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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淡黄色锦袍的四皇子,昂首阔步走过来,拱手一揖:「儿臣给母妃请安!」
梅贵嫔笑着拉过他的手,并肩走到湖心亭中小坐闲聊。
四皇子为她斟酒一杯,笑道:「母妃近日来气色大好!看来是心情不错!」
梅贵嫔浅抿了一口,盈盈笑道:「如今你不但封了王,还能留在了我身边,本宫自然是心情大好啊!」
四皇子也自饮一杯,得意地笑道:「依儿臣看,母妃高兴的还不仅如此!那个心狠手毒的老太婆,竟忽然病倒了!想必她时日不多,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梅贵嫔痛饮了一杯,咯咯笑道:「真是老天有眼啊!等老太婆归天之后,这南诏可没人,敢与咱们作对了!我真是光想一想,就开心得很呢!」
四皇子举杯与她碰杯,大喜道:「那儿臣提前恭喜母后!用不了多久,您就是南诏的皇后,也是未来的皇太后了!」
听到这话,梅贵嫔更是喜不自禁,也举杯敬道:「那本宫也要恭喜岐王,即将荣登太子之位,日后可是咱们南诏的天子呢!」
说罢,二人连干了三杯,顿觉心情舒畅。脸上难掩的喜色,仿佛下一刻,封后和封太子的诏书,就会下达一样。
梅贵嫔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本宫瞧你近日来十分忙碌,来看本宫的次数,可比往日里少了许多,可是朝中有什么事牵绊你了?」ap
四皇子顿时一扬眉,神采飞扬地说道:「母妃有所不知,自从太后病倒后,整个朝廷的风向都向着儿臣。在外公和朝臣的推举下,父皇让儿臣参与朝政,现在好多大臣为了讨好儿臣,许多事情都会先问过儿臣,才会向父皇秉奏!所以,儿臣自然忙了些,今日儿臣是推了一些事务,才来探望母妃的!」
梅贵嫔温柔抚着他的头发,柔声道:「政事要紧,母妃身体好得很,你不必时时放在心上!」她口中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是得意得很。
顿了顿,她又好奇地问道:「不过,你父皇倒是有日子没来了。朝堂上的事,真有那么忙吗?太子没帮着分担些吗?」
燕嘉华冷冷一笑,轻蔑地说道:「如此关键的时期,燕西华怎敢松懈呢?不过,他也只能做些分内之事罢了。因为他拒绝了朝臣的女儿,现在满朝文武都不把他放在眼中,许多政事也不问他,他都快成一个摆设了!哪儿像儿臣啊,整日被那些大臣追着禀报朝事,真是一刻都抽不开身呢!」
梅贵嫔脸上的色更甚,眉开眼笑地说道:「这朝中大臣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知道谁的能力,更适合做太子。虽然有点招摇,不过这样也好,让你父皇好好看看,太后立的太子,是多么无能!而我们的岐王,是多么的优秀!」
燕嘉华骄傲地说道:「母妃别急,儿臣已经和其他大臣说好,等过几日就上疏,建议父皇立您为后!如今没有太后阻拦,想必父皇是不会反对的!」
梅贵嫔心中十分激动,却装模作样地说道:「哎,不当皇后也无所谓!如今这宫中,谁不把本宫当成正宫娘娘来看啊!每日送进来的礼物,本宫都懒得数呢,别看现在本宫还是贵嫔,大家心里可明白得很呢!」
燕嘉华豪饮一杯,兴高采烈地说道:「母妃不能这么说!等到太后一死,您就是皇后了,那皇后的儿子,便理所当然要封为太子!咱们可不能不明不白的,一切可都要名正言顺!」
梅贵嫔双眼朦胧地看着远处,也喃喃道:「是呀,那老太婆什么时候死啊……」
二人正在兴头上,小丫鬟匆匆过来禀报:长庆公公在门外求见!
梅贵嫔有些意外:既然太后重病,这个贴身狗腿子,应该在旁边侍奉才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
莫非……
他是来宣布,太后大限将至吗?
