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敬佩花芳仪的勇气,却没有她舍身取义的决心!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懦夫,宁可求得一死,也不愿受到侮辱!
八皇子一路将她拖行到天牢,粗暴的将她推进门去。
南诏的大牢,和北渝的一样腥臭难闻、肮脏不堪。
八皇子拽着鹿宁,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好好看看吧!看看监牢里,关的人是谁!」
八皇子猛地松开手,将她重重的摔在地上,指着漆黑的牢房,厉声呼叱着。
这一下摔得很重,鹿宁的双手又被绑在身后,她缓了半天,才费力的坐起身。
她咬牙忍着身的伤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昏暗的灯光下,只见破烂的草堆上,并排躺着两个生死不明的人。
看他们的穿着,应该是一男一女,可光线太暗了,鹿宁根本看不清二人面目。
她蹒跚着凑近,瞪大双眼仔细瞧着二人。
八皇子一摆手,命狱卒打开囚室的铁门,提着一盏油灯走到二人身旁,「好心」的为鹿宁照亮。
看清二人的面庞,鹿宁脸色骤变,疾声高呼道:「师傅、芊芊!怎么是你们?」
她猛的转头瞪着八皇子,怒不可遏的质问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你把他们怎么了?」
八皇子勾起唇角,冷冷一笑,冷酷的说道:「我早就猜到,你不会老实在这里呆着!为了能让你更听话,我只能出此下策!」
说罢,他背着手阔步迈进牢房中,从狱卒手中暗处一根冰锥,目光在二人的脸上跳来跳去。
「你要对他们做什么!」鹿宁挣扎着贴近铁栏,失声高吼着。
八皇子一把抓起沐芊芊的头,用冰锥轻轻刮着她的脸,狞笑道:「你说这样好不好!咱们玩个游戏,你敢伤害七哥一根汗毛,我便在他们身上捅十个窟窿!」
「不要!」鹿宁身禁不住颤抖着,泪水已夺眶而出:「是我伤害胡七的,不是他们!你有什么仇、什么怨来找我好了!你想捅人,捅我好了!放过他们!」
「不,我偏不!」
八皇子脸上挂着瘆人的狞笑,他放下沐芊芊,又揪着慕容延钊的发髻,抬起他的头来,一字字残忍的说道:「我知道你不怕死!捅你不会让你屈服!这些刀子只有捅在你亲人的身上,才会让你害怕、让你屈服!」
说罢,他握紧匕首,在慕容延钊的脸上,狠狠划了两刀,他脸上顿时血流如注。
还在昏迷的慕容延钊,也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无意识的呻吟着、抽搐着。
「不要!」鹿宁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目:「师傅!不要啊!师傅!你醒醒!师傅!」
八皇子掏出帕子,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随手将手帕丢在他脸上,便昂首阔步的走出监牢。
他一把拎起几欲晕厥的鹿宁,冷声警告着:「下次你再敢伤害七哥,我保证,让他们生不如死!」
鹿宁目光森然的瞪着他,一字字咬牙道:「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八皇子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再次拖着她离开了监牢。
——北静王——
一场雨猝不及防的落下,整座南熏殿雨雾朦朦、未见晴朗,天地间苍茫一片。
鹿宁被八皇子拖回来后,一直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双目失神、脸上泪痕斑斑。
方才在天牢中看到的一切,到现在还让她身止不住的发抖。
燕西华捂着包扎好的伤口,缓缓坐到她面前。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的叹了口气,抬手要为她擦去眼泪,鹿宁
却别过头去,满眼的戒备和嫌弃。
燕西华垂下眼睑,无力的说道:「对不起,这些……不是我本意。」
鹿宁缓缓抬起泪目,定定的看着他,哑声问道:「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要折磨我的亲人?」
「哎。」燕西华无奈一叹,轻轻说道:「我怎忍心伤害你。」
说着,他费力的站起身来,为她解开身上的绳子。
可鹿宁还是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虽然她很想杀了眼前之人,可一想到天牢中的二人,也只能作罢。
「为什么?」鹿宁深深凝着他,不解的问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我?我从未想卷入北渝和南诏的争斗,为什么要让我家破人亡?」
