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沐芊芊猛地一怔,继而问道:「你的意思是……咱们手中的兵符,只有在沛王开始行动后,杀掉你时……才能用?」
孙燧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脸的平静,好像面对生死的人,并不是自己。
沐芊芊定定的看着他,张口结舌道:「你……你确定吗?你……你不怕吗?」
孙燧为她打开大门,向她抱拳拱手,说道:「沐姑娘,这里已经不安了!本官也不能再保护你了,你还是赶紧走吧!去追王妃也好、羽枫瑾也好!相信你一定可以帮主他们,本官这里……已经没什么帮的必要了……」
做了一辈子小偷的沐芊芊,以前的人生,一直想的只有交易、利益和自己。
就算偶尔的挺身而出,也只是为了意气相投的朋友。
在她的心中,当官的都是坏人,有钱的都是女干人!
她不明白什么是家国天下、什么是舍生取义、什么是正道沧桑!
可此时此刻,她听完孙燧的话,心中十分动容。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也觉得高大了许多,甚至散发着圣洁的光。
她不懂是为什么,也不敢再劝,只怕显得自己卑劣。
她默默的走到门口,抬眸又看了一眼,浑身正气的孙燧,才黯然转身离去。
孙燧目送着沐芊芊离开府衙,虽然这个少女机灵又冒失,说出来的话,常常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孙燧看得出她的良善和正值,这让他心生好感。
沐芊芊刚刚离开,一个衙役惊慌失措的跑过来,禀报道:「大人,不好了!沛王带兵包围了府衙,还说要见您!」..
孙燧收起脸上慈善的笑容,整了整官服和头顶的乌沙,淡淡道:「急什么!本官这就去会会他!」
说罢,便跟着衙役昂首阔步,往府衙大堂走去。
他刚走到大堂,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士兵,已将这里围住。
幽州所有的官员,如犯人般被围在大堂中。被士兵们手中的刀枪指着,动也不敢动一下。
扑面而来的杀气,让孙燧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他心中一沉,立刻意识到:看来,自己是躲不过今晚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他深深叹了口气,便昂首阔步的迈进门,扬声质问着。
话音刚落,一身铠甲的沛王,终于迈着方步,威风凛凛的走了出来。
他一张桀骜不驯的脸上堆满怒气,一双阴鸷的双眸中,迸发着毫不遮掩的杀意。
孙燧却毫无畏惧的迎上去,冷声质问道:「王爷,这些可是你的兵?」
沛王瞪着他,沉声道:「是本王的兵又如何?」
孙燧抱拳拱手,义正言辞的说道:「皇上有令,王爷的府上不准许有卫兵,您这样做是违抗圣旨!」
「哈哈哈!」沛王仰天大笑,一挥斗篷,坐在椅子上,脱口而道:「圣旨在本王眼中算个屁!他能管得了你们这些无能之辈,却管不了本王!」
孙燧紧皱眉头,厉声斥道:「普天之下,皆是皇上的子民!虽然您是王爷,也是他的臣子!王爷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就不怕卑职奏报给皇上吗?」
沛王瞪了他一眼,冷哼道:「想告本王的状?只怕你今日走不出这扇门!」
孙燧眸光一凛,冷声道:「王爷此话何意?你在威胁我吗?」
沛王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傲慢的说道:「孙燧,本王虽然重武轻文,却一向敬重像你这样有才能,又忠心的人!只是你不要那么迂腐,要懂得识时务!」
孙燧拱一拱手,淡淡的说道:「承蒙王爷赏识!卑职不明您意如何!」
「哼。」沛王鼻子里发出不啻的声音,一字字咬牙道:「有个秘密,埋藏在本王心中,让本王日日蚀骨钻心、夜不能寐。所以,本王左思右想,觉得是时候该把它揭露出来。否则,就愧对先皇的临终嘱托!」
孙燧瞪着他,问道:「王爷要说什么秘密?」
沛王深深的叹口气,面有重忧的娓娓道来:「其实,当年先皇在临终前,已留下遗诏,让本王继承大统。可当年的睿王却篡改了遗诏,夺得属于本王的皇位。不仅如此,他还派兵追杀本王,让本王不得不臣服于他。
本以为睿王夺走江山后,能够做一任好皇帝,也算对得起先皇,所以才在这个鬼地方一直隐忍。可如今这北渝的大好河山,却千疮百孔、满目疮痍。所以,本王决定,要夺回这江山,完成先皇的遗愿,重振北渝山河!」
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说得沛王自己热泪盈眶、胸中激荡。
仿佛这就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他才是那个,隐忍蛰伏二十载的受害者。
可这样一个离奇的故事,底下的官员却并不买账。大家忍不住低下头去,面带不屑的窃窃私语。
孙燧早知他要胡言乱语,便哈哈大笑道:「先皇临终前说了什么,旁人不得而知。可按照「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祖制,也轮不到王爷的头上!」
沛王眯起眼瞪着他,冷声道:「先皇在世时,最器重本王!而且,本王战功最多,手中还握有兵权,他将皇位传给我,这有什么值得怀疑!」
孙燧却不买他的账,直截了当的说道:「既然殿下如此说,那您可有先皇遗诏?可有人能为您证明?」
令他没想到的是,沛王死死瞪了他一眼,立刻双掌一拍。
随即,身旁的士兵,便呈上一个明黄色的卷轴。
随即,沛王将卷轴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神色自若的说道:「这才是真正的先皇遗诏,本王一直偷偷藏到今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纠正二十年前的错误,让那个篡位者付出代价!」
没想到沛王竟然准备如此充分!
