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正茂嘿嘿一笑,又追问道:「殷某看得出来殿下十分欣赏少帮主,想必在您眼中,少帮主是这天下最美的女子吧?」
羽枫瑾略一沉吟,轻轻叹道:「鹿宁的美……与众不同。」
说这话时,他嘴角染上笑意,漆黑的双瞳微微发着光。
殷正茂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少帮主是很美,却不是我等能胡思乱想的。殷某不才,至今为止见过最美的女人,要数这柏翠楼的头牌栾歌蕊!」
说着,他又喝了一杯酒,砸吧砸吧嘴,叹道:「但凡见过她容貌的男子,无不被她的美所倾倒。别说颍州了,就算是方圆千里,也挑不出这样一个容貌倾城、色艺双绝的美人!
每日想来见她一面的男子都趋之若鹜,可她从不轻易见人,每次都会对来者百般考验。只有能讨得她欢心的男子,才能与她有幸见上一面!殷某见过一面,那真是……啧啧,终身难忘啊!」
话音方落,一个温柔滑腻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殷总管说笑了,歌蕊哪有您说的那么好,怎能入得了王爷的法眼呢?」
随这一阵环佩叮当之声,屏风后款款走出一位女子。
她身穿一件月白色曳地窄裙,上面镶着宝蓝色的花,双臂上笼着翠色的轻纱。
她长得长眉连娟、杏眸如星、粉面桃腮,果然是一枚绝色佳人。
她袅袅婷婷的站在羽枫瑾面前,垂眸浅笑,翩翩一福身:「民女栾歌蕊见过羽枫瑾殿下!」
羽枫瑾只斜睨了她一眼,便又端起杯来,抿了一口酒,始终没说一句话,态度极其冷淡。
栾歌蕊尴尬的瞥了殷正茂一眼。
殷正茂立刻笑了笑,打着圆场:「栾姑娘自听了殿下治水、救灾的事迹后,就心生爱慕。便拜托我予以引见!殷某想着既然要请您吃饭,去哪里都是一样,不如就来这里,还望殿下不要见怪!」说完,他向栾歌蕊使了一个眼色。
栾歌蕊会意,立刻端起一杯酒敬向羽枫瑾,娇滴滴的说道:「殿下,歌蕊日日听着您的事情,一直心生爱慕。今日有幸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翊王殿下如此风姿绰约、气度高华,歌蕊见您一面,便此生无憾了!」
羽枫瑾放下酒杯,冷眼看向殷正茂,面有不悦:「这顿宴席本王不能吃得不明不白!莫非今日的一切是鹿帮主的意思?」
殷正茂一怔,继而哈哈笑道:「殿下说笑了,难道少帮主没有吩咐,殷某就不能请您吃顿饭了吗?」
羽枫瑾挑眉看向他,别有深意地说道:「想必你也知道鹿宁和本王的关系。殷总管为本王准备的宴席中,还有美人奉上,你说她知道了,会不会怪您呢?」
殷正茂一惊,连忙喝了口酒,掩饰此时的尴尬和不安。
没想到,栾歌蕊很软在一旁掩嘴笑道:「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治水英雄,竟是一个惧内的!怕自己心爱的女子生气,连看别的女子一眼,竟都不敢呢!」
羽枫瑾垂眸不去看她,只漫不经心地说道:「是你费尽心思要见本王一眼,并非是本王要见你。所以本王看与不看你,又有何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栾歌蕊支着腮凝着羽枫瑾,嫣然道:「歌蕊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是,我入不了您的法眼,觉得我比不过那个鹿帮主,才不愿意看我,也不愿意与我说话!」
羽枫瑾轻声笑了笑,没有回应,算是不置可否了。
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殷正茂不敢插口,只好闷头一个劲儿的喝酒。
栾歌蕊脸色微变,立刻款款起身,福身道:「既然歌蕊已经有幸见到王爷了,那就不打扰王爷与殷总管喝酒的雅兴了!」
说罢,她翩然转身,袅袅娜娜地往外走去。
刚挑起门帘,却忽然站住脚,她嫣然回头,意味深长的说道:「今日以前,歌蕊心心念念想要见上王爷一面。今日之后,歌蕊倒是对那位鹿帮主十分好奇。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王爷如此朝思暮想、痴心不已!」
见她离开,羽枫瑾才神色淡定的看向殷正茂:「筵无好筵会无好会!今日殷总管又是准备宴席,又是献上美女,定是有事相求吧!」
殷正茂猛地一怔,随即干笑了几声,才坦诚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殿下的慧眼!实不相瞒,殷某确实有事相求!」
羽枫瑾毫无意外之色,只淡淡道:「有什么事就请说罢。」
殷正茂给他斟了杯酒,谨小慎微地试探道:「我听说,现在颍州府衙在收购粮食,以补充颍州备用粮仓和广运仓?」
