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
一家临街的烧烤店里。
季布坐在简易折叠桌前，捋了捋衬衫袖口，冲挨着路边停下的轿车里下来的倪永孝招了招手
“倪生，这边。”
“呼”
倪永孝深呼吸一口，拉开对面的凳子坐下，侧了侧身子，抬手解开衬衫靠上的两粒纽扣
“久等了，季生。”
季布穿着宽浅灰色条纹的休闲衬衫，跟倪永孝的白衬衫比起来，少了几分正式多了几分休闲。
“我也刚到没多久。”
季布拿过面前架子上摆着的小壶，拧开一旁的黄酒来“咕咕咕”的倒了进去。
跟着拿起一旁碟子中摆着的姜丝放了进去，打火机点上小炉架里摆放着的蜡烛，把小壶摆了上去。
“哦？”
倪永孝看着季布的操作“这是什么个喝法？”
“姜丝煮黄酒，现在晚上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喝点热乎热乎身子。”
季布摸出香烟来，抖了抖烟盒给倪永孝派了一支，扫了眼他身后站着的小庄
“不知道倪生最近家里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啊？”
“之前是还没有落定。”
倪永孝解开衬衫袖口的纽扣，将袖口往上卷了卷，叼上香烟道
“但是今天晚上过后，基本上已经落定了。”
他说的，自然是韩琛的事情，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也早就有所了解了。
倪永孝似笑非笑的看着季布“还是得感谢你们啊，帮我解决了个麻烦。”
“一点小事，再说了，韩琛可是差人打死的，跟我们可没有什么关系。”
季布摆了摆手，龇牙笑道“当然了，倪生强行要感谢我，我自然也不会客气，欣然接受了。”
“哈哈哈”
倪永孝仰头大笑了起来，夹着香烟嘬了一口，跟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儿
“韩琛的问题已经解决，那咱们就来聊聊咱们之间的事情吧。”
他身子往前倾了倾“按照咱们早先的约定，通信公司的股份已经分给你一半了，这项约定已经完成。”
“然后就是韩琛的地盘了，韩琛已死，同样，按照咱们的约定，他的地盘以后就归你了，你现在就可以找人去接手这些地盘。”
他自然知道季布大晚上的找自己出来宵夜，并不是真的要跟自己饮酒。
韩琛已经解决，季布找自己自然谈的就是之前两人之间的约定了，所以他也非常主动。
“嗯。”
季布满意的点了点头“倪生还是一如既往的爽快直白，这一点我非常喜欢。”
他龇牙笑了笑，拿起快子在桌子上顿了顿，然后夹起一粒花生米塞进嘴里，“嘎嘣”一声声音清脆
“韩琛的事情解决了，不知道倪生怎么处理你们家剩下的两个话事人啊？”
国华早就被甘地解决了，再加上韩琛一死，倪家现在就只有两个话事人甘地跟文拯了。
“怎么？”
倪永孝闻言眯了眯眼，笑呵呵的看着季布“季生莫非跟他们两个关系很好？”
“不。”
季布一摆手“你不要误会，我跟他们可是一点都不熟悉的。”
“那就好。”
倪永孝呵呵一笑，转而扭头扫了眼身后站着的小庄“小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小庄甩了甩额前垂落的头发“今晚过后，倪家上下全部都听你的指令了，你话事。”
今天晚上。
当倪永孝得知韩琛已经扑街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安排小庄下去做事了。
不论是甘地，亦或者是文拯，这两人的下场同样也只有一个
扑街。
倪永孝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有造反心思的人还留在倪家，掌管着倪家的地盘。
“很好。”
倪永孝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冲季布摊了摊手“季生听到了，都已经解决了。”
他这么说，意味同样非常明显了，直白的告诉季布咱们两个之间，我已经兑现了我的承诺。
韩琛的地盘分给你，同样的，倪家剩下的事情，就轮不到你来操心了。
“呵呵。”
