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连绵的事几乎都成了夜家大房的心魔,眼下听夜温言再提起,夜清眉也郑重地向她保证:“我一定把母亲看住了!至于我和大哥,言儿你放心,我们是不可能给她一文钱的。”
夜温言点点头,又提醒了一番医馆用人不管是雇工还是买奴,一定都要到衙门去备案,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都要调查清楚,甚至查到上三代,绝对不可以有任何纰漏。
另外她也告诉夜清眉:“在医馆开张之前我会过去一趟,外城那两位过来轮诊的大夫要用到的诊室,我会亲手布置。布置之后你们就要看好了,任何闲杂人等不可进入。”
夜清眉一一应了下来,也再没别的可说的,只问了她要去哪里。
夜温言也不瞒她,随口就答:“进宫一趟。”
夜清眉吸了口气,继而苦笑,“死丫头翅膀硬了,比从前还硬,我们真是快按不住你了。去吧,早去早回,女孩子家家的凡事都要多长个心眼儿,可不能让人看低了去,知道吗?”
说话时,丫鬟把手炉也抱了来。她接过之后就往夜温言车里塞,“抱着,身上能暖和些。”
夜温言乐呵呵地把手炉抱在怀里,还眯着眼睛跟夜清眉说:“真暖和,还是姐姐细心,有姐姐真好。不知道将来哪个有福气的人会娶了我家大姐姐,真是便宜了那小子。”
夜清眉让她说得不好意思,一跺脚跑回府了。
夜楚怜却没走,不但没走,还十分没形象地往她车上爬。身后丫鬟随喜抱着一坛子酒也跟着往上爬,一边爬还一边跟车夫说:“小哥帮我把酒坛子接一下,我就不上去了。”
车夫赶紧帮忙,夜温言也起身去拉夜楚怜,同时也问:“你干啥?”
夜楚怜说:“跟你一起进宫!姐你放心,我肯定不打扰你,进了宫之后你往炎华宫去,我往神仙殿去,你去见你家那位,我去见国家那位。”说完就回头看随喜,“回去吧!还是老规矩,上我屋里睡去。”
随喜点点头,转身就跑了。
夜温言瞅了一会儿,跟车夫说了声:“走吧!”然后再跟夜楚怜道,“你这个时辰出来,又在府门口站了老半天,是个长眼睛的都知道你出府了,还让丫鬟替你打掩护有什么用?”
“是没什么用,但跟我在府门口站多久没关系。”夜楚怜告诉她,“如今府里已经顾不上管我了,父亲整日忙着娶新媳妇,二夫人整日忙着哀叹自己不如意的人生,老夫人那头更是天一黑就关门睡觉,还怕鬼呢!就连我院儿里以前那些丫鬟也都撤掉了,我都没工夫去买新的,谁能腾出空来管我?所以打掩护什么的其实真没什么用,我现在就是死在外头他们可能都得等我彻底烂了才想起来找一找,找到了再给我收尸。”
她深吸了口气,“反正如今的将军府就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谁也不顾他人事。我父亲马上就要有新的嫡女,和未出世的孩子,我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就跟二哥哥一样,有没有都无所谓。所以我现在爱上哪上哪,别说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一定懒得理会。”
夜温言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夜景盛好不容易能把养在外头多年的外室娶进府来,还给了个平妻的位置,这些日子指不定有多高兴,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常言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他现在肯定是全身心的扑在娶平妻这件事情上。夜楚怜在不在家的事他就算知道了,也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提起。
他如今只想着平平安安的把平妻和女儿接进门,其它的事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夜温言的目光移到那两只酒坛上,问道:“这么快就能开坛了?”
夜楚怜摇头,“正常来说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开坛的,埋在仁王府里的那些酒已经是我所知的最快的开坛方法了。但这个酒跟那些又不一样,严格来说它也算不上是酒,因为喝起来酒味不浓,也不会上头,就算一口气喝完一整坛子,也只会觉得微醺,不会感觉到醉意。”
她对自己酿酒的技术十分自信,“我想了很多种法子,也综合了好几种酒方,试了十几次,最终试出来这种酒。其实这酒与其说是酿的,不如说是调制的,反正就是跟传统的方法不太一样,封坛之后三五天就可以喝。我已经先给三殿下尝过了,三殿下对这酒赞不绝口,还给我出主意让我开个酒坊去卖呢!可我哪有那个本事,倒是四姐姐你,如果要有开酒坊的心思,我保证你能赚到银子。”
夜温言还真让她给说动心了,虽然开个酒坊对她找人没什么帮助,但也只是没有直接的帮助而已。若是能把酒坊也开得遍布整个北齐,那就相当于她多了许多耳目,想要打听什么,或是想要传达什么,都是方便很多的。
“这件事情我考虑考虑。”她盯着夜楚怜说,“但要真这样做了,怕是也得把你从二房手里要出来,如此你才能有自由。”
“就像二哥哥那样吗?”夜楚怜直了直身子,“我觉得我能行!大不了也像二哥一样挨几顿打,只要打不死我,我就一定要自由!”
