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禁狠狠地吓唬了常雕一番,随即率军出击。
曹军之中为了恶心友军故意给敌人提供消息的事情屡见不鲜,从基层慢慢提拔起来的于禁早就见怪不怪,他非常确定就是常雕之前已经将自己的讯息提供给了敌人,这才让他在之前的几次进攻中劳而无功。
现在不要紧,他已经找人紧紧盯着常雕,还把常雕之前给曹丕书信中有关军事行动的内容通通翻出来详细审阅,果然发现了一些玄机。
“常雕半月之前曾经报告给公子,说霍峻有可能攻城。”于禁读完书信上的内容,众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半月之前于禁还没有出击,那时候的霍峻看起来还真的挺强,不过有他在宛城坐镇,哪有什么盗匪敢来进攻。
“看来常雕已经通匪许久。”于禁捏着书信,一脸嘲弄之色,“去,将最近的书信和常雕通匪之事报告给丞相,等打完这仗,请丞相定夺。”
如果是其他的曹操属吏,于禁就算知道他故意恶心自己也不敢如此翻脸。
可常雕算什么东西,于禁已经决心打完这一仗狠狠处置常雕一番,干脆给曹仁一个面子,直接把这厮溺死在淯水之中就算了。
布置完这一切,于禁命令众人开始分南北搜索,一寸一寸寻找霍峻等人的根据地。
为了防止敌人将自己分别切割,于禁对手下的安排也非常细致。
他让全军分成十军,以千人为一军,彼此互相呼应,徐徐前进,霍峻就算亡命一搏,手头能调动的兵力也有限,只要能拖住他一时就能让他陷入激战的汪洋大海之中。
就凭自己手上的后备军,碾都能生生碾死这些敌人,霍峻不过是稍微强一点的黄巾贼,十天之内,他们的末日就到了。
几天的时间,于禁麾下大军顶着夏日的高温四处搜索,不少豪族私军也参与其中,将异己打为霍峻的同党,乡中趁机兼并土地之事愈演愈烈,到处都是哀嚎和惨叫,之前被曹操北迁到此处的百姓更是首当其冲遭到了冲击,不少人被豪族裹挟为奴,场面几乎失去了控制。
于禁不是不知道这些人在趁火打劫,但他压根就懒得管。
霍峻发动这些百姓来闹事,他就发动豪族跟自己站在一起。
只要能消灭霍峻手下的乱贼,这一切都不算什么,战争总是得付出一些代价。
眼看于禁不闻不问,他手下的士卒也开始伺机抢掠。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一场大战已经悄无声息向他们扑来。
这一日骤雨猛烈,淯水猛涨,于禁手下一校人马驱赶着百姓,让他们把自己的营寨、军械搬到离淯水更远的地方。
就在百姓冒雨服役时,突然发现淯水中出现了大队水军,正以相当齐整的姿态迅速向北前进。
来人有大船,而且不紧不慢缓缓下船,于禁手下不以为意,还以为来的曹丕或云山的手下。
他们冒着大雨懒洋洋地上前查看,只见一个须发雪白的老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悠闲地哼着小曲,踩着烂泥缓缓上岸,朝他们招了招手。
“后生,此处离宛城还有多远啊?”
那老人一口浓厚的南阳口音,让不少人百姓下意识地抬起头,这一抬头,监工的皮鞭立刻狠狠地劈了下来。
“看什么看,抓紧干活!一群懒骨头,再不做事就把你们全宰了!”
那人的声音宛如犬吠,在皮鞭穿破风雨的声响后又传来了百姓痛苦的哀嚎声和无助哀求声。
天气闷热,可这阴天骤雨中如此场面仍是让那个须发雪白的老人感觉一阵寒意。
他缓缓皱紧眉头,眼角的皱纹纠缠在了一起。
“你也是荆州人?听口音挺像的。”他问那个挥动皮鞭的监工。
那人怔了怔,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费劲地看清了老人的面容。
“是,我就是南阳本地人。”他下意识地感觉到面前的老者不好相处,强压着脾气道“老丈有何见教?”
“你有祖宗吗?”老人悠然问道。
“什么?”
“你有子嗣吗?”
“什么?”
“你有妻妾吗?”
老人的声音愈发凄厉,那个挥动皮鞭的人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狰狞之色。
“老东西,汝活的不耐烦,来教训我是不是?”
他扬起皮鞭做事要打,想让眼前的老人知难而退,可没想到那老人不退反进,一只巨大的手掌闪电般伸过来,重重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撒手!”
