。我想把你牢牢的拥在我的身旁。我希望你能够允许我这样的贪恋。”
柳云灿两颊绯红:“……”这人干嘛说得这么动人。
“云灿!你允许吗?”
柳云灿:“……”允不允许,你不都这样做的吗?!
周子箫:“云灿!”
“云灿!”
“云灿!”
“好了,别喊了。”柳云灿薄怒的瞪了周子箫一眼。
周子箫傻傻的笑了,笑得像个没长大的孩童,眼光清澈见底。
“不许笑,你坐远些。”柳云灿蹬蹬周子箫坐的椅子。
“好,好!”周子箫移了一下椅子,听见椅子与地上青砖摩擦发出的“吱嘎”声,可,却不见椅子退了多少。
柳云灿又瞪了他一眼。
周子箫笑着又移了移椅子,移了两次,总共也没见移远半寸。
柳云灿只得作罢,端起茶抿了一口。
周子箫就一直笑着看着她,看得柳云灿脸色上的红晕一直褪不下去。。
“瑞雪很漂亮吗?”
柳云灿很好奇在大家口中流传的京都第一美女,瑞雪的名气,不光在京都的男人们之间流传,女子们也时常谈到,当然,许多人都是咬牙切齿,或者不屑一顾。
瑞雪漂不漂亮?
周子箫一阵头大,这觉对是一个坑人的问题,答不好,可要送命的。
犹豫片刻,周子箫斟酌着说道:“瑞雪美不美,不好说,青菜萝卜各有爱,反正,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她弹琵琶弹得真不不咋样,一首《十面埋伏》错了好几个地方。”
柳云灿惊讶:“你去百花楼见她,就让她弹《十面埋伏》?”
周子箫很自然的解释道:“是啊!我醉了不想动,那是她的屋子,也不好赶她走,让她琵琶弹得不是挺好的。这样呆在一起不尴尬。”
“那也不能弹《十面埋伏》啊?”
怎么不能弹《十面埋伏》?周子箫不解。
“《十面埋伏》听好听的,节奏整齐紧凑,音调跳跃富于弹性,使人人精神振奋激昂……”
柳云灿:“……”大晚上的要那么激昂干什么?!
柳云灿无言以对,他这种完全不安常理出牌的人。
“下次,我带你去见瑞雪。见了你就知道了,她真的没有你漂亮。”
柳云灿对周子箫这个提议有些蠢蠢欲动。只是,百花楼?她一个女子似乎不方便?
周子箫像知道柳云灿想什么,“每月月圆的那两日,她们都会在画舫上侑酒举觞、丝竹弹唱。到时候,我包下船就是了。”
柳云灿听了有些意动。
周子箫见状,立马就定了下来:“就这个月,还有六七天。到时候,我让杜公公来喊你。”
柳云灿没有反对,算是应下来。
周子箫心中顿时轻松起来,期盼起那日的到来。
柳云灿碰到袖子里的小瓷瓶,想起了她给德妃下的毒。
她捏了捏袖子里的小瓷瓶,内心叹息一声。有些人就是命好。做错事,还可以得到原谅。
柳云灿低声问道:“你母妃……”
母妃?
说到母妃,周子箫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看的柳云灿心中更疼惜。算了,就此一次,原谅你。再无第二次。柳云灿心中暗暗发誓。
周子箫想起了昨天宫中的光景,皱着眉头说道:“母妃的头疼病症刚好了两日,昨日又犯了。云灿,你能给我母妃把毒解了吗?”
昨日又犯了?柳云灿心中一阵冷笑。
看着柳云灿冷笑不说话,周子箫硬着头皮,保证道:“云灿,你放心,我跟我母妃说清楚,让她,让她不再对你动心思。”
周子箫说这话,自己都不敢确信,确信,她母妃不会对云灿动杀心。她母妃,不好劝,心似乎也很狠。
母妃劝不了,不过,他可以保护她。
他继续保证道:“我母妃的性格有些倔强,我尽量劝。不过,你放心,我派人来保护你。今日回去,我就让暮春选十个人到你身边,保护你。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绝对不会。”
他劝说她母妃?他知道她母妃昨日为何头疼吗?知道了,大概就不会这么说了。
她抬起头,看着周子箫,淡淡的说道:&sp;“你母妃头疼病犯,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子箫不解,犹犹豫豫的反问道:“不,不是你下的毒吗?”
不是她说,是她下的毒,所以,母妃才头疼的吗?云灿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周子箫莫名其妙的看着柳云灿。
对,是她下的毒,可她下的毒,发作都是有因缘的。不是无缘无故就发作的。
德妃头疼发作,只因,她心中起了杀意,对她。
柳云灿捧着热乎乎的茶盏,似乎这样能给她带来一丝温暖,一丝慰籍。
她冷淡的说道:“你母妃头疼只因她心中起了杀意,并且,她想杀的人是我。”
周子箫呆住了。他怔怔的望着柳云灿,眼中全都是疑惑不解与不相信。
周子箫:&sp;“你的意思?”
柳云灿摩挲着茶杯杯柄,淡淡的回答道:“若她心平气和,不想着杀人,尤其不想着杀我,她的头疼病症根本不会犯。”
周子箫总算听明白了柳云灿话中的意思,或许,他早就明白了,只是不敢相信而已,&sp;“你说,我母妃只要想杀你,只要她有这个念头,她就会头疼?”
柳云灿望着周子箫的双目,点点头:“是的。只要她想必然会头疼。不想则不疼。”
周子箫:“……”
昨日,她母妃又动了想杀云灿的念头了吗?
周子箫打了个寒颤!
书房寂静无声。
周子箫几乎不敢与柳云灿对视。他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要劝说母妃。他的母妃却不时的想着杀云灿。
母妃啊!
你为何这样呢?
周子箫内心突然有些无力感,刚刚的美好,信心似乎消失殆尽。
柳云灿望着垮着肩,垂着头的周子箫,柳云灿心疼,那不是他的错,他有何办法阻止别人来伤害她。
这不是他的错!
要说错,只能是他爱她,错了!
不,不,他爱她,这怎么能是错的?他爱她怎么能是错的?!
错的是她们,是她们太多,太浓烈。是她们把自己的附加到子新的身上。
子新有什么错?!
子新没有错!
柳云灿喃喃的喊道:“子新!”
“嗯!”周子箫难过的应了一声。
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陷入了危险,他宁可他自己死,也不愿意,她出一点意外。
云灿不能出意外!
她本该快快乐乐的生活着的。
“子新!”柳云灿看着未抬头的周子箫又喊了一声。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周子箫,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很难过吗?他在自责吗?
“嗯!”
“子新!”柳云灿犹豫着伸出手,搭在周子箫那骨节分明的大手上。
他的手温暖如春。
他的病全好了,身子也养好了,他应该快乐的生活的。她们不应该为了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的。
手上冷冷的凉意,让周子箫微微一颤。
望着皓腕如凝霜,纤手若白玉,周子箫小心翼翼的转手握住,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