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
罗瞎子收起了笑容,沧桑的脸上露出悔意与悲哀。
“我笑天意弄人,不,不,是我们自作聪明了,帮天做了决定。兜兜转转,或许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罗瞎子话越说越低,最后,几乎低不可闻。
慧空大师望着院外的树影,若有所思。
天在哪里?
天意又是什么?
慧空大师摇摇头,天意不可测,他转头望向罗瞎子,扯开话题问道:“大师兄如今住在哪?”
“住哪都一样。师弟不必多虑。”罗瞎子收拾好情绪,扫了眼这间屋子,笑道,“我可能会住到这个院子来,来给柳小姐看门。”
慧空觉得看门太委屈大师兄了,忙劝道:“大师兄怎么可替人看门?!大师兄不若跟我回凡恩寺。”
罗瞎子一口回绝:“你那里,我不去了。我在这里看门挺好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大师兄!”慧空提高了声音不乐意的喊道。
罗瞎子打起了马虎眼:“好了,好了,你继续做你的和尚,我继续看我的门。我们都要活得久一点,看看以后这不一样的世间。”
罗瞎子不跟他走,慧空便有些不乐意,他嘟嚷道:“有什么不一样的,无法就是换个人做皇位?”
罗瞎子站起来,伸了伸胳膊腿,望着外面阳光正好的院子,幽幽的说道:“你且看着。”
……
周子箫送慧空回了凡恩寺,回去后,慧空想起来还没给柳小姐看房子,便跟他说,他大师兄看院子也是一样的。
周子箫还是谢了慧空。
慧空又反过来谢他,谢他,让他有机会遇见了他的大师兄。
罗瞎子直接跟柳云灿说留在房子这边,他还是看后面的侧门。
看院子的就老何一个人,柳云灿自然是应了。本来她也想让他看院子的侧门的,她还打算把黑尾三针花移过来,毕竟放在白米镇不放心,万一白莽伤人了怎么办。
罗瞎子留在了新房子里,柳云灿回了柳记药铺。
“叮铃铃,叮铃铃!”
是拨浪鼓敲打的声音。
柳云灿想到了豆豆。
“停一下车。”柳云灿掀开车帘。
绿芽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把那个货郎喊过来。”
绿芽忙跟赶车的老倪说道:“老倪把货郎喊过来。”
老倪忙对着货郎就高声喊道:‘货郎,到这来。’
“唉!来了。”货郎高高的回了一声,转了个身,就挑着担子往马车这里来了。
绿芽扶着柳云灿下了马车。
“小姐要买东西吗?”
“嗯!”
货郎高兴的挑着担子来到了跟前,柳云灿上前打量起来担子上的东西。担子上摆满了东西,琳琅满目。
“小姐想要买什么?我这里什么都有,姑娘们用的胭脂,扎辫子的丝带,戴的钗环,水晶的手链,还有吃的麦芽糖,用的针线,孩童的玩具……”
货郎真能说,说得很快,像是倒黄豆似的,哗啦啦的就全倒出来,只片刻的功夫,他就把自己挑的担子上的货物说了个遍。
柳云灿在他介绍的功夫里,细细的把担子上的玩具看了个遍。
豆豆会爬了,小手也能抓东西了。
要买个什么给他玩呢?
刚刚听到拨浪鼓敲打的声音,本想买拨浪鼓的,现在,看到一担子的玩具,又觉得其他的也不错。
小风车就很漂亮,风一吹转起来,像五颜六色的向日葵。
还有木头做的刀,还有小铃铛……
柳云灿拿起小铃铛,手轻轻的摇动,“叮铃铃”清脆的声音响起来,真好听!
几个小孩见了,眼馋,也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挤来挤去,却又不敢往前挤。
货郎笑着文道:“声音好听吧?!”
“嗯!是挺好听的。”柳云灿笑着又摇了一下。
从茶楼出来的杜元宇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货郎旁边的柳云灿,望着站在货郎担子旁边,摇着铃铛展开笑颜的柳云灿,杜元宇看呆了。
她不就是那个张齐说的“哑巴”吗?
二个月前,他在酒楼窗口看到的,在渡口等人的那位小姐吗?
对,就是她——柳小姐!
货浪极力推荐道:“小姐就买这个小铃铛吧!这个用绳子穿着挂在窗口,风一吹就响了,很好听的。若要好看,还可以挂在荷包下面。”
柳云灿想象着让翠香给绣个蓝地的梅花荷包,挂上铃铛,风一吹,好看又好听。
柳云灿指着货郎担子上的几样东西说道:“就买这个小风车,还有拨浪鼓,再来三五个小铃铛吧!”
货郎露出灿烂的笑容:“好嘞!我来给小姐拿!这个风车?”
柳云灿拿着铃铛点点头:“嗯!”
货郎递过来东西,说道:“一共三十八文钱。”
“绿芽付钱。”
“是。”
“这,三十八文给你。”
绿芽从荷包里数了三十八个铜钱给了货郎。
“啊!”
突然,柳云灿扶着绿芽尖叫一声。
所以人皆一惊。
绿芽顾不得放起荷包,急忙扶着柳云灿就问:“小姐怎么了?”
