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唉声叹气之际,殿门忽然被推开,梅贵嫔猛地站起,惊恐地看向门口,只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缓步走进门来。
梅贵嫔大喜,立刻飞奔过去,扑到诏帝怀中,哽咽道:
「陛下,你好狠的心,怎么这么多天也不来看臣妾,臣妾被关在这里有多难熬!你知道臣妾这么多日,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诏帝轻轻拥着她,柔声安抚道:「哎,别哭了,朕不是来看你了吗。i被囚禁的这段时间,朕也十分不好过啊……」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相拥着往屋内走去。梅贵嫔扶着诏帝坐下,连忙命下人安排酒菜,她便坐在一旁,兴高采烈地陪诏帝小酌几杯。
几杯酒下肚,二人也越聊越开心。梅妃为诏帝斟了一杯酒,笑问道:
「陛下,太后将我禁足在这里,您这样贸然前来,太后不是又要怪罪你了?」
诏帝喝了一口酒,幽幽笑道:
「别担心,你的禁足已经解除了。要不然,朕擅自来看你,不是害了你吗?」
这话着实让梅贵嫔大吃一惊,忙不迭地问道:
「这怎么可能!太后上次那么生气,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臣妾呢?」
诏帝放下酒杯,轻轻叹了口气,迟疑地说道:
「近日来朝中风波不断,几乎都是奔着你和你父亲去的。所以,你父亲突然上书,不但要辞去内阁首辅一职,还顺带递交了辞呈,准备致仕回乡养老……」
「怎么会这样?」梅贵嫔打断他的话,嚯得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说道:
「父亲从未和我提过这件事啊,他怎么可能,突然提出要回乡养老呢!皇上,这件事太蹊跷了,您一定要查个清楚,不能让父亲白白受了委屈啊!」
诏帝握了握她的手,温言安抚道:「你父亲这招是以退为进,想以此来平息这场风波。所以,朕批准了他辞去首辅一职,却没有准许他告老还乡。如此以来,不但平息了朝中的风波,太后那边态度也缓和下来,这才解除了你的禁足!」
梅贵嫔气得一跺脚,一屁股坐了下来,没好气地说道:
「听您这么说,臣妾还得替父亲感谢陛下,没放他致仕回乡了。」
诏帝将她背对着自己,连忙搂住她的腰肢,轻声细语地哄道:
「你父亲不过是身处风口浪尖,被逼无奈之下,才请求致仕的。朕自然不会放他走,这点爱妃不用担心。」
梅贵嫔幽怨地看着他,嗔怪道:「既然陛下知道我父亲的难处,为何还要让他辞去首辅之位呢?您也太偏心了!为了尽快平息纷争,就牺牲了我父亲。」
诏帝轻扶着她的脸,耐着性子解释道:「梅爱卿毕竟是争论的中心,他自己那么做也是为了平息争论,朕怎么能不顾他的苦心呢!再说,这只是一时的,等过段时间风平浪静了,朕再找个恰当的时机,让他官复原职,是不会亏待他的!」
梅贵嫔咬了咬唇,轻轻坐在诏帝怀中,搂着他的脖子,娇声道:
「皇上,我父亲当了半辈子的内阁首辅,如今含冤辞职,想必一定很伤心,臣妾这心里也十分不好受,您可不能不心疼啊!」
诏帝环着她柔软的腰肢,语气温和地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可莫要小瞧你的父亲。这也是他自保的一种方式罢了,你要放宽心些,目光放得长远些。」.z.br>
梅贵嫔撅起嘴,不满地嘟囔道:「臣妾不过是一个小女子,不懂得那些大道理!臣妾只想知道,陛下什么时候,给父亲官复原职啊?」
诏帝沉吟了一下,幽幽叹道:「这段日子风声太紧,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否则,这场戏岂不是白做了!刚刚平息的纷争
,会闹得更凶!」
梅贵嫔气愤地站起身来,跺着脚不依不饶地抱怨道:「陛下又在敷衍我,您一说过段日子,就是没盼头儿了!臣妾看,这辈子我父亲就彻底完了。」
说罢,她竟奔到竹榻上,趴在上面痛哭起来。诏帝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宽慰道:
「这不是敷衍,朕需要你父亲,南诏需要你父亲,朕怎么可能让他一直赋闲呢!而且,太后想惩戒的是你,你父亲只是被牵连的。所以,用不了多久,他自然就官复原职了!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梅贵嫔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咬着唇嗔道:「皇上让臣妾如何相信!您曾经还答应过臣妾,要让臣妾登上后位管理后宫呢,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了!」