季布抬手竖起大拇指来，龇牙夸赞了一句“倪生速度还是很快的，这些跟我没关系，不用告诉我。”
他抬手拿起小炉子上架着的酒壶来，抄过两个杯子来依次倒满黄酒。
黄酒自酒壶壶口流出，冒着澹澹热气，一股浓郁的黄酒香味也随着热气蔓延。
“试试？”
季布把酒杯推了过去“倪生应该没有饮过。”
“还别说，真没饮过。”
倪永孝端过白色的瓷杯来，先是放在鼻翼下闻了闻，然后抿了一口
“嗯？还别说，味道不错，黄酒味夹杂着生姜的味道，一口下去，够热乎。”
他咂了咂嘴，再度抿了一口将瓷杯放下，看着小炉架中蜡烛跳跃的火苗
“还别说，这小蜡烛的火焰，火力还挺强的啊。”
“当然。”
季布端起瓷杯一口喝了小半杯，手指拿捏着瓷杯在掌心转着圈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呵呵。”
两人都意有所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不时的碰上一杯，各自畅饮。
“倪生。”
季布拿起酒壶再度给倪永孝倒上“今天晚上，韩琛的事情是解决了，但是这背后的事情，我想来想起，总还觉得不够彻底。”
“不够彻底？”
倪永孝很明显也早就有所考虑，习惯性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你是说韩琛背后的人？！”
“是的。”
季布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我想你应该也看出来了，韩琛的死，不单单是因为昆哥想他死，韩琛的老板同样也想韩琛死。”
“多方因素之下，韩琛逃不脱算计，一定程度上，今天晚上昆哥帮韩琛的老板解决了韩琛这个麻烦。”
“他虽然死了，但是韩琛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帮他的老板夺取到倪家在这家通信公司的股份。”
他放下手里的瓷杯，拿起一支香烟点上，吮吸了一口吐出一口舒缓延展开来的蓝青色烟线
“现在通信公司的股份咱们两个均分了，你说，韩琛的老板接下来会不会继续啊？”
“他应该不会就此罢休。”
倪永孝笑着摆了摆手，分析道“他为了通信公司的股份不惜花费心思让韩琛入局帮手他。”
“没弄到手的话，应该不会就此罢休的。”
他抬手摘下眼镜放在桌上，捏着眉心笑道“接下来咱们两个就各奔东西，各自前程安好了。”
顿了顿。
他重新戴上眼镜，身子前探看着季布“当然了，如果季生要是觉得麻烦，可以把通信公司的股份再转回给我，我以高出市场价一成的价格再买回来。”
言外之意。
咱们两个就已经到此为止了，你也别再来打我的主意了，通信公司我肯定不会再让给你。
两人对视。
好一会。
“哈哈哈”
两人又同时笑了起来。
季布拿起酒壶准备再度倒酒的时候发现酒壶已经空了，招了招手，乌蝇再度拿上来一瓶黄酒倒了进去，帮他们热上。
“通过韩琛的事情，我能察觉出来，韩琛背后的老板绝对是个大牛。”
季布夹着香烟的手指抖了抖，烟灰簌簌落下“我觉得，咱们应该联合起来。”
说到这里。
他身子往前探了探，炯炯有神的看着倪永孝“不知道倪生有没有兴趣进一步加强合作啊？！”
“哦？深入合作？”
倪永孝眯了眯眼，端起瓷杯来抿了口黄酒，并没有直接拒绝
“季生有什么好的想法？！”
“这得看倪生后续准备怎么发展了。”
季布手指很有节奏的在桌面上点着，侃侃而谈“按照你说的，倪家下面以后不会再有话事人了，没了话事人，倪生准备怎么打理这些地盘？”
“做正行？还是继续现在的模式？！”
倪永孝听着季布的话，没有跟嘴，知道他还有话说。
“如果是做正行的话，那咱们倒是可以继续合作了。”
季布早就有自己的想法，侃侃而谈“倪家虽然说现在经营着社团的生意，但是以前还是有不少的人脉吧？”
他也没有拐弯抹角，直白道“简单点来说，你让我到你的地盘做生意。”
“嘶”
倪永孝闻言眼角眯了一下，眼神中多了一丝锐利。
“你知道的，新世界是我的正行。”
季布看着倪永孝的眼神变化，并不在乎，侃侃而谈继续往下说到
“倪家下面这么多地盘，没了话事人，你要自己去打理很麻烦的，再者，社团生意再怎么做，那也是见不得光的，做大了你也见不得光。”
