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渝,盛京。
渝帝离开盛京前,向满朝文武宣布:自己要闭关修道一段日子。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前去打扰、探视!
他闭关的这段日子,朝中事务由内阁首辅王肃权接管。
当然,这只是他的托词,他此次的灵州之行是最高机密,除了几个心腹之外无人知晓。
为保朝堂的平稳,他只能这样说。
可圣旨一出,满朝文武各怀心思:有的人欢喜鼓舞,有的人咬牙切齿,也有人在暗中观望。
王肃一时间风光无限、极度膨胀,决心要开创属于自己的时代!
然而,没想到的是,又一道圣旨紧随而至:礼部尚书刘炳文被加封太子太傅,作为内阁次辅,协助王肃处理朝政。
这道圣旨一出,众人哗然:要知道最高的文官不是尚书,而是三个名誉称号——太师、太傅、太保。
在内阁中,王肃是首辅、刘炳文是次辅。
可在朝中,曾经的六部之首——吏部尚书,却又被太子太傅压了下去。
渝帝虽然再次避免了朝中一家独大的局面,却也将王、刘两派的怒火拱到了最大!
双方此时更加觉得:只要把对方踢出去,自己就能独揽朝政。
关键就在于「太子」二字!
从不表明己为人的渝帝,竟破天荒的加封了一个「太子太傅」!
这让满朝文武不由得想到:没权渝帝只有大皇子一个儿子,这个「太子」自然就是指大皇子!
很多人开始偷偷算账:如果皇上真的决定立大皇子为太子,那皇后是大皇子的养母,刘炳文又是皇后的父亲。他日后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
而王肃再厉害,也不过只能呼风唤雨几十年而已!
一旦新皇登基,作为刘炳文的对头,王肃必死无疑!
想到此,一时间,朝廷中的风向大变,来巴结刘炳文的人,竟空前绝后!
是夜,月明星稀,风雪交加。
整个京城陷入一片黑暗而幽静的寒冷之中。严冬还未到,寒意却早早走进了一些人的心中。
一条幽深静谧的小巷子中,几位男子冒着寒风已等候多时。
他们站在原地,虽然不停地跺着脚、呼着气。不过一会儿,就被风雪沾满身,俨然变成一个雪人。
片刻之后,一阵碾压雪地的声音幽幽传来。
浓雾弥漫之中,只见一位一袭黑袍、头戴风帽的人缓缓走来。
行至几人面前,那几名男子立刻站直了身子,深施一礼:「王大人!」
那人站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低沉的声音响起:「按照这封信上的内容去做就行了!记住,闹得越大越好!」
几人不疑有他地接过信封,躬身一揖,迅速转身离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那个黑袍男子也赶快离开,直到一个无人之处,才摘下头上的风帽,露出一个锃亮的光头。
深秋的大雪,足足下了两日,才渐渐停息。
一大清早,刘炳文从迈进宣德门到都堂这一路上,所有遇到的人,表面上对他都万分恭敬,可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怪异。
他一把推开都堂大门,气势汹汹地踏进门,插着腰四下环顾着。
都堂内六部尚书几乎都在,每个人都在忙着手头的事儿,谁也没有在意他的到来。
愤怒的目光,最后落在正审阅奏折的顾之礼身上。
刘炳文大步走过去,敲了敲他的案几,冷声讥讽道:「呦,这奏章平时不都是王肃自己看吗,今日你怎么看上了?不怕被他说你想要夺权吗?」
这突入起来的一句,让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他,又纷纷看向一旁的王肃。
王肃轻轻瞥他一眼,知他不服气自己、又有诸多不满,是刻意来找茬的,也懒得理他,便不动声色。
大家见王肃不接茬,就都埋头忙活起来,谁也不敢惹现在炙手可热的二人。
顾之礼却不得不站起身来,拱手道:「首辅大人日理万机,来不及看的奏折便让我先过目了,不知太傅大人有什么赐教?」
他自知刘炳文的火不是冲着自己,所以态度十分恭敬,更是一口一个「太傅」让刘炳文洋洋得意。
刘炳文虽然看着顾之礼,鼻子尖却指着王肃:「老夫哪敢指教你啊!你现在可是首辅大人眼前的红人。现在皇帝闭关,首辅大人便只手遮天,堪比第二个皇帝。你们王氏一党现在风生水起,怎会把别人放在眼中呢!」
刘炳文还是一贯的不管不顾、口不择言,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王肃更是脸色微变,却还是不搭理他。
顾之礼微微一笑,拱手道:「刘大人言重了!您现在可是文官之首,谁又能比您更风光呢!按理来说,您高升之后不该这么大火气啊,这是怎么了?」
刘炳文见他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我只是来提醒一下,聪明绝顶、手段老道的顾大人,可别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啊!」
顾之礼皱起眉头,狐疑道:「太傅大人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