“他偷了我的玉。”
柳云灿指着一个飞奔而去的小男孩喊道。
绿芽忙喊道:“快抓住他,他偷了小姐的东西,快抓住他。”
老倪忙追上去。
男孩跑得快,像泥鳅一样在人群里穿梭,眼看着就要转弯,不见了。
绿芽心急得恨不自己追上去。“可恨,怎么能偷东西呢?!”
“老倪可一定要抓住他。”
“可得把玉给拿回来。”
柳云灿拍了拍被撞脏了的衣裳,劝着急的绿芽:“别气了。就一块玉,我看那孩子也挺可怜的,都冬天了,还穿着单衣。”
“他可怜也不能偷东西啊!”
“噗通!”
偷东西的男孩被绊倒在地上。
杜元宇收回脚,一把抓住男孩的衣领,拎起男孩,逼问道:“把偷的东西拿出来。不拿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小男孩瞄了眼冷厉的杜元宇,混在市井的他,知道来者是个狠角色,他从怀中掏出玉,扔了过去。
“给你。”
杜元宇慌忙的松开男孩企图接住他扔过来的玉。
在杜元宇松开手的一刹那,小男孩飞一般的转身就跑,杜元宇呸了一声,把掉到地上的玉佩捡起来,擦了擦,心道:还好没碎,要是碎了,就白做好事了。
杜元宇谨慎的理了理衣裳,拿着玉佩走过来,走到柳云灿身旁,从怀中掏出锦帕又把玉擦拭了一遍,才递过去。
“玉拿回来了,给你!下次要小心点。最近,京都有不少这样的人。”杜元宇带着笑容温和的说道。
明明一脸的笑,长得也一表人才,可柳云灿看着偏偏不喜欢,他那嘴角的痣在笑起来时,让她感到不舒服。
不过,他好心帮了她。
柳云灿接过玉,道谢道:“多谢公子出手!”
杜元宇扯了个自认为最好看的笑脸,温和的说道:“不用谢,柳小姐家住何处,我送柳小姐回去。”
柳小姐?
她告诉他,她姓柳了吗?
柳云灿皱了皱眉头:“你怎么知道我姓柳?”
杜元宇被问住了,他嘴快了。
杜元宇扯了个慌:“哦,刚才听你的丫鬟喊的。”
绿芽喊了吗?
应该没有。
柳云灿不动声色的问道:“公子贵姓,公子帮小女子把玉夺回来,小女子感恩,日后有机会必会相报。”
杜元宇内心小小的激动,他正愁怎么跟柳小姐说呢,没想到柳小姐就问起了。
杜云宇谦虚道:“小事不足挂齿,在下姓杜,木土杜。”
杜?
柳云灿不由得皱了下眉头。这个杜可别是她知道的那个杜,应该不会有那么巧吧!
柳云灿施了一礼:“小女子多谢杜公子出手之恩。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杜公子再见。”
“再见!”
柳云灿上了马车,老倪驾着马车离去。
杜元宇还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倩影。
原来,柳小姐不是哑巴,她不但不哑,反而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像黄鹂鸟似的。
柳小姐长得真好看,人也很温柔。
要是能娶回来做妻子……
杜元宇暗了神色,妻子怕是不成,他父亲看上了玉霞。
纳回来当妾?
不知道柳小姐是哪个柳家的小姐?
杜元宇眉头一皱,吩咐道:“顺才,跟上去,看看柳小姐住哪?是哪个柳家?”
“是。”
小厮顺才追着柳云灿马车的方向追了过去。
……
“公子,柳小姐进了南雀巷的柳记药铺,我瞧了半天,她与她的丫鬟都没有出来,后来,打听到,柳小姐就住在柳记药铺里,柳记药铺就是她家开的,前面药铺,后面住房,是租的房子。和她一起住的还有她哥哥,是个读书人,在京都读书。其他的还没有查到。”
顺才天黑了才回来回禀。
读书人?只有她和她哥哥?房子是租的?
杜元宇皱了眉头:“她父母呢?”
顺才见了小心翼翼起来:“邻居都说只见着他们兄妹了,没见到他们的父母。小的猜测,要么,柳小姐的父母在老家,要么她的父母西去了。”
杜元宇若有所思。
不管哪种情况,父母不在京都,只有兄妹二人在此,那么柳老爷一定不是京都的官员。
不是京都的官员,那就好办了。
杜元宇脸上的表情柔和起来。
小厮顺才松了口气,公子应该不会责罚他了。
……
回到家的柳云灿,回想着见到的杜元宇,心中总有丝异样,“杜”字一直在她脑海里徘徊不去。
柳云灿回到内室,拿出黄杨木的小盒子,从里面拿出那块刻着“杜”字的木牌。
“姓杜!”
柳云灿摩挲着木牌上的“杜”字,呢喃。
姓杜呢!
柳云灿轻笑。
她把木牌放进盒子里,关上盒子,放到柜子里。
柳云灿敲敲桌子,喊道:“晨怡。”
话落,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绿芽都没发现她从哪里进来的。
而且,晨怡是谁?
绿芽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位面无表情穿着丫鬟服饰的陌生姑娘。
柳云灿看了晨怡一会,才开口问道:“晨怡,你知道,下午的杜公子叫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