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托因为不能想起昏迷前的事,显得有些不安。
胡七只好先帮他回忆起,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托托,你去喝水的那条河里被人投了毒,因此你中了毒,在驿站门口晕倒了。这段日子,你一直在驿站里昏迷着,连大夫都束手无策,可不知怎么,你方才竟忽然醒了!」
「他娘的!俺竟然也会中招!」托托摸着一颗黑头,越想越后怕。
「对了,小鹿呢?你找到她了吗?」托托缓过神来,马上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抱歉,我们现在只知道,她是被赤水教的人抓走了。可我这几日一直守在你身边,所以没能去找她……」胡七失落地低下头,一脸懊恼之色。
「笨蛋!你看着俺干甚!俺命硬得很,死不了的!为啥不去找小鹿?」鲁莽的人一发起飙来,有时会不分青红皂白。
胡七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无奈又悲伤地说道:「赤水教人多势众,我们的金甲卫已经部中毒倒下。如果我一个人硬闯,非但救不回鹿宁,很有可能也是有去无回。」
听他这样说,托托气得直跺脚,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所以,只有带着你一起杀进赤水教,才有可能救出小鹿啊!」胡七向他投去希冀的目光。
托托猛地站起身来,嚷嚷道:「什么狗屁赤水教!待爷爷我拎着狼牙棒去将他们砸个稀巴烂,看他们把不把人交出来!」
「托托兄先别急。」胡七见他情绪有些激动,反而劝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还是先去探一下底,再做计划救人!如果我们现在不知道鹿宁的情况,就和他们硬拼,很有可能会连累小鹿和芊芊!」
托托本来就没什么主意,虽然心理火急火燎的,可听胡七分析完,又担心自己一时冲动会害了鹿宁。
「行,小鹿不在身边,俺就听你的!」他挠了半天的脑袋,下定决心般应道。
「兄长,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这下子所有人都有救了!」
看到托托活蹦乱跳的样子,再回想起无依无靠、一脸茫然的前几日,胡七的情绪有些复杂。
托托不会说话,只能咧着嘴憨憨地傻笑。
二人正说话间,大门被推开,顾纪昀低着头急匆匆走进门。
一抬头瞧见托托正活生生地站在眼前,他一时间有些怔住:「你……你怎么醒了?」
托托锤了锤自己的胸膛,粗犷地说道:「俺这身体,什么毒都难不住我!有啥好吃惊的!」
他本就不喜欢顾纪昀,对他的态度自然不友好。
顾纪昀一看到托托,身上的旧伤就开始隐隐作疼。如今又被他吓到,本来要说什么,已彻底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胡七见气氛有些凝滞,连忙看向顾纪昀:「既然托托已经醒了,有清醒过来的金甲卫吗?」
顾纪昀摇了摇头,脸色有些沉重:「额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不过托托醒来是好事!这样,我把世子交给他,也能放心去办事了!」
胡七面带疑惑,抬头看着他:「顾统领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有其他的事要去办吗?」
顾纪昀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方才夏大人来找我商量,觉得咱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所以,他决定到最近城镇的府衙,请官兵过来围剿邪教之人,救出他们三人!我知道你担心鹿宁的安慰,一定不想离开这里,本来还在犹豫着怎么和你说呢。现在好了,托托醒了,你的安问题就解决了。我就可以护送夏大人去搬救兵了!」
他说得不无道理,加上这是夏云卿的主意,胡七也不好再说什么。
「祭祀大典在初十,错过了一切就都来不及了,你们能在之前赶回来吗
?」
顾纪昀点了点头,露出一口大黄牙来:「放心吧,我们一定快去快回!相信有雷厉风行的首辅大人出马,这件事很快就能得到解决!」
「那好吧。」事到如今,胡七也别无他法,他可不相信顾纪昀,却不能不相信夏云卿。
「那咱们兵分两路!你护送夏大人去搬救兵,我和托托在这里多打探一些赤水教的内幕,以方便你们来营救!」
思忖再三,顾纪昀又嘱咐道:「世子,打探归打探,千万不要贸然行动!可别因为一时鲁莽,反而坏了大事!」
说这些话时,他特意盯着托托深深看了一眼。
托托不明所以,所以没有任何反应。
胡七却心领神会:「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出岔子的!」
