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桃花岛
大约到了十月间,纷纷扰扰的高丽诸事终于都交割清楚。陈颙的婚礼极尽豪华,要说他不过一届农家子弟,何曾见识过那么许多的奢侈场面?不过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操持。
然而洞房之中,却是另外一番风韵。李氏虽然年轻,却极为细腻仁厚。哪怕此前不知道未来夫婿的喜好,也架不住察言观色,乖巧伶俐。
二人居然水乳相融,都在庆幸自己的好运气。自此心意更加相通,竟然一生快乐无边。
是年十一月,李寅帅一个都营回防皮岛驻扎,自此纳入旅顺攻防体系。但是李寅自己,却架起一叶扁舟去了登州,他还是想要完成自己游历天下的梦想。
陈颙又催促阮小五、解珍、解宝继续招纳登州、复州、旅顺的不良子,他们要编练出一个都营的新军,把旅顺、皮岛防务体系扩张到三个都营两千人的规模。
甚至不光是旅顺、皮岛防务体系,他们还要把势力往西到沧州,往南到青州、登州,这一圈子全要慢慢经略起来。顺便逆大河而上,再与济南的张叔夜张知州挂上关系。
济州岛驻守了一个都营,交给阮小七、刘唐负责。这个规模远远不足以完成任务的,陈颙去信海州,商量陈箍桶帮他招募最少三个青训营的少年去济州岛上训练骑兵。
此外济州岛本地也要组建一个都营出来。济州岛上,最少要有一个指挥旅的编制才能放心。至于建军花费,陈颙从不担心。
不说其他,单单高丽到明州的航线纳税,就足以养活济州岛、旅顺、皮岛的五千大军,何况人家高丽国还垫付了十万贯?
混天蛟李俊的队伍继续在海上飘着,他要继续横行东海,还要把保护的领域拓展到倭国沿海。因为这次收取济州岛还另有收获,那就是硫磺的贸易得到一个稳定的来源。
倭国是一个多地震火山的国家,因此硫磺矿也非常丰富,比如在富士山、浅间山等都有分布。大宋梦寐以求的硫磺,在这里却是土产。
而济州岛就位于高丽、倭国之间,民间商贸往来极为便利。随着李俊的触角延伸到倭国列岛,安宁此前一直担心的黑药大量应用的难题,总算有了着落。
陈颙心中也一松,黑药中最不易搞到的硫磺到手了,靖海忠义社的火器化改造就该提上日程。洪七的火神枪好用,操作方便,但却不能把命根全部押宝在道门身上。
他们毕竟也是产能有限,即便是半数份额,也只能勉强应付海州眼下的使用。一旦想要大规模装备训练,然后忽然就没有黑药供应了?那是要死人的。
所以,海州需要自己开发制造黑药,早已刻不容缓。
黑药的成分不外硝石、硫磺、木炭,木炭是土产,硝石在楚州、柏庐等地有矿,也可以稳定获得。硫磺的产出却非常稀少,那就要靠他倭国提供。
要说即便是大宋,获得硫磺的手段也是十分单一,就是买买买而已。李俊的混天蛟活跃在倭国沿海,他除了买买买之外,还要保证能够买到、买的及时,这就是他的价值所在。
陈颙对这些筹划安排非常满意,也有些疲倦。无论是谁,在长达一年的不间歇海战中,都要疲倦。军中将士还好,打完了仗就能休整数月。
可是陈颙,也一直都是处在紧张的军略谋划中。现在的他,也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何况新婚妻子非常可爱,他也不忍冷落了李氏。
等到一切尘埃落地,陈颙长舒一口气,就带着新婚妻子李氏,与张横的明月盗顺着季风、洋流南归黄公岛,大约小住一段时间后,就再要北去海州,开始另外一段忙碌的生涯。
自己就是个劳碌命,陈颙自嘲地和妻子李氏说。然而李氏却觉得,夫君简直庙算如神。那种发自内心的崇拜,让陈颙非常受用。
黄公岛上,早已被安宁栽满了桃树。既然附近有个桃花岛,安宁当然认为需要桃花盛开才对。从春天的二月到夏天的七月,除了读书哄孩子,他就没干别的事。
陈颙看到小家伙安顺之的时候,小娃娃正在赖人。方明月、荀英都在忙碌不堪,依然止不住孩子的哭闹。不过被陈颙抱在怀里后,小家伙一下子就老实多了。
深邃的眼睛盯着陈颙来回打量,口中忽然吐出一个大大的水泡,那水泡飘上陈颙的脸上,破碎,安顺之似乎觉得有趣,咯咯笑了起来。
方明月松了口气“这小崽子,倒是与陈家叔叔很有缘法。”
陈颙并不答话,也是努力吐出一个更大的水泡,遮盖在安顺之的脸上破碎,引来小家伙更加兴奋的笑声。而且他还连连挣扎,想要登的更高些。
陈颙哈哈大笑,把小家伙抛了起来,再次接住,安顺之更加兴奋的无法无天了。
李氏静静看着官人逗弄孩子,羡慕不已。“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传说中海龙王对夫君的评价一点没错,自己的郎君,当真是天下真英豪。
陈颙这才醒悟,还没介绍几个女人认识呢。自然,三个女人一台戏,很快陈颙就败下阵来。抱着安顺之出去找张顺、张横兄弟喝酒去了。
“大宋这次北伐失利,溃军南下,祸害了不少地方。此外又在当地加税、加赋!河北之地本来就是盗寇横行,如今更加沸腾。张知州在济南,也是左右为难。”张顺叹息道。
“河北之地,嘿嘿。”张横这次随陈颙经略旅顺、高丽,多少也能知道些北地的情况。
“那又是什么稀奇的光景?河北散漫百年,当时咱们从梁山泊一路北去时,祸害百姓的可不光是咱们梁山泊!咱们那时才多少人?可是河北之地,传闻被咱们祸害了多少地方?