想到这里,她连忙让丫鬟请长庆公公进来,自己也激动地起身相迎。
长庆公公慢悠悠地走到跟前,向她躬身施礼,细声细语地说道:
「贵嫔娘娘,皇上让老奴给您带句话……」
「皇上?」梅贵嫔诧异地问道:「公公不是太后身旁的人吗?怎么会来替皇上传话?」
长庆公公面带微笑,不疾不徐地说道:「老奴只是个奴才,皇上和太后都是奴才的主子,他们有令,奴才不敢不从!」
四皇子在一旁不耐烦地说道:「快说,父皇让你传什么话?」
四皇子的态度让长庆公公十分不悦,虽然他是个阉人,可因其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别说这后宫中的嫔妃、皇子,就连前朝的大臣,也无人敢对他不敬。
然而,他脸上仍带着笑意,缓缓开口说道:「皇上让老奴来传旨:命岐王在三日内离开京都,前往封地!」
「什么?」梅贵嫔和四皇子相视一惊,连连否认道:
「这不可能!皇上不会这样说的!现在朝中上下都指着岐王,怎么会让他离开呢?而且,皇上已经答应过本宫,不会让岐王走的!」
长庆公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老奴只是来传旨,其他的事奴才可管不了!娘娘如果有什么想法,您就去找皇上吧!」
说罢,他微微躬身,便不紧不慢地离开。
四皇子急得直跳脚,吼道:「怎么会这样?父皇为何会突然变卦!莫非有人从中作梗?对!一定是燕西华见我风头盖过了他,便挑拨父皇逼我离开!」
「别担心!」梅贵嫔脸色骤变,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这就去找皇上说道说道!一定不让你离开这里!你一旦离开京都,可就和这皇位彻底无缘了!」
——投降——
月色正是明亮的时候,芙蓉花枝斑驳的影子,斜映在纱窗之上。
诏帝仰头看着当头的浩然明月,心中充满了无奈与忧伤:
太后病情的突然好转,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更让他左右为难的是,太后下了最后的通牒——如果自己不下旨逼着岐王去封地,太后就会亲自动手!
无可奈何之际,他只好下旨,命岐王五日离京!
诏书一下,梅贵嫔就立刻跑到他的寝宫前面跪着哭。直到现在,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
听了一个晚上,诏帝有些不忍心,也有些不耐烦,便问道:
「贵嫔还在外面跪着吗?」
小太监恭敬答道:「启禀皇上,娘娘还在外面跪着呢。嗓子哭哑了,膝盖都肿了,晕了两次还是不肯走!」
诏帝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罢了,让她进来吧,总该和她说个明白的!」
小太监得令立刻躬身退出去。
不一会儿,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梅贵嫔,一瘸一拐地走进殿来,见到诏帝,她跪倒便拜,哭诉道:「陛下!臣妾不想活了!」
诏帝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她,却又收回手,只怒道:
「爱妃,你这是什么样子,整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哪像个宫中妃嫔?你今日闹成这个样子,也不怕后宫上下笑话你吗?」
梅贵嫔却不依不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道:「陛下,您上次不是答应臣妾,不让嘉华去封地了吗?天子一诺千金啊!说出来的话,又怎可轻易收回呢?」
诏帝忍着满腔怒火,温言道:「朕已将所有儿子都封了王,赶到封地上去了,四皇子为何特殊?再说,朕已给他派到离这里最近的封地,你还想怎样?」
梅贵嫔又立刻大哭大闹起来:「臣妾不管远近,臣妾就这
么一个儿子,若皇上让嘉华去了封地,那臣妾就不活了!」
诏帝满腔的怒火,顿时被点燃,他指着梅贵嫔的鼻子,怒骂道:
「你呀你,让朕说你什么好!不知收敛、贪得无厌、招摇过市!太后只不过是病了,你就又开始兴风作浪。你撺掇朝臣逼朕立你为后,改立嘉华为太子!你以为朕的朝政是什么?岂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吗?」
梅贵嫔轻声啜泣着,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嗫喏道:
「皇上,冤枉啊!朝中的事情,岂是臣妾一个妇道人家能掌控的?那是朝臣们的心思,和臣妾无关啊!」
诏帝失望地看着她,摇了摇头,沉声道:
「你入宫已数十载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朕还不清楚吗?你看看嘉华一脸贪得无厌、张扬跋扈的样子,简直和你一模一样!他这些招数,还不是你教的?你若能安分点,谨记上次在太后面前的承诺,他也不会如此放肆!」
梅贵嫔一肚子怨气再也忍不住,便一咬牙一跺脚,干脆豁出去了:
「陛下,臣妾这么做错在哪里?太后已病得这么久,眼看着就命不久矣,这朝政便是您说的算!臣妾是急了点,却也是为您着想啊?您曾经不是答应过臣妾,要立臣妾为皇后,立嘉华为太子?现在不正是时候吗?」
诏帝立时脸色一沉,指着她的鼻子,冷喝道:
「现在朝中的大臣,无论内事还是外事,都先过问四皇子,甚至奏折都直接交给嘉华。现在满朝文武的眼中,只有他燕嘉华,可没有朕了!我看你想要的不仅仅是皇后、太子!朕看你是想直接让嘉华,替了朕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