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脸——
温暖的火炉,映着酒醉而疯狂的脸庞。也不知是不是酒意使然,曾瑞当着羽枫瑾的面,将自己疯狂的想法和盘托出。
如此坦白的举动,倒是让羽枫瑾一时错愕,甚至不知该破口大骂,还是该耐心劝阻。
可当他听到曾瑞和沛王,合起伙来陷害自己时,震惊和愤怒霎时腾起。
他的眼睛蓦地睁大,唇角微微抽搐着。
他死死瞪了曾瑞许久,压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本王不曾亏待过你。若不是本王出面,田不恕的老母,仍在监狱里等死!」
曾瑞笑着向他一拱手,不以为意的说道:「抱歉了,殿下!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一旦我们成功了,如果沛王要翻脸不认人,那我就指望您了!」
「呵。」羽枫瑾皱起眉头,冷哼道:「原来你背着沛王,还留有一手。只不过,你就不怕,本王日后也会对付你吗?」
「你不会!」曾瑞喝了一口酒,笑道:「殿下与沛王不同,你太爱惜身上的羽毛了,你不愿意让自己背负,任何不好的名声。所以,你不会对付我!」
虎父无犬子!
看来曾瑞已经摸透了羽枫瑾。
眼下的情况,让羽枫瑾意识到:曾瑞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才会走出这一步棋,他比任何人都清醒!
对于这样的人,安抚或者痛骂,都已经毫无意义!
而一旦沛王行动起来,自己只会有两个结果——或者沛王会把自己软禁起来,以自己的名义举兵造反;
或者沛王干脆会把自己杀掉,以绝后患!
而他唯一能做的,是尽量争取更多的时间,召集更多的人马,才能与之抗衡!.
他们之间注定,要有一场恶战!
既然如此,也不必再浪费时间,和他们费唇舌。
他缓缓站起身,一言不发便往外走去。
曾瑞连忙跟在他身后,默默无语的走到军营门口。
没想到,沛王一直等在门口,看到羽枫瑾阴沉着脸出来,他便猜到了结果。
所以,他立刻看向后面的曾瑞,曾瑞的脸上,却是漫不经心的笑容。
沛王虽然心中着急,却也不好多问,便迎上去,笑着问道:「这么快就参观完了?十弟要不要再去府上坐坐?」
羽枫瑾径自走到马车前,叶青峰跑过来为他打开车门。
关上车门的时候,羽枫瑾用大家都听得见的声音,吩咐道:「青峰,我累了,回驿站!」
「是!」叶青峰一拱手,便跳上马车,赶着车返回驿站。
看着匆忙离开的马车,沛王立刻叫了几个人暗暗尾随。
他眸光阴冷,沉声问道:「他知道一切,就这样让他离开,可以吗?」
曾瑞却笑了笑,说道:「放心吧,他是因为知道没有退路,才会如此生气!总得给他点时间,接受这个现实!反正,他现在想脱身,是不可能的了!」
——演戏——
一场大雪过后,天地间都挂着一层绵白的雪。
就连光秃秃的树木,也变得琼枝玉叶、粉装玉琢。
雪后的曹州城,冷峻的沉默着,不动声色的看着,曾经的喧嚣在逐一褪去。
羽枫瑾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慢慢倒退的景色。
驾车的叶青峰一直保持警觉,他忽然感觉得异样,便缓缓抽出刀来。
「不必理他们,装作不知道。」羽枫瑾的声音传来,阻止了他的行动。
沛王的眼线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跟他们回到了驿站。
鹿宁一直站在门口张望,
远远瞧见羽枫瑾的马车,她立刻开心的奔了过去。
可刚到跟前,她就发现不远处跟着马车的「小尾巴」,便立刻警觉起来。
打开车门,羽枫瑾一步踏下马车,未等鹿宁说一句话,便拉着她的手,急匆匆走进门去。
随后,他关紧房门,让叶青峰站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一步。
当然,沛王的人也只敢远远的监视,谁也不敢闯进门去。
「怎么样?」一进门,鹿宁便迫不及待的询问。
「很糟糕,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羽枫瑾脱下大氅,三言两语就给这场会面,宣判了死刑。
其实,看到羽枫瑾的脸色,鹿宁已经猜到了结果。
可当她听羽枫瑾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连一向自信的殿下,都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是让人沮丧!」
沐芊芊凑过来,好似没事儿人一样,问道:「快说说!你们都谈了什么,为什么这么笃定啊?」
鹿宁为羽枫瑾斟了一杯茶,他润了润喉咙,才简要的说道:「曾瑞和田不恕背后的人果然是沛王。这么多年来,沛王为他们提供保护,他们帮沛王招募人马。」