“但是正行就不一样了，对不对？”
“季生想怎么合作？！”
倪永孝倒也没有着急着回绝“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倪家这么多地盘，正好咯，趁着眼下没有话事人的这个档口，全部收手转型。”
“你让我的新世界入驻进来，打新世界的招牌，新世界目前所有的行当全部拷贝到你的地盘来。”
“至于利益分配嘛，就如同成本一样，咱们各持一半，如何？”
说到这里。
季布不等他的回答，看了眼乌蝇，乌蝇随即递上来一份文件夹来摆在了倪永孝的眼前
“新世界的商业模式倪生应该也有所了解，揾不揾钱，你应该也看得出来。”
“呵呵。”
倪永孝笑而不语，拿起面前的这份文件来摊开在桌面上，一目十行。
“倪生是做会计出身的，精打细算肯定比我在行。”
季布眼神明亮，继续往下说到“新世界赚不赚钱你肯定比我更看的懂。”
“不知道我这个深入合作的提议，倪生有没有兴趣？”
“嗯，新世界赚钱肯定是赚钱的。”
倪永孝收回了自报表上的目光，手掌在文件上轻轻的拍了拍
“但是我却知道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
“你说让你在我们倪家的地盘做生意，我把大门敞开让你进来了。”
“以后，我又要怎么请你出去呢？！我让你走你又不走，那我该怎么办啊？”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季生。”
他随手把文件放在了一边，吞云吐雾的吸了口香烟，笑呵呵的看着季布。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季布笑着摇了摇头，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说到
“你忘记了，新世界做的都是正行，不存在你会让我走的局面出现，咱们各自出资一半，利益对开的啊。”
“虽然我进入倪家的地盘是为了赚更多的钱，但是，你跟我一起做，你们倪家不单同样赚钱，而且倪家以后得名声也就变了。”
“最最重要的一点，倪家，从此以后就是正行了！”
“正行！”
季布着重的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眼，手指在桌上用力的点了点
“这是一个全新的高度，这也是你在继承你老豆倪坤的位置以后，一个新的高度。”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
倪永孝闻言沉默了下来。
“新世界的运营模式已经出来了，也不需要花多大的心思，拷贝过来就是了。”
季布的语气变得玩味了起来“你看看你家里的人，是走社团的料吗？做生意，反而更适合他们，不是么？”
“除此之外，咱们都还在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韩琛的老板。”
“通信公司他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没有的手，他会善罢甘休么？咱们只有彻底联合在一起了，才会相对安全，抱团取暖？！”
“呼”
倪永孝深呼吸一口，吐出细长的烟雾来。
“来！”
季布抬手拿起酒壶，往瓷杯里倒着“酒暖了，可以饮了。”
“饮！”
倪永孝快速的吸了两口香烟，把烟蒂掐灭，抬手端起瓷杯一饮而尽。
季布的言辞正中他的内心。
倪家下面的几个话事人现在已经全部清理完毕，这么大的盘子，他又没有人手，确实是个难题。
其次。
韩琛幕后老板，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
最重要的，正行这个词眼确实拨动了他的内心。
或许。
真的就如同季布所说一样，这会是自己跟老豆之间最大的不同。
一个自己老豆不曾到达的高度。
“干杯！”
倪永孝重新把酒满上“那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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