孙燧想了想,继而哈哈笑道:「殿下,先帝驾崩已有二十年,当年在先帝床边的四位顾命大臣,和小玉皇后均已不再。您如何能证明,手中的这份遗诏是真,而当年双喜公公宣读的遗诏是假啊?除非,您能叫来双喜公公证明,否则,但凭这一个遗诏,怕是难堵上,天下悠悠众口啊!」
沛王的双眸愈加森冷,口吻也有些不耐烦:「渝帝为了掩盖这个秘密,自然是收买了双喜公公,又屠杀了在场所有知情者。你让本王去哪儿找人证!」
孙燧冷冷一笑,不依不饶的说道:「并非然如此吧!卑职听闻,当时在先帝床前的还有一人,他应该听到了先帝的遗言,并且还活到现在。王爷如果所言非虚,为何不将这唯一人证找来?」
「你说的是翊王?他突然从驿站失踪了,想必这件事……大人应该清楚。」
沛王的声音,阴沉得有些可怕。
因为此时,他已经隐隐猜到羽枫瑾的突然失踪,一定和孙燧有关,他应该知道羽枫瑾的下落。
「失踪?」孙燧逼视着他,冷笑道:「笑话!殿下的人马日日守候在驿站,翊王能去哪儿?怕不是殿下担心他戳穿您的谎言,所以将他软禁起来了吧?」
沛王目露凶光的瞪着他,寒声道:「哼,你说来说去,到底要说什么!」
孙燧眸光如刀,扬声道:「殿下,如果您不能证明,您手中诏书的真假,那矫诏可是死罪啊!您此时要做的事,可就是造反!」
「少废话!」沛王气立时得拍案而起,干脆将心一横,彻底撕下所有伪装,指着他怒道:「甭管这诏书是真是假!总之,你们识相的就跟
我一起干!谁要是敢违抗本王,今日就走不出这府衙!」
「哈哈哈!」孙燧终于怒了,他指着沛王的鼻子,大骂道:「你的狼子野心,终于不装了!我们都是皇上封的忠臣,誓死都会效忠皇上!想让我们和你一起造反?你白日做梦!」
「呵呵。」沛王睥睨着他,骄傲的冷笑着:「现在可由不得你想不想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交出羽枫瑾,投奔本王!要么,本王就成你精忠报国、以死明志的决心!」
说着,他又看向大堂上所有官员,冷声喝道:「你们所有人也一样!是选择生,还是选择死,可要仔细想清楚了!」
他的双眸闪耀着瘆人的寒光,身散发着好不逼人的杀气,吓得所有人身一颤,纷纷低下了头去,不敢逼视。
此时,这些官员还没有放弃心中的正义,却也不敢如孙燧那般,与恶势力直面对抗。
孙燧看到大家的迟疑,不由得大声斥道:「思君之禄担君之忧!咱们寒窗数十载,不过是为了心中的信仰!当初咱们坚持留守在曹州时,不是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吗!既然如此,如今咱们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你们还怕什么!」
显然,孙燧比沛王更适合鼓舞人心,方才还胆战心惊的官员们,已经有几个人开始动摇了。
有三个人纷纷走到他身边,拱手道:「孙大人说的对!我们宁死也不能背叛朝廷!我们是天子的臣子,理当为他守住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