她一边说一边把酒坛子抱起来一个,还把盖子打了开,“姐,你闻闻,是不是特别香。”
夜温言凑过去闻,确实香,比前世她闻过的任何一种酒都要香,即使是庄园纯酿也香不过这一坛。这一下闻的,她几乎都要抱起酒坛子先喝一口。
夜楚怜赶紧把盖子又盖了回来,笑着说:“姐你可得忍忍,这两坛子酒是送给皇上的。你的那份我已经送你院子里去了,有整整十坛,都让香冬和计嬷嬷给藏好了,等你回去喝。”
夜温言欣慰地拍拍这个五妹妹,“好孩子,真懂事。”
夜楚怜也很高兴,“等夏日里就有更多口味的好酒喝了,夏日里果子多,花也多,到时候多采一些我全都做成酒,四姐姐想喝多少喝多少。”
夜温言想了想,说:“果子酒还是不错的,花就算了,做酒真是浪费了。花还是留给我,越多越好,我都有用。”
夜楚怜也不知道她要花有什么用,但她如今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听夜温言的话,所以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甚至都没有过脑子去想。反正只要有她四姐姐在,说什么她听什么就是了,想多了反而娇情。
马车到了宫门口时,皇宫早就下了钥。
但夜温言的马车还是能畅通无阻地一路行到朝凤门口,甚至守门的禁军见到她后还跟她说:“其实四小姐可以走君天门的,从那边到炎华宫会更近一些。”
夜楚怜听得直咧嘴,君天门那可是只有皇上才能走的门,即使是皇后,也只能是在大婚当日才走一回。如果是妃位晋升的皇后,那就是一辈子都走不起君天门的。
可禁军说起让她四姐姐走君天门时,神态语调都是那么的自然,一点儿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可能就是炎华宫的魄力吧!毕竟即使是皇上,也不可能与炎华宫抗衡的。
她四姐姐若成为未来的帝后,那皇上见了她就得下跪磕头,一个君天门又算什么?
她心里这样想着,就听夜温言说:“走君天门闹得动静就太大了,何况我也不是常去炎华宫,这次来是带着我家五妹妹来见皇上的。”
禁军们呵呵地笑,一副“我们都懂”的表情,客客气气地把她二人让进了皇宫。就连夜家的车夫都被请到休息的地方,夜家的马也能吃上一口宫里的饲料。
两人这一趟进宫谁也没带丫鬟,禁军一路领着她们到了神仙殿前,这才退了下去。
夜楚怜抱着酒坛子问她四姐姐:“四姐姐要一起进去吗?还是要去炎华宫?”
夜温言拍了拍她,“你自己进去吧,我还真得往炎华宫去。今晚估计够呛能回,你这边要是跟皇上说完了话,也可以到炎华宫去找我。我会跟那边的宫人说,让他们留意着山脚下的动静,等你来了立即带你上山。”
夜楚怜非常激动,“行,那四姐姐一定等我。”
她说完,抱着酒坛子就往前跑,跑了几步又回头去看夜温言,却发现刚还站着人的地方已经空空一片,半个人影都没有。她的四姐姐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也像从来都不曾来过。
夜楚怜愣住了,甚至还往回走了几步,这时却听到身后有人大喝:“什么人在那里?”
她一哆嗦,手里的酒坛子差点儿没掉地上,得亏回过身时发现喊这一声的人是吴否,这才把两坛子好酒稳住,然后冲着吴否应了一声:“吴公公,是我,夜楚怜。”
吴否往前迎了几步一看,“哟,这不是夜五小姐吗?这大晚上的您怎么上这儿来了?”
夜楚怜笑眯眯地说:“给皇上带了两坛好酒,特别香。皇上在里面吗?我进去找他。”
说话就要往前走,却被吴否拦了一下——“五,五小姐,这会儿进去不太合适。”
“嗯?”夜楚怜一愣,随即“呀”了一声:“皇上屋里有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