还不是那些地方豪强借势抢掠,事后再把屎盆子往咱们脑袋上一扣了之?
要说朝廷与辽国议和百年,两地往来交易,利钱多被那些地方豪强鲸吞。而河北税赋却不少缴纳,民间百姓活不下去了,这才想要生乱。
何况燕云一带的百姓税赋,一直不过河北半数而已。朝廷想要收回燕云,他们那些豪强、百姓又如何甘心?北伐之军不但得不到当地拥护,反而与辽人、女真人暗通款曲。
这种事,本来是要严刑峻法的。可笑皇帝老儿,反而要西军怀柔?那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更有河北禁军,不断扯他西军后腿。人心惶惶,那还打个屁阵仗!”张横啐了一口。
“也不光这样的,他西军也是散漫不可救药呢!”张顺叹息一声。
“宋江哥哥的人马,海州义军的人马,都有消息传来。说是这次老种相公领军,其实只是个幌子。朝廷意在培养新的西军领袖,要分化他们。
这次看中的却是刘延庆、姚平仲他们几个。几个人领军,各行其是。所以老种相公说话不算呢!童太尉一昧奉承汴京那位皇帝,居然也不出来圆和。说到底,还是太轻敌了。”
“哼!什么轻敌?说到底,还是这大宋的根基烂了!”陈颙一口干掉碗中酒,重重一顿。
“那个辛兴宗,抢夺泼韩五的功劳,说好是去职军前效力的。可是不过半年,就再次升为统制,领方面之军北伐?这种奇葩事情都能出来,军中还有个屁的规矩?!
何况金国,又怎么甘心让大宋轻易得了燕云之地?
张横你是知道的,咱们攻打女真海盗时,最后跳出来与咱们死战的猛安乌延鹘沙虎、乌延蒲卢浑兄弟,那可是他金国的斥候骁勇。
他们不去西京抢夺军功,却要窝在燕京、辽西之地做甚?还不是暗中准备支援燕云豪强,阻我大宋北伐攻城吗?”
“如今也不必再说这些,张学士有急信传去海州。他那里的盗匪剿过几次,却一直不能干净。后来查清楚了,却是滨州的海盗在帮他们遮掩,那些盗匪稍有不利,立刻遁入海中。
张学士的意思,却是咱们旅顺的大军休整的如何?若是堪战,那就猫在海上候着。等那些盗匪下海了,就把他们一起捉去济州岛养马去。”张顺笑着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陈颙眼前一亮。顺便把旅顺归附朝廷,就不怕金国过来打秋风了。毕竟指望旅顺那点人想要和金国抗衡,眼下为之过早。
何况?海州府的知州也不能一直给那个钱伯言占着。去年老钱想跑,但是靖海军还没有布局此事。那是没法子再跟一个新任的陌生知州打交道,所以就要留下钱伯言占茅坑。
但是现在却有新的人选浮出水面。
不拘赵子庄、还是蒋仝,论资历、论功勋,如今全都有了升迁根基。只需再加把火铺垫、铺垫,弄个军州过渡一下,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出知海州了。
军州?新归附的旅顺就很不错。而且去了就有捕盗的军功可得。何况童太尉北伐新败,也急需一张遮羞布遮掩,旅顺也可以算是北伐战果呢。
陈颙振奋不已,连酒都顾不上喝了。“张顺,张顺,赶紧安排笔墨写信给安公子。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报告上去。哈哈,哈哈。”
窗外一声尖锐嘶鸣,海东青从空中俯冲而下。一队仆从飞马追去,传来阵阵喧嚣?
今天的伙食又要改善了,张顺笑眯眯地喝掉碗中的酒,豪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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