「好!那咱们各自行动,一定要在初十之前救出三人!你们凡事要小心!」顾纪昀微微一笑,向二人拱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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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静静的洒下,驿站内的人,走的走,昏迷的昏迷,失踪的失踪,院子里因而静得出奇。
一阵窸窣之声响起,几个黄衣人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从院中径直走到金甲卫所在的东厢房内。
昏迷的金甲卫,被平放在地上的席子上,脱下了一身威风凛凛的盔甲,每个人看上去都极其普通。
几个黄衣人明目张胆地走上前去,相互递了个眼色,随后心照不宣地行动起来:他们每两个人抬着一人,很快将三名身材最小的金甲卫抬出了门。
虽说这几个金甲卫比其他人要稍显单薄,但毕竟是从小习武,身形较常人还是粗壮了许多,加上昏迷后人显得格外沉重,抬着他们并不是很轻松的事。
这几个黄衣人看上去并不强壮,却丝毫没感到费力。
他们却不知道,几个人刚刚走出门,胡七和托托就从暗处走了出来。
二人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很好的融入到夜色之中,所以并没有被发现。
「胡兄弟,你咋知道他们今晚会来偷人呢?」托托挠了挠脑袋,有些好奇。
「咱们上次丢了几名兄弟,应该就是他们做的!他们也想将你拖走,估计是没拖动,所以不得不放弃了!他们一下子迷晕了那么多人,想必都是要掳走的目标!」胡七冷冷一笑,笃定地说道。
托托听他说完,面色竟有些得意:「俺每天吃二十碗饭!哪是他们能拖动的!不过这些人要把他们带去哪儿啊?」
胡七略一沉吟,向他一挥手:「走,咱们跟上去瞧瞧!」
说罢,二人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却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用各种遮蔽物掩护着自己。
才发现那些黄衣人离开驿站后,并没有回到赤水教,而是径自往山上走去。
月黑风高,山路崎岖。林间不时传来乌鸦的悲鸣之声。
二人跟在几个黄衣人后面,越往上走,心里越发毛。
看着黄衣人脸上诡异的笑,胡七隐隐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就连一向胆大的托托,也忍不住开始抱怨:「他们这是要去哪儿,怎么越走越偏僻?该不会是发现俺们了,故意在耍俺们吧!」
胡七心理也没底,却只能耐心安慰:「放心吧!他们现在抬着人,行走本来就困难,即便是发现我们了,也没有功夫和体力耍我们!」
托托不安地搔了搔头,又问道:「那一会儿要是发现小鹿他们三人,咱们能直接动手抢人吗?」
胡七心理也着急,却想着顾纪昀的话,有些犹豫:「先看看形势再说吧,总之,你不要莽撞,一切要听我的指使!」
托托郑重的点了点头,二人便继续跟着他们往前走去。
不过一会儿,那几个黄衣人终于站住脚。胡七看到眼前的场景,只觉得脊背发凉、身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上弦月高挂在夜空中,幽幽的银光,斜斜地照在一排排荒芜的土包上,生出无数的诡秘暗影。
这里不仅是个坟地,还是个孤魂野鬼无数的乱葬岗!
坟地里静谧得如同万物生灵都已死去。
鬼怪的身影、令人毛骨悚然的鸦叫声,都让人误以为身处阴间。
粗壮参天的诡异植物、色泽妖娆的无名昆虫,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不同寻常。
让胡七更胆战心惊的是,有三个三尺深、长方形的大坑,每个坑都刚好能放下一口棺材。
十多名黄衣人走上前来,将三名金甲卫并排放在地上,口中开始念叨着旁人听不懂的咒语。
胡七脸上的肌肉开始微微抽搐,似乎已经看到了几个人的命运。
果然,随着咒语结束,一人抽出一把匕首走过去,在三名金甲的颈子上各划了一刀。
如柱的鲜血立时喷涌而出,几个人才抽搐了几下,很快便断了气。
一个黄衣人走过来,用一个大盆将流出的鲜血接住。随后拿出拿出几张符咒,用食指沾了沾盆中的鲜血,开始在符咒上画着稀奇古怪的符号。
随后,几人郑重地将三具死尸,放入三个深坑之中,并将手中的符咒贴在死尸的额头,似乎正在封印他们的灵魂。
又有一个黄衣人提着一只公鸡走过来,一刀割断喉咙,将鸡血洒在尸体上。
这时,打头的一个黄衣人咬破了手指,用鲜血在尸体的心口处,画了一个阴八卦,才让人将三个深坑填埋。
一切结束之后,一众黄衣人才缓缓走下山坡。
一场诡异而瘆人的场景,让胡七和托托的脸色越发阴沉,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过了许久,托托才问道:「他们在做什么呢?」
胡七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三个新坟,颤声道:「这是南诏的炼尸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