诏帝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好言解释道:「朕是真心想让你当皇后,也确实提了几次,可太后没同意,朝中大臣也不同意!朕也不能不顾他们,执意而为啊!」
「那嘉华呢!」梅贵嫔拂开他的手,继续纠缠着:「陛下还曾许诺,定要嘉华坐上太子之位,现在又如何了呢?」
诏帝皱了皱眉头,脸色有些难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朕已和你解释很多遍了,太子关乎国体,本来就是件大事,必须得慎重!朕不能一意孤行!」
梅贵嫔眼圈一红,心中甚是委屈,她一边用帕子抹着眼泪,一边抱怨道:
「陛下身为太子,却总是信口开河,说到的事从来都做不到!答应臣妾的那些事,不但一件没有兑现,还撤了父亲的首辅之职,臣妾真是好没面子啊!」
诏帝听得身心俱疲,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梅贵嫔摇着他的手臂,娇声哀求道:「臣妾不管,臣妾要管理后宫,要父亲官复原职,还要嘉华当太子!这些都是您亲口答应的,您不能说话不算话!」
诏帝揉了揉太阳穴,苦叹道:「你明明知道,你说的这些事,朕都不能马上做到!你就不能给朕点时间慢慢来吗!」
梅贵嫔越来越觉得委屈,忍不住薄斥道:「臣妾就不明白这有何难的!您是皇帝,您若真下了旨,谁还敢逼着您收回不成!」
诏帝脸色微微一变,口吻也有些生硬:
「你说的不错!朕当然可以现在就下道圣旨,满足你的一切需求。可果真如此做了,那朕和太后的母子之情,就彻底断送了,也彻底伤了一批朝臣的心啊!」
梅贵嫔看不出诏帝的不悦,还在苦苦相逼:
「皇上这样想,就是大错特错!太后的年纪都那么大了,前朝的政事没少掺和,如今后宫的事也要管,她不嫌累吗!皇上是一国之君,又是先皇后养大的,太后虽然是你的生母,对你却没有多关照,陛下又何必这般在乎她!」
「你说够了没有!」诏帝嚯得站起身来,皱着眉头厉声道:
「一个晚上,你吵个不停,朕听得头都要炸了!你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肯让步!你难道不知道,朝廷不是朕一个人说了算吗,你是在逼着朕众叛亲离,做个不孝的昏君吗?告诉你,你说的那些都没戏,以后你提都不要再提了!因为太后已下旨,让三皇子做太子了!」
「什么?」梅贵嫔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失声质问道:
「陛下您疯了吗?这么多好好的皇子不选,偏偏选那个病秧子做太子?」
诏帝冷眸睨着她,不耐烦的说道:「还不是你们两派人,无论在前朝,还是在后宫,都不依不饶、争论不休!幸好西华懂事,无论太后如何相劝,他都不愿意与兄长争夺太子之位。太后权衡利弊之下,就选了心华做太子!你总说太后的不是,可在大事上,太后每每都识大体,你又是如何做的?」
梅贵嫔心中委屈极了,她死死咬着唇,眼泪扑簌簌的落下。许久,才跌坐在地上,失声哀嚎道:「陛下,你好狠的心,竟然又骗我!臣妾的孩子,竟比不过一个病秧子!臣妾还活着干嘛,好不如死了算了!」
看到她胡搅蛮缠的,诏帝不耐烦的叹了口气,便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燕心华——
南诏的太子,真是个命运多踹的职业!
已故的太子,在发疯之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希望之光,可自打他因发疯被幽闭之后,瞬间就成了人人嫌弃、避之不及的噩梦。
如今,他刚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死去,可似乎没有人为他伤心难过,反而眨眼间就将他忘了,转身投入到新太子的纷争中了。
册立新太子,可是朝中重中之重的头等大事!每个党派都挤破了头,想要将自己扶持的人,成为继任太子。因为这事一旦成功了,不仅关系到南诏未来的兴衰,更关系到自己的荣华富贵!
这段时间以来,朝中纷争不断、争吵不休,每个党派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在朝堂上、后宫中纷纷发力,不但要扶持自己的人,还要挤掉对方!
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番努力之下,最后上位的人,不是自己扶持的对象,也不是对方扶持的人,而是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捡了个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