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机缘巧合得了些外界营生的聪明人,才能从那一支骑兵的打扮上猜到他们的身份,只是猜到的结果,就是让他们和他们一切能够联系到的人,将头扎进贫民窟的垃圾里,埋得更深些。
被所有人围绕的华贵马车里,千雪和花语因为洛川的一席话陷入沉思。
好一阵沉默之后,千雪才再开口,“若是选择富人最终一定会错,那么就应该选择穷人?”
洛川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之后竟差点睡着了,听到千雪问话才重又转醒,如今仍旧有些气血亏损的他总会感觉疲惫,这让他非常容易生气,他深呼吸了一口之后才道,“这个世界上几乎任何做极端选择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穷人是非常庞大也非常复杂的群体,不排除其中有一部分人确实怀才不遇,但更多的也有其自身的问题,如果你将一个郡的未来长久的押注在他们身上,想要让所有人吃饱饭说不定都成了问题。”
千雪和花语注定没有办法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花语想了想抬起头问洛川道,“公子,如今是到了那天翻地覆的时候了么?”
“或许吧,”洛川随口答道,“就算这个世界最终还没有给所有穷人一个完全适合改天换地的机会,很多人也一定会借着大鼎这一场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乱生出事端,只是早晚的事情。”
几人说话的功夫,马车已经缓缓停下。
洛川睁开眼睛,在花语有些吃力的搀扶下起身,下了马车,抬头去看,就见面前一座灰墙灰瓦还有高高泥土围墙的院子,生在四周大片大片的窝棚海洋里,就显得过于高大奢华。
“就是这里?”洛川不去看那个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边不远处的瘦弱少女,此刻的后者虽然仍旧是仆从打扮,穿得却比之前要好得多了,干干净净的,像个大户人家的丫鬟。
“是在最深处的院子,”瘦弱少女伸手指了指院子的大门道,“只是不知道昨夜有没有人回来过。”
“昨夜死在城内各处的黑衣人加起来不多不少正好一十七个,所以如果你数的没错,就不该有任何人回来过,”洛川道。
瘦弱少女点头,然后就看见院子的大门从内部被打开,影子从中走出,来到洛川身边,“没有人。”
洛川点了点头,“陆森。”
本就守在马车附近的两个魁梧高大的轻骑军候中的一个闻言行了个军礼,然后翻身下马,当下大步迈入院中,在他身后,数十个轻骑跟随着,很快便将并不很大的庭院内外各处占得满满当当。
等到那中年军候出来复命,洛川才与千雪、影子以及花语和瘦弱少女一同走进院子。
洛川迈步走在院子里细碎的石子路上,看着四周花草繁盛的模样笑道,“如果不去看外面的那个世界,只在这庭院里来说,也算不错了,”他缓步走着,与他一同进来的几人也并不着急。
等到了最里面的内宅院子,瘦弱少女便指着北面正房里当中的一间道,“严藩就是住在这里。”
洛川见那房门敞开着就要往里走,却被千雪先一步迈入,他也不以为意,只是跟了进去。
只见房屋之中还颇干净,木板铺地,桌椅俱全,一张巨大的能够容纳三四人同睡的床摆在房间深处,上面的被褥之类都还挺新,被叠的整整齐齐,像是个常有人住的模样。
“平日里严藩是一个人住在这里?”洛川问道。
瘦弱少女点了点头,“白天的时候我总是在的,晚上的时候他便让我离开,也没有谁会进来。”
“包括严藩的‘亚父’?”洛川又问。
瘦弱少女点头。
洛川站在原地没有动,双手负后淡淡道,“你说的东西,找出来吧。”
瘦弱少女闻言毫不犹豫,几步走到那张巨大的床边,直接趴在地上挤进了床底,一阵鼓捣之后取出了一个黄色丝巾包着的物件,然后又走到桌子边,将那桌子“吱吱呀呀”推到一边,跪在地上,将原本桌脚压着的一块木质地板费力的掀开,露出其下一个木质暗格,从中取出一本有些积了灰尘的册子,拍打了拍打之后,将两件东西全都递向洛川。
洛川没有接,花语上前一步取了过来,先打开册子飞快的翻看道,“这些都该是贫民窟里的什么人吧,”她从书页之中取出几张银票,“牛老大的东西?”
瘦弱少女点头道,“青牛帮里明面和暗地里的人,都在上面,还有些牛老大自己也拿不准的躲在这贫民窟里的外来人。”
花语随便翻了翻就将册子放到桌上,然后开始拆那金色丝巾包裹着的物件,打开来只是看了一眼,便将金色丝巾重新盖上,“还有吗?”
瘦弱少女面色不变,转身重新扫视了这房间一遍,“我觉得还有什么东西,只是我不知道藏在哪里,我记得严藩来到这里的时候,除了手里拿着这个金色的以外,背上还背着个挺大的包裹。”
“在这里,”千雪自打进了屋子便在四下里踱步,此刻忽的出声,用脚点了点屋角的一个地方,看向洛川道,“应该是个有点意思的小东西。”
“哦?”洛川看一眼瘦弱少女,然后对跟着进来的轻骑军候道,“陆森,你先带她下去。”
军候行礼领命,一声不吭的上前一把抓住那瘦弱少女的胳膊就往外拖,后者也没有什么挣扎,顺从的出了门。
等到房门重新关上,影子挥手间制造了一个隔音法阵,洛川才从花语手上接过那包黄色丝巾包着的东西,“怎么,这严藩从安陵逃出来的时候,还真带了些好东西?”
花语肃然点头。
洛川打开黄色丝巾,见其中放着一薄一厚两本书,只是看了看那两本书封面的名字,又随便翻了几页,便深深的感慨道,“难怪很多人会痴迷于杀人越货这样的勾当”
“还真是好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