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收钱收到手发软
天色早已大亮,陈丽卿脸色蜡黄,无力地靠在海边的一块岩石上,嘴里絮絮叨叨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胡话,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个晚上,陈丽卿杀人放火的事一股脑全都干了,的确太兴奋。
追随安公子所到之处,各路贼酋或毙命,或请降,所向披靡。几乎没费多少口舌,就彻底平定了梁山泊巨寇。
不过安宁却知道那并非都是自己的功劳。西门虽然危险,但是张叔夜的布置也很缜密。哪怕自己不过去,宋江也别想攻进来。
攻击北门的鲁达他们早有降意,只是一时没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自己恰巧路过而已。至于说东门?朱仝、燕青都已亮明了身份!呼延绰等人几乎是逼着吴用向前送死的。
安宁慨叹,什么“及时雨”?什么“呼保义”?在他宋江想要寻求招安,断尾求生的时候,他的三十六个兄弟都在纷纷抛弃了他。
说到底,人心不是宋江那样玩的,共同的利益链接才是维护各方良好关系的纽带。一旦你破坏了这共同利益,那你此前所有的经营投入瞬间就要烟消云散。
人心向背?那个屁都不算。但是陈丽卿一定要把这些功劳推到自己头上,安宁也不会拒绝。看着小丫头一脸的崇拜,安宁几乎醉了。
那啥,咱们回去看看你爹吧?陈丽卿这才惊呼一声,旋风般跑了起来。
陈西真早已醒来,似乎还在忍耐疼痛折磨。但已明显与昨日的那种疼痛不一样,这是刀伤。蓝细禾也早已到了,正在给他调理汤药。见到安宁和陈丽卿进来,齐齐松了口气。
昨夜梁山巨寇攻城之乱,一度声势浩大。虽说后来还是平息了,但是自己的上司、亲人、师尊、弟子们都在外面平寇,他们的安危如何,依然让人牵挂不止。
陈西真看着女儿的神情,以及满身的污垢、血腥,心中一动:“你杀人了?”
“嗯,女儿杀了巨寇李逵、吴用,还有杨雄!”陈丽卿犹豫一下,还是据实禀报。
蓝细禾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啊?这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呢,真就被你杀掉了?”
安宁也赶紧向前问候老爷子,现在身体怎么样啦,伤口有无后患?
陈西真原本只认得安宁的神奇,还不晓得一条老命也是被他抢回来的,这时才知道到原来昨夜还有救命之恩。
“怨不得女儿看这小安道长的眼神不太对付。”陈西真暗暗琢磨。
丫头大了,也的确要找个可靠娃子托付终身呢。这小安道长,无论人品能力,貌似都很不错,只不知人家意下如何呢,是否舍得还俗?
快到中午时候,祝永清、栾廷芳、云龙等人也都纷纷回转,各人兴奋说起昨夜的战事,自夸不已。待见到师尊醒来,安宁也在,众人更加兴奋。
一叠声的催促荀英张罗酒菜,不醉不归。席间众人都是酒意发作,也不敢再把安宁当外人了。小师妹的眼神在那瞄着呢,谁去找不痛快啊?
喝酒喝酒喝酒,哈哈,痛快啊!于是老陈家这一伙的各种老底也都被渐渐开扒。
安宁这才慢慢听出底细,原来此次陈西真他们离开汴梁城,直接的诱因,还真就是因为汴梁城里,陈丽卿胖揍了太尉高俅的儿子高衙内。
要说高衙内一年到头这类祸事也不知惹下多少,有时他揍别人,有时别人揍他。反正大家都装作不认得,误会而已。
这些事高俅也知道,总是儿子不太成器,所以并不稀奇。陈丽卿却是在高衙内哭喊着求饶,大喊“我爹是高俅”时,依然怒愤难消。
“打的就是你爹!”一顿老大的嘴拐子抽得高衙内一张脸如猪头般羞臊人。自然,陈丽卿的这顿巴掌,也等于直接抽在了太尉高俅的脸上。
何况,当时还有马车冲撞了帝姬的事情发生?这个风险,就不是陈西真这样的禁军教头能够抗的。更何况,汴梁禁军教头,也要妥妥地受他太尉府管辖拿捏的。
陈西真久在汴梁城生活,自然也知道太尉高俅的书童出身。压根不像他昔日主翁苏轼那样磊落,根本不懂得什么君子风度的。
终究惹的事情太大,老陈索性就连夜弃官携家潜出汴梁城避难去。
举家避难,时在危急,那时大伙都没个主张,总要先要跑出汴梁城才行。
如今暂且安全了,关于去哪落脚的问题,师门上下议论纷纷。终于认定了一件事,自己师门的一些恩怨积累日久,也总要有个解决的头绪。
什么事情呢?就是前几年两个弟子的恩怨事情。
昔日孙立、栾廷玉都是从学陈西真,当年大家年岁相仿。不但有半师之恩,他们间还有一份兄弟般的契合交情。
后来栾廷玉在祝家庄做教头,连败水泊梁山的袭扰,结果孙立就出现了。
那时孙立已经私下犯案,正要投奔梁山泊。他便打着登州兵马提辖的旗号,骗得师兄栾廷玉的信任。最终与梁山泊的人马里应外合,攻破祝家庄,直接害死了师兄栾廷玉。
而栾廷玉的幼弟栾廷芳,如今正在陈西真的门下苦练功夫,发誓要替兄长复仇。便是陈西真,也不能纵容了孙立这等残骸同门的弟子存世。
此外,梁山泊的巨寇李英,当时是李家庄的家主,本来和祝家庄颇多交往。但他却向梁山泊出卖了祝家庄老小藏身之地,一家数百口人的性命血债啊!