那人周围的士卒纷纷拔刀出鞘,指着老人。
可老人公然不惧,手上缓缓用力,那个监工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刚才脸上的耀武扬威之色全然不见,身体也痛苦地弯了过来。
“住,住手,住手……疼,疼啊,疼啊……”
“疼?”老人脸上的笑容依旧慈祥,“疼就对了。这鞭子打在别人身上,他们也疼!都是人生父母养,都是南阳乡亲,尔怎敢下手随意伤人?”
那个监工拼命挣扎,可怎么也无法摆脱这恐怖的手腕,随着老人不断发力,他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骨头也瞬间传来一阵吱嘎吱嘎的恐怖响声,手臂都软软垂了下来。
“杀你脏了老夫的手。”
老人将已经疼晕过去的那人扔在一边,昂首走到那些被裹挟的百姓身边,从腰间冲出长刀,逼的周围的监工各个下意识地远远退开。
“我叫黄忠。”那人咧嘴笑道,“现在在刘使君帐下。雨这么大,诸位先去船上暂避一时,我一会儿就送你们回家。”
老人的声音平静温和,却带了一股不容拒绝的恐怖威严。
那些百姓纷纷点头,他们略带恐惧的看了看身边的士卒,见他们都被黄忠的威严震撼,赶紧放下手上的器物,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江上的大船。
此时终于有一个士兵反应过来,颤声道
“是,是黄忠!是黄忠!他是刘备的手下黄忠!大家一起上,杀了他,杀了他是大功一件啊!”
黄忠仗刀挺立,一身睥睨天下的恐怖煞气让人不敢直视。
他看着那个全身哆嗦,却不断号召众人看杀自己的士兵,忍不住哼了一声。
“我黄忠是南阳人,在南阳的地界上,居然还有人敢叫人杀我?”
他横了一眼周围早就吓得呆若木鸡的众人,傲然道
“汝等回去问问自己父母,问问自己族中老人,谁敢跟我黄忠为敌?”
这位当年的荆州游侠首领,蔡瑁等人公认的大哥一改之前的平静慈祥,于禁军众将人多势众,居然被他一人一刀吓得不敢向前。
噗通。
一个豪族子弟跪在烂泥之中,捣蒜般不住地叩首,溅起满地泥腥。
“小侄不知道是黄叔父当面,小侄不知道是黄叔父当面。
叔父饶命,叔父饶命。”
噗通。
又是一人跪在地上。
随即越来越多的人纷纷跪地,黄忠不费吹灰之力就吓住众人,让满以为能迎来一场大战的丁奉万分不解地看了一眼傅巽。
还可以这样?
之前那个号召大家一起上杀死黄忠的士兵早就吓得面无人色,黄忠倒是颇为和煦,冲他招了招手。
“老夫年轻的时候仗剑游侠,之所以这么多人敬佩我,是因为我号召杀敌的时候从来都是自己冲在最前面。
你拔剑出来,老夫陪你……”
黄忠本想展现一下大宗师的气度,可没想到那人居然哇地一声扭头就跑。
黄忠呆了呆,摇头喃喃地道
“老夫本想说若是胆略尚可就饶汝不死,可汝既然如此怯懦……南阳儿郎,替老夫把他剁成肉酱!”
·
黄忠的到来让正在淯水边搜索霍峻的于禁大吃一惊。
黄忠早就已经投奔刘备,以他的本事和地位出现的时候应该是大军紧紧跟随,怎么突然出现在此处,而周围的友军毫无察觉?
于禁突然想到,黄忠之前曾经跟随云山一起进攻夏口,之后大战黄忠陈群被俘,云山却逃出生天。
再联想到今日黄忠突然神兵天降出现在此处,他立刻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
“不好!”
于禁大吃一惊,赶紧下令后退。
“将军,老匹夫不过千余人,我等尚有万人,为何要怕他?”
“你懂什么……”
于禁位列曹操帐下五子,靠的是他过人的练兵、整军能力。
如果是战场对垒,他根本不惧黄忠,可他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的“友军”可能有问题。
如果云山有问题,那南阳,不,整个荆州就危险了。
我必须抓紧通报丞相,告诉丞相荆州的情况不对!
于禁立刻命令全军冒雨后撤,飞快向宛城奔去。
大雨溅起的薄雾笼罩了整个世界,宛城宛如传说中的酆都世界,到处都是死亡和沉闷的气息。
于禁大军奔到城下,可城上居然无人登城防御,于禁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带着最后一丝侥幸,他叫人来城下叫门,一连喊了几声,在阵阵雷鸣中,城头终于出现了一个身影。
“于将军,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找我!”
“霍峻现在就在宛城!我给你一个机会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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