燕西华凝视她的黑瞳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无奈的说道:「抱歉,我从未想过,将你卷进这场阴谋之中。如果你不是马帮的少帮主,那今日的一切……或许就不一样了。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什么狗屁天意!」鹿宁泪眼婆娑的瞪着他,嘶声质问道:「从认识你的那一刻,我从未对我说过一句真话!明明受欺骗的是我,明明失去亲人、被迫和亲的是我!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我和我的家人都是你的棋子,你凭什么说这是天意!」
燕西华静静的望着她,眼中竟充满了悲悯,声音无比温柔:「小鹿,我无意骗你!在梅山上你将我救起时,我为了自保,并没有向你说明身份。很快,当我得知你是马帮少帮主时,为了我们的大计,我就更不能说出口了。不过,除了我的身份之外,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出自真心!」
鹿宁立刻捂住耳朵,痛苦的说道:「我不要再听你的假仁假义!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是马帮?」
燕西华顿了顿,口气有些温柔无力:「对此,我只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看上的不是马帮,而是你的义父——神鬼将军鬼力赤!」
在鹿宁震惊的目光中,燕西华继续解释道:「我们南诏虽然富庶不输北渝,可武力上却只能望其项背。尤其是骑兵,我们缺少精良的马匹,更没有知名的将领,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北渝和南诏只有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才能和平共处!一旦北渝的实力,远远超过南诏,那我们随时都有被吞并的可能!」
鹿宁心中一凛,冷声质问道:「所以,你们想要拉拢义父?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只说,反而要陷害马帮?」
燕西华脸上神情一变,字斟句酌的说道:「小鹿,我也有我的无可奈何!我知道老将军一心归隐江湖,不想再参与朝廷纷争。而且,即便他有心重返战场,以他忠贞义胆的个性,是断然不会来南诏的,所以……」
「所以,你们就陷害马帮,企图将义父逼到走投无路,你们再伸出援助之手,让他对你们感激涕零,从而为你们卖命是吗?」
鹿宁怨恨的看着他,怒不可遏的喊道:「我义父不是蓝钰!他根本不会为了个人得失,而去背叛他的国家!即便你们将马帮毁于一旦,将他逼上绝路,他也唯有一死了之!」
燕西华皱了皱眉,沉声道:「这一点我们最后也看到了。所以……我们改换了目标,用同样的方法,招募了蓝钰和他的西南铁骑……」
「天哪!」鹿宁无措的跪在地上,捂着脸啜泣着,泪水顺着指缝扑簌而下。懊恼、悔恨和不解,让她的情绪霎时失控,已几近崩溃。
燕西华缓缓蹲下身去,轻轻的环住她冰冷而颤抖的身子,喃喃道:「对不起,小鹿!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如果我不是南诏皇子,你不似马帮少帮主,我们之间绝不会是这个样子!不过,你放心,我会用一生来补偿你!」.
「你走开!」鹿宁使出身力气推开他,自己也因为太
过激动,而跌坐在地上。
她幽怨的瞪着燕西华,咬牙道:「你口口声声说对不起我,说你爱我,要对我好!可你欺骗我、伤害我兄长、强行将我掳来,又囚禁我的亲人和朋友!这就是你爱我、对我好的方式吗?」
燕西华望定她的眼,沉吟了一下,才道:「当初假冒安南世子,是情势所迫。为了你的安,我只能保密!至于托托的死……真是是无心之过!那一晚,我们之所以迷晕了你们,就是不想让你们参与进来,不想对你们动手!当时场面太过混乱,我也险些因此丧命……」
听到这话,那个雨夜又浮现在脑海,托托浑身浴血,惨死在狱中的样子,让鹿宁抱着头失声痛哭,几欲断气。
哭了许久,她颤抖着手,抓住燕西华的衣襟,上气不接下气的哀求道:「如果……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放了我的亲人和朋友吧!求你!」
燕西华眉头蹙了起来,抬手轻抚着她的面庞,淡淡道:「只要你好好的呆在这里,我向你保证,他们不会少一根汗毛!」
最后的幻想破灭,鹿宁无力的垂下手,伏在地上,绝望的痛哭着!
是呀,自己怎么那么天真!燕西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不惜出兵百万,将自己骗到南诏,就是要将自己永远困在这里,又怎会轻易放过她身边人呢!
燕西华无奈的叹了口气,搀扶着鹿宁,将她扶到床上躺下,又为她小心的盖上被子。
看着她死死咬着唇,一脸悲愤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