如今席上正在给安宁灌酒的祝永清,就是祝家庄仅存男丁,也拜在陈西真门下苦等寻仇。甚至如果不是安宁出现,祝永清才是师尊陈西真眼里的佳婿良人,如今自然不再是了。
举家离开汴梁城的陈西真沿途靠卖艺支撑场面,日子当真辛苦。却偶遇新上任的海州知府张叔夜,听说张知府专为征讨梁山泊巨寇而来,陈西真自然率众跟了过来。
所以,这次在海州对战梁山泊,他们陈家众人,不止是军方的公务,还有私仇要报!
“这样啊?”安宁敲击桌面没有言语。
原本孙立、李英本来不在他和张叔夜的计划,但是这等人渣确实不宜继续活着。何况,逼迫宋江交出这两人,也对招安大有好处。宋某人的侠义招牌,的确需要被好好玷一下。
安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醒来的。甚至连两日后宋江自缚请罪时,他都未在场。哪怕老张连续派人过来探视了几次,安宁依旧在酣睡。
要说安宁的醉酒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就醉了三天。终究还是安宁对这个时代的酒水浓度产生误解,这个时代的酒水,喝着不易醉人,但是喝醉了,也不易醒来。
大量半发酵的物质进入腹中继续在胃酸的分解下发酵成酒,然后烧得安宁脑壳断片。喝惯了后世白酒的安宁总是过高估计了自己的酒量。
所以宋江再次见到安宁时,发现小安道长的憔悴、颓废,似乎比自己还要严重。宋江非常后悔,若是去年就受了招安,可定就不会是如今的待遇。
同样做一件事,主动去做,和被动去做,差距天壤之别。所以今天就是宋江主动过来拜会小安道长,主动奉上巨大包囊。
这些东西,原本是要奉送张知州的。然而张知州高风亮节,两袖清风,眼睛里怎能容下这些阿堵物?所以,宋江吃了闭门羹!
“哼!本府乃朝廷命官,行事自有朝廷封赏,岂能受汝等之礼。可怜小安道长,人家只是过来探亲访友的,却被你们无辜卷入这场是非,想想都觉得不值!”
嗯呐嗯呐,一定要让小安道长的探亲访友之旅“很值”才行。宋江等人心领神会。
小安道长不是朝廷命官,所以他是可以收礼的。宋江早已弄明白安宁的身份,算是张知州的妻侄呢。无论军功、还是亲情,安宁都无愧于一份重礼的酬谢。
陪同宋江前来的,是朱仝和燕青。这都是必然,安宁还在醉酒状态,张叔夜可不想给宋江发飙复仇的机会。
有了宋江的开始,剩余的梁山泊好汉们该怎么做,大家都是有数的。
这几天来拜访安宁的人络绎不绝,客栈的房间礼很快堆满了各种的金银玉器,财帛字画。这就不再是此前那种几白两黄金的事情。
按照张叔夜的说法,梁山泊的财货赃物原本是要尽数充公的。只是因为南征在即,朝廷特意恩典,允许他们携带半数财货随身。
数年为盗的财货积累,梁山泊的那些大首领们,谁的身家没有几万、几十万贯家私?即便分出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都是以万贯为单位计算。
但是,想要真正有命花掉这些钱,前提却是自家先要有命活着。
而自己能否真正地活着,除了不能在南征的战场上出意外。在海州,更加不能有意外。南征的装备,也不能被人胡乱做手脚。
这些事情,据说全都要落在小安道长身上。因为小安道长已经还俗了,安兆铭是也。他将是海州府新组建的靖海忠义军副都指挥使,主管的就是装备、训练。
所以梁山泊的好汉们,连送礼的理由都不用去费心编排,光明正大的贺礼呢。
安宁有平乱之功,可以为官了,这就是前途似锦,值得祝贺。但他如今还不是官,所以他还可以敞开大门收礼,这就算不得贪污受贿。
要说安宁的眼下身份,就非常符合佛门的“如来”精义。如来,如如来,似乎要到了,一定会到的,只是眼下还没有到。
究竟您到了没到,还要看您究竟动了没有,这都是非常玄奥的法门呢!
这种玄奥的法门,最少价值十二万贯!安宁和陈丽卿,已经数钱数到手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