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城忙俯身看下去,只见曾瑞骑着马渐行渐远,很快便回到了岸边。
他一拍墙头,皱眉道:「糟了,这事怕是办得有些莽撞,恐要搅了王爷的剿匪行动!」
他背着手在墙头上转来转去。
过了许久,他才将信收好,交给哨兵,吩咐道:「速去云岫庄,将事情如实通禀王爷!」
——抉择——
天气愈加寒冷,连下了几日的大雪,院中的积雪已有三尺多深。
今日好不容易放晴,冰凉清新的空气窜进屋内,让人顿感神清气爽。
羽枫瑾却无心去欣赏雪后的美景。
他呆在屋内,一瞬不瞬的看着墙上的地图,一时间,心中思绪万千。
鬼力赤负手站在一旁,担忧地问道:「殿下在烦恼什么?」
羽枫瑾轻轻揉着太阳穴,声音有些疲惫:「虽然石麟死了,可是咱们剿匪的路,还是任重而道远啊!皇上已下旨,命我力剿灭田不恕,及其所有党羽!」
鬼力赤蓦地一惊,若有所思的叹道:「如今石麟不在,田不恕就一家独大了,他此时应该是最开心,却也最显眼!皇上会如此急于剿灭他,也是情理之中。」
羽枫瑾却眸光骤然冷下来,沉声道:「可田不恕的实力不容小觑!除了他的嫡系部队之外,他能控制的土匪,竟达到五万人之多!我手中没有调兵的权利,仅凭幽州府衙的官兵,想用武力解决问题,根本是不可能的!」
听到这话,鬼力赤的神色也凝重起来:「石麟虽然能征善战,和田不恕相比,也不过是个小喽啰而已!一刀杀了石麟,没有影响,也没有什么坏处!可田不恕在江湖上混了数十年,兼并了许多势力,已经一家独大、只手遮天。若草率的将他除掉,他手下的那些头目会失去控制,我们会更加麻烦!」
羽枫瑾蹙起了眉,沉吟着说道:「而且,我总感觉他能做到今日,暗地里一定结交了许多大人物,我只怕盲目除掉田不恕,有些人因为利益关系会蠢蠢欲动。那些人在暗,咱们在明,怕是弊大于利!所以,我思来想去,觉得田不恕此人只能拉拢!」
鬼力赤细想了一下,迟疑的说道:「可皇上已下了旨,殿下如果抗旨不尊的话,怕是会引起皇上猜忌!」
羽枫瑾目光幽深的盯着窗外,冷冷道:「我已派人加急给皇上送信,告诉他田不恕此人不能杀!一旦引起了骚乱,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皇上一样不会饶了我,定会把所有罪责都放在我身上。」
鬼力赤叹了口气,说道:「殿下说的很有道理,可眼下虽然曾瑞表示田不恕有意归顺朝廷,田不恕却始终对咱们避而不见,这件事情就不能落地!」
羽枫瑾双眼微微眯起,肃然说道:「的确!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将他诱骗上岸加以控制,大事则必成!」
鬼力赤皱起眉头,咬牙说道:「以这几个月,咱们和田不恕的较量来看,此人比石麟要狡猾得多,想要诱骗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连连叹息,陷入了沉默中。
恰在此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婀娜的身影款款走进门来。
她看到满腹心事的羽枫瑾,和神色凝重的鬼力赤,便一语不发,径自走到桌前,将食盒中的点心和鲜果,一一放在桌上,始终没有打扰到二人。
羽枫瑾看到鹿宁落寞的神色,便轻声开口:「宁儿,你来了,我正好有事找你。」
鹿宁缓缓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漠的问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羽枫瑾尴尬的看着她,知道她还在为栾歌蕊事,而在生自己的气。
听说,她因此狠狠斥责了罗文龙和殷正茂
,且好几日,都不曾和他们说过话。
鬼力赤看到二人在闹别扭,连忙打着圆场:「宁儿,王爷已将你们的婚事,禀奏给皇上,是皇上下旨给了你封号。王爷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鹿宁轻轻「嗯」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头衔又不能当饭吃,有什么可开心的。」
听到这话,羽枫瑾的脸色有些难看。
鬼力赤插口薄斥道:「宁儿,这是皇室对你的认可,虽然只是一个头衔却是一份荣誉,你这是什么态度?」.
