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之需?你这不时之需,指的是什么?”
嬴政听了扶苏的话,气并未消,再次厉声问道。
“修建地宫,私藏财物!”
“朕问你,这如山的金银,哪里来的!”
扶苏闻言,直接张口,不卑不亢。
“赚的!”
…………
于此同时,甘泉宫后宫,某处。
一间偏僻的宫殿中,中车府令赵高和小公子胡亥,正在低声交谈。
“这一次,陛下震怒,实属为了扶苏府邸下的地宫!”
“地宫?”
听到这话,胡亥一脸惊骇。
“扶苏……他有这胆子,敢在自己府邸修地宫?”
“非但修了,而且修成了!”
赵高眯着双眼,脸上却带着笑。
“陛下生性多疑,最忌惮的便是身边之人有事瞒着。”
“扶苏瞒着陛下在府中修建地宫,怕有私藏兵甲,举兵谋反之嫌!”
“他居然敢?”
“他自然不敢,但这悠悠众口,他能堵得住?”
赵高轻笑道。
“公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陛下虽对公子你也是疼爱有加,但却不委以重任,也不让公子参与政事。”
“陛下心中,扶苏乃是首选的继承人,这诺大的天下,怕是要落在他的手中。”
“但现在不同,他犯了这样的错,公子你……”
“我……”
胡亥微微皱眉,想了想,开口道。
“我去联络宗族大臣,在早朝上参他!”
“他目无君上,这种重罪,够他受用的!”
胡亥说着,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来。
扶苏,胡亥,乃是始皇嬴政为数不多看的上眼的儿子。
这胡亥虽不学无术,但却讨始皇帝喜欢,每每出巡,都会带在左右。
但嬴政对胡亥不过就是偏爱,出巡之时,咸阳诸事却都有扶苏负责,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尤其是近年来,扶苏贤明的名声愈发的刺耳,深入人心,这让胡亥每每想起来,都是抓耳挠腮,但却无可奈何。
他早就想给扶苏使绊子,但却一直没有机会。
“不光要找人参他,近年来找的扶苏罪状,也要一并奉上。”
“而且,打铁趁热,不能等到明日早朝,现在便联络重臣,觐见陛下,将扶苏的罪证一柄呈上!”
“那扶苏诡计多端,若不能一击而中,怕要功亏一篑了。”
赵高看着眼前胡亥,眼中的神色带着几分阴狠。
胡亥闻言,重重点头,道。
“师父,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去联络人。”
“恐怕听了扶苏的事,不光是咱们坐不住,有的是人坐不住呢。”
言罢,胡亥和赵高相互对视,都露出了狠辣的笑容。
…………
“赚的?你用什么赚?”
嬴政根本不相信扶苏的说辞,双目圆睁,气愤更甚。
“你可知,和朕撒谎,乃是欺君!”
“逆子,你有几条命?”
“回父皇,的确是儿子赚的!”
扶苏回话还是不卑不亢,他拿起一旁锦盒,双手捧了,沉声道。
“儿子用父皇赏赐金银,修建了地宫,且在咸阳附近,收宅院十四间,良田千亩。”
“数年来,儿利用他人身份,邀请这些王公贵胄入田院之中,饮酒作诗,收取银钱。”
“将良田出租,更是日进斗金!”
“儿子地宫中藏的所有金银,皆是此法而来。”
“这锦盒中,便是儿收拢宅院良田的地契,请父皇过目!”
嬴政闻言,双目微眯,但却没直接说话。
一旁的赵姬见了,立刻上前,将那锦盒取了,深深的看了扶苏一眼。
转头,她将锦盒放在龙案上,轻轻打开。
“陛下,苏儿说的句句在理,您……先看看再说吧。”
说着,赵姬从那锦盒中拿出一张丝绢写的地契,放在始皇嬴政面前。
“皇七年,咸阳外三里清风宅,宅院四进,田百倾,此售卖,黄金二十五两,以此为凭。”
一排俊秀的字迹上,能看到两个清晰的手印,以及采买和售卖人的名字。
字字句句,十分清晰。
嬴政看了,眉头舒缓几分,伸手又拿出一张。
“皇六年四月,咸阳外东五里……”
“皇八年七月,咸阳内五凤斋……”
一张张看去,光是这凭证,便有数十张之多,密密麻麻,摆了整整一个龙案。
此刻,嬴政的眉头才完全舒展开,心中的疑惑也散去大半。
他此刻抬头看向扶苏,沉声问道。
“扶苏,你的银钱都卖了田宅,地下的金山银山,作何解释?”
“回父皇,儿效仿管仲之道,将这些宅院稍加改造,便成了雅苑。”
“那些王公贵胄入了雅苑,一掷千金,故此……”
“故此才有了那金山银山!”
扶苏说话掷地有声,丝毫没有胆怯之意。
“儿自知公子身份,做这些商贾之事让人诟病,故此才在府邸之下建了地宫,将赚取而来的金银悉数存入。”
“父皇,不光咸阳附近,周边州县亦有儿田产,凭据太多,都存在府邸之中。”
“若父皇不信,儿立刻让人取来,给父皇过目!”
嬴政闻言,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早已没了方才的怒火。
他儿子扶苏能有这般手段,他心中自是欣喜的,只是没有写在脸上。
只是如此解释,却还无法完全打消嬴政的顾虑。
那地宫,毕竟太大,可藏兵甲。
“信!你父皇怎的会不信你,苏儿,你这几年存了这么些银钱,可真是辛苦了。”
赵姬见嬴政眉头舒展,立刻就坡下驴,赶忙道。
“方才母亲在你那地宫中见到那么多银钱,着实吓了一跳呢。”
一边说着,她一边看嬴政的脸色,见嬴政并未有爆发的迹象,心中这才暗出口气。
扶苏这一关,算是勉强过了。
“扶苏。”
嬴政轻声开口,目光灼灼。
“你府邸内,到底有多少银钱,你可有统计?”
“回父皇,儿没有统计。”
“而赚取的银钱,乃是为我大秦所取,为我大秦所有,有多有少,都是我大秦的。”
“父皇,儿听闻我大秦的百世大计银钱吃紧,最近这时日正准备将所有银钱献出。”
“此番被父皇撞破,乃是天意,儿愿意将所有银钱全部献出,供我大秦使用!”
说这话的时候,扶苏的内心,在滴血。
“他娘的……那可是我一点一点的攒出来的,这下要被一锅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