鹿宁不解的问道:「既然他与沛王合作多年,为何还要佯装归顺?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不会上岸,更不会死!」
羽枫瑾冷哼一声,怒斥道:「田不恕这个老狐狸!他明白造反的风险,更怕沛王的不认账,所以就用这五万人马为筹码,在两边游走,谁能给他跟多的好处,他就会去哪边!不过,显然,他没想到最后自己还是押错了宝,搭上了性命!」
沐芊芊一边嗑瓜子,一边讥讽道:「这就叫恶人有恶报!」
鹿宁看向羽枫瑾,忙问道:「沛王邀请你,是要你一起造反吗?」
羽枫瑾眸光一凛,沉声道:「曾瑞为了报复我,才让沛王拉我入伙,而且……」话说一半又止住,他不想让鹿宁为自己的状况担心。
鹿宁心头一惊,忙问道:「而且什么?他们有威胁你吗?」
羽枫瑾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抚道:「没什么,别担心。他们威胁不了我的。」
鹿宁看着他晦暗不明的双眸,摇摇头道:「你肯定有事瞒我,沛王既然让你知道了他的目的,怎么会轻易放过你?他既让你回来,却又派人盯梢,说明他们不会让你离开曹州!」
羽枫瑾微微蹙起了眉头,轻声道:「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只要你们能平安离开这里就行。待会儿,我会让青峰去找艘船……」
「不行!」鹿宁嚯的站起身来,坚决的说道:「要走一起走!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宁儿,你听我说!」羽枫瑾按住鹿宁的双肩,正色道:「一旦他们发现我离开,或许就会立刻行动!所以,我只有留在这里,才能拖延这场战争!等到兵符过来,我和孙燧就能开始行动!」
鹿宁皱眉看着他,急道:「你活在沛王的眼皮底下,你能怎么行动!他是不会让你调兵遣将、寻来救兵的!你在这里要么就是任他摆布,要么就是等死啊!」
鹿宁的话让羽枫瑾无法反驳。
他只好板起脸来,薄斥道:「宁儿,你不要任性!当初你和我一起来的时候,答应过我,一切都要听我安排!你们只有安离开这里,我才能安心对付他们,否则,我会分心的!」
鹿宁也微微挺起胸膛,气势上毫不退让:「其他事我都听你的,可涉及到你安的事,绝对不行!」
「好了!」一直旁听的沐芊芊,忽然拍案而起,迅速将二人拉开。
然后像个大爷一样拍拍胸脯,说道:「你们让来让去的,可腻歪死了!这件
事情交给本女侠,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鹿宁和羽枫瑾相视一怔,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齐齐问道:「你有办法脱身?」
沐芊芊插着腰,得意洋洋的说道:「我本领可大着呢!这有什么难的!」
——翻脸——
深浓的愁云,围着驿站的厢房,屋子里的人,又是一夜无眠。
叶青峰在门外守了一夜,沛王的人始终未曾离去,一直探头探脑,关注着屋内人的一举一动。
清早起来,厢房的门被打开一条缝儿,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瞧了一番,随后,又将房门关紧。
「怎么还没来!这个孙大人可真慢!」
沐芊芊急得在屋内团团转,口里不停的嘟囔着。
鹿宁和羽枫瑾却平静的坐在一旁,温言劝道:「你昨晚半夜潜入他房内送信,估计他还没看到,就算看到了,怕是也要准备一番的。」
沐芊芊一屁股坐下来,抓起茶壶就着唇喝了一大口。
不满的抱怨道:「你看看那些沛王的走狗,一个个盯得那么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冲进来!机会转瞬即逝,他懂不懂啊!」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三个人相视一怔,羽枫瑾立刻起身前去开门。
孙燧带着一名随扈,正神情严肃的站在门外,那名随扈带着一顶帽子,将帽檐拉得很低很低,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
孙燧向他一拱手,沉声道:「殿下,卑职有事来拜访!」
羽枫瑾抬眼瞥向不远处的探子,一边拉他进门来,说道:「进来说话!」
三人迈进屋内,便再次紧紧关上房门。
那些探子只是负责不让羽枫瑾离开,至于谁前去探望,他们并不在乎。
「孙大人,你怎么才来啊!」孙燧才刚一进门,沐芊芊就立刻跑过来抱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