鹿宁看向鬼力赤,淡漠的说道:「难道皇上不认可,我和王爷拜的堂就不算数了?同理,就算是得到皇上的认可,我心里若不认可这个头衔,也不会接受的。」
说这话时,她别有深意的看了羽枫瑾一眼,意在提醒他:
自己还不认可他们之间的婚姻,别妄想想用一个圣旨,就将所有矛盾,都一笔勾销!
鬼力赤脸色一沉,还欲开口斥责,房门猛的被推开。
叶青峰沉着脸大步走进来,向羽枫瑾一拱手,气愤愤的说道:「殿下,张大人那边出事了!」
羽枫瑾沉着的问道:「别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来。」
叶青峰缓了口气,沉声道:「今早,田不恕率领数千军队停在幽州港口。张知府误以为他要进犯幽州,便当即实施了戒严,并做好开战的准备!田不恕当即,带着手下离开,并派人送来一封信。张知府看后觉得大事不妙,便命人给您送来,望您定夺!」
羽枫瑾连忙拿过信件,打开来一看,脸色随即一沉。
因为信上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田不恕的愤怒:他此次前来,是想要和羽枫瑾当面详谈招安之事。
没想到,张维城竟调集大军要打他。他觉得,自己受到了羽枫瑾的欺骗和侮辱,并让他在手下面前丢了面子。
这让他怒不可遏!他出言不逊的斥责了羽枫瑾,并扬言招安之事从此免谈!
最后,他扬言——要让幽州城为今日之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混账、糊涂东西!」
一向沉着冷静的羽枫瑾,看到这封信后,被气得脸色铁青、身发抖,不由得拍案而起,愤愤骂道:「这个张维城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正发愁,如何让田不恕上岸来谈招安之事!如今他不请自来,这个混账竟把人吓跑了!他难道不知,如果田不恕要报复,幽州将迎来怎样的灭顶之灾!」
鬼力赤拿过信来迅速看了一眼,忙看向叶青峰问道:「峰儿,送信人是谁?那人此时在何处?」
叶青峰紧皱眉头,沉声说道:「是曾瑞来送信的,不过他丢下信就走了,看样子也十分生气!」
羽枫瑾气得双目赤红,咬牙道:「连曾瑞都对我们不屑一顾了!咱们曾经做的那些工作,眼下都功亏一篑了!现在,想将这只老狐狸骗上岸,更是难上加难!更糟糕的是,咱们现在还不知,田不恕的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势力!如果他们双方人马联起手来,我担心不止是幽州,甚至整个北渝都将陷入战争!」
听到这话,鹿宁忽然想起在逍遥岛上的见闻,便插口说道:「王爷担心的没错。在我们的谈话中,我隐隐觉得,田不恕的背后,还有一个很强大的势力在支撑他,而且这个背后之人,似乎和皇室有关,所以他不惧怕殿下,也不惧怕朝廷!」
听她这么说,羽枫瑾和鬼力赤的脸色骤变。
二人相望一眼,心惊的喃喃道:「如果真如你说的这样,这件事情就严重了,可不仅仅是剿匪这么简单了!」
羽枫瑾忽然眸光一黯,喃喃自语道:「莫非背后之人是他?」
三人看向他,齐声问
道:「殿下想到了谁?」
羽枫瑾的脸色蓦然冷下来,眼中闪着慑人的寒光,一字字道:「没什么,但愿我想错了。」
随即,他看向鹿宁,正色道:「宁儿,你与田不恕相处最久,你以为他是否真心想要归顺朝廷?」
鹿宁微一沉吟,缓缓说道:「田不恕富可敌国、兵强马壮,北渝如果想拿下他会很麻烦,却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最后大家两败俱伤,谁也没有好结果。他那么聪明,一定也明白这个道理。我觉得,他最关心的,还是如何保住手中的财富,所以他想要归顺朝廷,应该不是假话!」
羽枫瑾脸色稍霁,沉声道:「如果他真有心要招安,这件事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眼下,必须要与田不恕再次上岸,才是重中之重!」
叶青峰迟疑了一下,问道:「要不要我像上次那样,先去请曾瑞上岸,再由他出面劝说田不恕?」
羽枫瑾缓缓摇头,叹息道:「曾瑞能不能上岸,归根究底,还得经过田不恕的同意。以今日曾瑞的表现,说明此举暂时是行不通的!」
鹿宁想了想,迟疑的说道:「我依稀还记得逍遥岛的位置,要不……咱们派个使者,前去和田不恕谈一谈?」
羽枫瑾想也没想,依旧摇头道:「贸然登岛去谈判,会加重眼下本就紧绷的关系,无异于是去送死。说不定,会加剧战争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