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明明大少爷才是她家小姐的亲哥,明明二少爷从前还做过差点儿把她家小姐害死的事。可当她对着大少爷时,总是莫名奇妙地会有一种疏离感,会觉得大少爷更陌生,更有距离,也更能提醒她只是个奴才,奴才跟主子是必须保持一定距离的。
坠儿用力摇摇头,努力把这种情绪给抛开。大少爷也是她家小姐信任的人,是对她家小姐很好的哥哥,她不可以这样厚此薄彼,小姐知道了会不高兴,大夫人也会伤心的。
可想是这么想,等她站到夜飞舟的房门前,伸手拍门时,先前的那种感觉就又涌了上来。
就是觉得二少爷更近人情,更平易近人,她愿意跟二少爷说话,不愿在大少爷跟前紧张。
夜飞舟打开房门时,就看到了一脸纠结地站在门口的坠儿。他就不懂了:“怎么了这是?”
坠儿叹了一声,摆摆手,“你不懂。”
夜飞舟:“……”
“咱们进去说话吧!奴婢过来是有要事要跟二少爷说的,关于我家四小姐的。”
一听说是关于夜温言,夜飞舟也不多问,立即把坠儿让了进来,还把门也给关上了。
坠儿回头看了一眼关好的房门,实在没忍住就说了句:“二少爷不瞒您说,这门要是大少爷关的,奴婢都不敢在屋里待。也不知道为啥,就是一见着大少爷就有点儿紧张,哎呀也不能说是紧张,应该说就没有和二少爷说话时这样随意。我家小姐也是,每次跟大少爷说话都一本正经的,那种感觉就是尊敬有加,却亲近全无。”
夜飞舟都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甚至心里还在合计,这丫头该不会是来试探他对大房一家是否忠心的吧?这突然跑过来整这么一出,保不齐就是个陷阱啊!
见夜飞舟不吱声,坠儿也没多想,之前的话说过就算,也没打算继续说下去。
她只是把夜温言每月十五都生病这个事儿,跟夜飞舟仔细讲了一遍,讲完之后又说:“二少爷也知道我家小姐跟帝尊的关系,实不相瞒,帝尊大人现在就在屋里守着我们家小姐呢!但奴婢的意思是,帝尊大人贵人事忙,万一哪一次他老人家被别的事情耽误了,没顾得上小姐这头,那得多危险呀!所以奴婢就想啊,如今二少爷也是大房这边的少爷了,那今后保护我家小姐的这个事儿,您必须得承担起来。一身本事不能白学,必须学以致用。”
夜飞舟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很乐意保护夜温言,但是每月十五都生病?这是什么情况?生病还带挑日子的?
再想想,好像也是,早听说腊月十五那晚夜温言是生了重病的,可是他没想到正月十五二月十五还有今天三月十五,夜温言都生病了。
坠儿说得对,如果每月十五都来这么一出,他是得防患于未然。
“我知道了,放心,以后每月十五,我都会陪着她。”
一晃两日,跟萧家要钱的日子终于到了。
夜温言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去了福禄院儿给老夫人请安。
她以为自己来得够早,没想到夜连绵比她来得更早,一进前堂就看到夜连绵端着个胳膊坐在老夫人脚边的团子上,撒着娇说:“咱们家很快就要有位新夫人了,祖母您这次可得把老夫人的架子给端好,千万不能再让新夫人也跟现在的二婶一样,仗着自己有娘家撑腰,就把您给压得死死的。您是老夫人,是后宅最最尊贵的女人,谁都不能压着您。”
老夫人点点头,觉得夜连绵说得有道理,新人入府,规矩必须得从入府的第一日起就立起来。这个头要是开好了,以后日子就都好过。这个头要是开不好,那就是第二个萧书白。
但其实想想,萧书白从前对她也是不错的,只是就像夜连绵说的,萧书白有个强大的娘家,她倒没什么,可是对她儿子来说就是个无形的压力。
以前她一心指望着萧家能给老二撑腰,能让老二即使不靠着将军府,也能顶天立地。
可是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靠着外戚是没用的,真正要靠的还得是自己。
老二要想真正翻身,就必须得有个有出息的女儿,从前夜红妆和六殿下的路走不通,那现在有夜无双了,不如就试着走走这位新帝的路子。
只要夜无双进了宫,只要她成了宫嫔,那夜家就成了皇亲,她儿子就成了皇上的丈人。
那个夜无双她没见过,但听儿子描述那长得是相当漂亮,比夜红妆强数倍。如果没扯谎,这样的姑娘一定会讨男人喜欢的。只要将来夜无双在宫里站住了脚,娘家父亲自然跟着享福。
老夫人低头看向夜连绵,问了句:“先前我冷着你,不生我的气?”