羽枫瑾点了点头,坦诚地说道:「确有此事!颍州的土地大片被毁,想要恢复税收还需要段时日。可这段时间内,恐有灾祸再发生,只能靠收购一些粮食,做紧急备用!」
殷正茂脸上挂着诡秘的笑,低声说道:「殿下,我们颍州分号的粮仓里,存了不少粮食,可以以低于市场价的三成卖给府衙!」
「哦?为何会以这么低的价格出手?」虽然羽枫瑾仍面带微笑,嘴角却有些僵硬。
殷正茂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实不相瞒,这些粮食是很久之前,一个客户委托我们运送的。不过货物刚到了我们这里,那个客户就出了意外。这几百石粮食一直存在马帮的粮仓里未动。前几日我打开粮仓,发现大部分已经受潮,不过还好没有发霉,也是能吃的,就想着把他们出手!」
羽枫瑾皱了皱眉头,坦诚说道:「朝廷收购粮食是有一定标准的,并不是仅以价格为优!这样受潮的粮食,朝廷是不会收的。」
殷正茂将手搭到他肩膀上,一脸谄媚地说道:「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朝廷收不收,还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儿吗?」
羽枫瑾侧目瞪着他,眼神十分犀利:「相处这段日子以来,本王一直以为殷总管为人仗义正直,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以次充好、贪利忘义的事来。」
说罢,轻轻抖了抖肩膀。
殷正茂识趣地收回了手,挠了挠鼻翼,讪笑道:「实不相瞒,我们马帮虽然平日里都听令与老帮主和少帮主,可每个分号的业务都是自负盈亏。经历了这场灾荒,颍州分号着实元气大伤!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嘛!」
听到这话,羽枫瑾的表情略微柔和了一些:「这次灾情的严重程度的确超出预计,加上范子敬的不作为和一些人的趁火打劫,让灾情更加严重了。要不是马帮出钱出力,怕是也没有这么快平息下来。你放心,本王已经上报给皇上,相信用不了多久,朝廷的封赏就会下来!」
这让殷正茂有些意外,他连忙站起身来,向他深深一拱手:「殷某多谢殿下费心了,不过,您看那粮食……」
见他还是不肯放弃,羽枫瑾用责备的目光看着他,质问道:「你可知道,这样以次充好的粮食,真是到了灾荒时刻,是无法分给灾民的!」
这把软刀子直插殷正茂心头,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鬓角:「这个……我自然知道,只不过,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且不说,皇上的赏赐能不能下来还不一定。这段日子,兄弟们要吃饭,马匹要吃草,我手头实在是拮据啊!」
羽枫瑾低垂着眼眸,思忖片刻,才叹了口气:「这样吧,我想想办法,从府上拨给你一些银子,你先拿去用着。朝廷抗灾,总不能让兄弟们饿肚子!」
他越是客气,殷正茂就愈加慌促:「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我、我怎么能拿您的银子呢?」
羽枫瑾淡淡一笑,说道:「这没什么,我只是一个吃皇粮的
闲散宗室,手里留着钱也没什么用。但给老百姓救急用的粮食,绝对不能以次充好!」
他温润的嗓音,却带着让人不容拒绝的威仪。
殷正茂脸上的笑容,终于渐渐淡了下来,他咬着腮帮子,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羽枫瑾严词拒绝后,又温言安抚了道:「殷总管,你的难处本王理解!不过你要记住,只有守得住自己的人,才能做成大事!你若真想将颍州分号做大,有些歪路是绝对不能走的!」
听他说得十分中肯,殷正茂重重点了点头。
既然话已说开,羽枫瑾也不愿再留下,便起身离开。
只留下殷正茂双目炯炯的看着他飘逸的身影,却突然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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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载着羽枫瑾一路回到了驿馆。他刚一推开车门,就反倒范子敬的马车就停在了旁边。
看样子,他似乎等了许久。
最近他表现得安分守己,莫非今日前来是要谈公事?
羽枫瑾一边猜测对方的来意,一边下了马车。
守门人立刻迎上来,为他点破了迷津:「殿下,您离开不久,范子敬就携女前来,说是找您有要紧的事。」
「携女?」羽枫瑾皱了皱眉头,微微沉吟,才提步迈进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