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筠也差不多装够了:“爹,陛下明日就要收稻咯。”
宫里的水稻被伺候得极好,收成的时间也大大缩短,几乎和宁家给的其他新稻种同一时间收割。
当初答应好的稻种,沈从筠也都给出去了,但让那些官员没想到的是,和稻种一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御林军。
所有稻种都在皇帝的严密看守下进入收割期,不夸张的说,这几天,相关人等全都夜不能寐,茶饭不思。
就连见多识广的皇帝陛下也是挂着俩黑眼圈来看收稻的。
意思意思富有仪式感地割了两把稻子后,剩下的事就交给了底下人,皇帝心心念念收成,连点心都顾不得用。
沈从筠全程陪同,看到最终产量被算出来的时候,他的笑容完全发自内心。
“恭喜陛下,天佑我大夏!”
皇帝使劲憋着笑容,发现憋不住也就算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呀!好一个天佑大夏!”
“沈卿在京城待得也够久了,明日起,朕交给你一个任务……”
沈从筠就知道皇帝将他留在京城这么久,不会只是为了简简单单让他种个地:“臣,领旨!”
算算日子差不多了,皇帝让德公公将这段时日收到的折子收拾好,一并带上朝堂,早沉不出气的大臣尤其是言官们刚上朝就开始弹劾。
最主要的被弹劾人沈从筠本人气定神闲,全程任他们慷慨激昂,口沫横飞,他爹沈相也是云淡风轻,自有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气势。
等他们说够也骂够,终于想起应该安静等待陛下裁决,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皇帝后,却见他不紧不慢打了个哈欠。
“走,跟朕去御花园走走。”
群臣不解,陛下不是几个月前就宣布御花园封闭,任何人不得入内吗?
而且这不是正讨论弹劾沈从筠的事儿呢,怎么话题突然就转到要去逛花园了?
皇帝是不会等他们的,说完就在德公公的陪同下当先离开,大臣们当然不敢继续在原地待着,互相看来看去之后,也就老老实实跟上。
沈从筠和他爹交换了一个天知地知陛下知你知我知的眼神,也慢悠悠晃荡过去。
刚收下来的粮食就堆在御花园里,往日满眼的奇花异草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农田?
刚割下来不久的稻杆和收拾好的稻谷各占一半,看的大臣们露出满脸疑惑。
皇帝问他们:“众爱卿可知道,一亩地能产多少水稻,一亩地的水稻能产出多少大米,一个成年人每日又需要吃多少米饭?”
这些问题,大臣们一个都答不上来,皇帝要的就是这种无知,抛出问题之后,直接就赏他们满脸鄙视:“沈爱卿,你告诉他们。”
沈从筠理了理官服,心中一声冷哼:刚刚骂我骂得是不是很爽?天道好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到我发挥的时候咯。
……
这一次收获的稻种,除去部分留给原先的种地人之外,余下都由朝廷收走,然后,被收走的粮食和沈从筠一起,回到福缘村,敲开了宁家大门。
“咦,宁老弟不在?”
宋氏点头:“他们被衙役请走了……”
沈从筠一脸纳闷:“衙役?”
事情是这样的,今儿是宁老太秋后问斩的日子,宁家上下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与他们从此后再不相干,哪知那宁小姑不晓得受了谁的教唆,在县衙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
新来的县太爷不堪其扰,救灾一个时辰之前,他派人来宁家说明情况。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让你们去看一眼,送他们最后一程,你们看……”
衙役得了县太爷交代,知道宁家上头有人,态度还算和煦。
宁丰年一言不发,宋氏和宁家兄弟俩也都沉着脸。
“没什么好看的。”
他话刚说了一句,门外又冲进来一人:“宁大哥,你看这事儿闹得,你家那侄女说要是看不到你们,他们就要在法场把你们这些不孝之事嚷嚷得人尽皆知,还说,还说……”
衙役有些欲言又止,但话不说清楚定是不行的:“还说若是因此影响到大公子日后的仕途,今后你们想后悔就来不及了。”
“她说她不光是会在今日找你们的晦气,日后还会去考场,去所有你们会去的地方,她要告诉所有的父老乡亲,你们一家人是怎么只顾自己富贵滔天,全要看着血亲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让天下人给她评理,看看你们究竟配不配得上朝廷给的奖励。”
这话听着确实气人,但实际上这都已经是他稍微委婉一些的转述,就宁小姑原本那神情姿态,他这个外人听着都想给她一拳。
“宁老哥啊,那什么,我就事论事地来说,要是让不知情的外人听你那妹子叽里咕噜一阵叨叨,没准真能误会了呢,毕竟人家也不认识你们,不知道你们的人品啊……”
宁小姑嚎的撕心裂肺,瞧着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还真有那么些唬人。
要说现在宁家的命脉,除了出门在外的潇潇,那就是寒窗苦读中的宁安生,自从潇潇离开之后,他读书更是一天比一天勤奋,要不是有陆院长管着,怕是连饭都不打算吃,觉也懒得睡,就要和书不离不弃地过一辈子了。
宋氏把袖子一卷:“还没完了是吧?合着欺负我们家上瘾了?”
宁丰年把她拦住:“这事儿交给我,你在家好好歇着。”说完还特意往她肚子上瞥了眼:“小妹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混起来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万一冲撞上就不好了。”
宋氏闻言也只得压住火气,低头看一眼还没什么变化的肚皮,她感慨万千。
潇潇离开后不到一个月,她忽然觉得头晕犯恶心,当家的紧张她的身子,立马就把大夫请回家里给她把脉,这脉象一探,全家都又惊又喜——她竟有了身孕。
二郎,哦不,安回那孩子说是老天爷补偿他们家少了个闺女,宋氏嘴上说他胡扯,内心倒确实宽慰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