夜连绵赶紧讨好,“孙女怎么可能生祖母的气,我是祖母养大的,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向着祖母的。祖母觉得这个家里谁好,那我就跟谁好,我什么都听祖母的。”
老夫人似乎是感动了,倒也说了些掏心的话:“你说得没错,到底是我养大的,虽然有时候恨你不争气,可心里头也还是要为你着想。如今你二叔快要娶新媳妇了,这事儿你得这么看,但凡你现在的二婶处处都好,你二叔是不可能动念头娶平妻的。所以将来这家里还是得新媳妇说得算,何况新媳妇还带着个成了年的女儿。”
夜连绵点头,“听说无双妹妹长得特别好看,二叔真是好福气。”
“嗯。”这话老夫人爱听,“所以你以后多跟你的新二婶亲近~亲近,她初来乍到跟府里谁都不熟,你趁这机会正好跟她近乎近乎,也多照顾照顾你无双妹妹。这样以后她们有了好处,自然是会想着你这位二姐。”
夜连绵用力点头,点着点着就发现屋里多了一个人,回头一看,夜温言都已经坐下了。
原本还挂着笑的脸,一看到夜温言瞬间就垮了下去,甚至冲口就问了句:“你来干什么?”
夜温言都听笑了,“自然是来给祖母请安的,难不成还能是来看你的?”
“鬼才用你看!”夜连绵气乎乎地站起来,动作大了些,胳膊又疼了一下。“夜温言你别太得意,家里很快就要有新主人了,你是翻不起什么风浪的,也不要以为所有人都会怕你。”
夜温言冲着她笑笑,“二姐这意思是,新主人入府就会与我为难?为什么呢?嗯,且不管是为什么吧!反正你们也知道,我绝对不是那种能受得了欺负的主儿,我身边的仆人也一个个都是见不得我受气的脾气。就好比二姐这条胳膊,但凡你那日说话不那么难听,都不至于落得个终身残疾。所以就算新二婶入了门又能怎样?她不惹我怎么都行,一旦她惹了我,那大不了就成为下一个萧书白,于我来说可没有任何损失。”
说完也不理会夜连绵,转头就向外头张望,一边望一边自顾地说道:“二婶怎么还不来?我特地早点过来堵着她,提醒她今儿是到了赔偿那一百万两银子的日子了。我得最后再跟她问一遍,这银子我到底是找她要,还是找宁国侯府要。唉,一百万两啊,说丢就丢了?这话说出去谁信呢?”她转过头问老夫人,“祖母您相信银票真丢了吗?”
老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啊!其实银票八成是没丢,而是已经被她给了萧老夫人。那日萧老夫人不是正好就来了么!肯定是女儿先得了银票,转身就给自己亲娘了呀!要不萧老夫人怎么能说出要替她还钱这样的话,那可是一百万两,她一个不是侯爷亲娘的老夫人,敢接这活儿?”
夜老夫人顺着她的话往下想,越想越生气。合着萧书白在自己家里偷东西,偷完之后转头就给了萧家?那这不是相当于把夜家的银子往萧家搬吗?这跟耗子搬家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家里居然住着个贼,萧书白也太可恨了!
夜温言勾着唇角笑,“二婶嫁进夜家这么多年了,这种事应该不是第一回做吧?我听五妹妹说,她屋里丢东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大到银票,小到首饰,隔三差五就要丢。她屋里可都是二夫人安排的下人,祖母可听说过她把从五妹妹那里偷来的东西交到公中?又或是拿过来孝敬您老人家?当然,五妹妹屋里也没什么好物件,可好不好的也都是份心意,偷了之后肯定是要销赃的。”
老夫人气得直拍桌子,“萧书白她就是萧家养出来的贼!萧家居然把这种女儿嫁到我夜府,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正吵吵着,萧书白到了。
要是搁在平时,听到老夫人这样骂她,萧书白是肯定不能忍的。
可是今日她顾不上这事儿了,就一心想着那一百万两银票。
这些日子她把自己里里外外都翻遍了,银票就是见不着。偷了东西就得赔,炎华宫的账是赖不掉的,也没人敢赖。可是短短三日,让她上哪儿去凑那么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