刘炳文见他还在装傻,立刻火冒三丈:「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趁着皇上闭关即将结束,你们就开始指使言官对我发动攻击,将我的老底翻了个遍!从念书到成亲,从三岁到六十,甭管真的假的、香的臭的,但凡能找到的,你们统统拿来骂!可真是好手段啊!」
顾之礼忍俊不禁,却故作淡定:「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有关太傅大人的负面传闻,似乎只一夜之间就传遍了京城。还被许多言官写着折子,准备禀奏给圣上。太傅大人的心情我能明白。不过,这件事可能是那些对您有意见的人所为,确实与王大人无关啊!」
这一番解释在刘炳文耳朵里都是狡辩。
他白了顾之礼一眼,冷哼道:「少和我打马虎眼!那些言官若没有卑鄙小人在背后指使,怎敢来弹劾我?哼,在我背后使阴招!以为你们没有把柄吗?老夫明天就满城张贴大字报,将你家那不孝之子,干得那点腌臜事儿统统写出来!」
提到自己儿子,王肃可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拍案而起,指着刘炳文喝道:「刘炳文,你一大早上进来就指桑骂槐、大闹都堂,这成何体统?」
刘炳文见王肃终于坐不住了,也来了精神:「王老贼,你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了!想当初可是老夫帮你,想方设法将夏云卿赶出内阁的。你现在过河拆桥,又想将我赶出去!这内阁你想让谁进就让谁进,你想让谁走就让谁走!莫非内阁是你家的不成!你以为皇上闭关,就可以只手遮天、铲除异己了?我告诉你,少做梦了!以前是夏云卿挡着你的路,以后是我挡着你的路!」
王肃也不甘示弱,立刻反唇相讥道:「那夏云卿被贬,是因为他得罪了皇上,和老夫有什么关系!你休要在这里血口喷人!你想挡我的路,呵呵,只怕你这辈子,都没有做内阁首辅的命!」
「你!」刘炳文怒不可遏、气得跳脚叫道:「王肃,我现在已背负了一身的骂名,你以为我还怕你不成!我今天就和你拼了!」
说着,刘炳文挽起袖子,一个箭步冲到王肃面前,张牙舞爪地就要出手打架。
王肃起这个老家伙甚是跋扈,曾经和夏云卿打过两架,看样子他今日是要和自己动手!
他知道刘炳文在气头上,已然逝去理智,自己不敢和他动手,便连连后退,悄悄让一旁的随从,去叫御守司的人来!
满庭芳一直在旁默不作声,见到这番场景也连忙跑过来:「刘大人莫恼啊,你们有话好好说!」
刘炳文此时已经血灌瞳仁,指着满庭芳怒道:「你少在这儿和稀泥!别说我没提醒你,他把我弄走之后,接下来就会是你!你可别忘了,当初圣上选入阁人选时,他是如何为难咱们的!咱们入阁之后,他哪天对咱们,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他的野心,你现在还看不清吗?」
刘炳文的争吵声越来越大,都堂外围观的人越聚越多,都在一边观战,一边窃窃私语,可谁也不敢进去一步。
见周围人的嘲讽表情,王肃的面子挂不住了,也开始绝地反击:「刘炳文,你是不搅得天翻地覆不罢休吗?当初夏云卿做首辅时,你几次和他动手,闹得个满城风雨!现在我做首辅,你又在此无理取闹!你究竟是对我不满,还是对任命我的皇上不满?」
「你这个小人!」王肃的这段话,彻底激怒了刘炳文,瞬间点燃了战火。
他瞪着通红的双眼,挥舞着拳头,失去理智的冲了过去。
王肃见他来真的,即刻撒腿就往门外跑去。
众人见状,也不敢再袖手旁观,大家一拥而上,将刘炳文死死按住。
刘炳文一边挣扎,一边失声吼道:「今日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拦住我!咱们去面圣,让皇上评评理!」
「几位大人在吵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又高又瘦的男子,带着一群御守司赶来。
王肃一皱眉头,问道:「阮浪,怎么是你?王璟呢?」
阮浪神色有异,低声道:「王指挥使……不在衙门!」
王肃没有说话,他估摸着王璟又不知去哪儿鬼混了,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刘炳文趁机嘲讽道:「哈哈!真是报应啊!当年你想当首辅,半路杀出个夏云卿!如今你想只手遮天,又有老夫挡路!就连你想找儿子撑腰,你儿子都不给你面子!」
王肃气得脸上阵青阵白,指着刘炳文愤愤道:「你刘炳文整日撒泼打滚,和泼妇有何区别!真是有辱斯文!」
阮浪沉着脸,冷斥道:「二位大人不要吵了,皇上今早刚刚出关,你们这般吵闹,若被皇上知道了,怕是难免要责罚二位了!」
王肃一怔:没想到渝帝这么快就回来了!
刘炳文却立刻来了兴致。
他一把推开所有人,一手拉住王肃的袖子,不依不饶道:「好啊!真是天助我也!皇上既然出关了,就让皇上给咱们评评理!」
说着,他不顾王肃的不情不愿,拉着他大摇大摆的往紫宸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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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鹬蚌相争近利轻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