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二全的男人不像是昏迷,反倒像是在呼呼大睡。
时而吧唧嘴,咕哝两声,嘴边还有哈喇子流出,不知是做了什么美梦,不断发出“嘿嘿”的笑声。
有言称,魂“昼寓于目,夜舍于肝,寓目而视,舍肝而梦,梦者神游也,九天九地,刹那历遍。”
所以这男人是有魂离体了吗?吕真观察了片刻,一指点在男人的肩井穴上。
男人发出一声痛呼,上身向上直挺,然后又向后倒去。
一阵阴冷的微风凭空生起,男人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变成了平静,看样子是离身的魂归体了。
吕真的右手伸在半空,表情怔怔。
那风像是拂在意识层面,当他刻意去感知时,连一点风的迹象也没有感知到。
但如果这风仅是意识层面的风,可是为何脚下的草却又在飘动?
三魂七魄……吕真自认为自己对魂魄的奥秘已经了解不少,这时却又出现了迷惑。
然后,以这迷惑为起点,更多他以前一直迷惑的问题不受控制地挤进了他的脑海。
诸多人死之后魂魄究竟是散了,还是去了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地府?
如若真是散了,那传言中的宿世轮回又是否存在?
如果轮回不在,那么魂魄又是如何造就?
……
吕真吐出一口气,把心中的杂念也一齐吐出。
现在并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他相信有一天这个世界的所有奥秘都将向他敞开大门。
不过现在离这个目标还很远,需要一步一步地向前,以接近自己苦思追索的秘密。
阴灵再次浮现在吕真的身侧,飘荡不定。
一边感知阴灵的特征,吕真将一只手按在了男人的眉心上。
黑色之炁冒出,在男人身体内循环一周又回到吕真的掌心中。
脸上又出现了疑惑的情绪,吕真闭上双眼,将左手探进身旁的阴灵中,右手之中的黑炁再次钻入男人的胸口。
“原来如此。”
黑炁在男人的经脉之中循环数个周天,吕真才睁开眼,脸上已经没有了疑惑。
拘灵遣将只能掌控身死之人的三魂,使三魂现形,而在人未死之前,并不能影响他人的魂魄,对于寓居于人体的魂魄也只有粗略的感知。
他现在借助于身旁阴灵的对比,就可以略微感知到活人体内三魂的波动。
而他的明魂术目前的最大的障碍便是不知自己使用明魂术所做的改变能否达成自己的目的,或者说缺乏具体的改变方向,只能按照对情绪的波动的模拟,对意识做出简单的操作。
可是如今在对三魂的感知大为增强的情况下,他自然就可以跨过这道最大的门槛,以拘灵遣将带来的对灵魂的感知为基,以明魂术对灵魂进行操作。
如此一来,就可以轻易地达成自己对灵魂操作时想要达成的目的,并且在有了一个对灵魂感知来校准自己操作的准确性后,自然能使操作不犯任何失误。
“爽灵……”
身旁的阴灵再次分裂成爽灵与幽精共用一身的形式。
吕真左手点在爽灵眉心上,右手上属于拘灵遣将的黑炁再次冒出。
片刻之后,黑炁消失,变成自明魂术修来的蓝炁,涌进男人的眉心内。
吕真一边感知男人体内三魂的细微波动,一边用明魂术对其意识做出细微的调整。
片刻之后,男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然后眉心渐渐皱起,那张憨厚的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思虑的情绪。
“感知三魂,再按照三魂功能,做出对应……咦?是爽灵有损?”
吕真看着男人的脸色由机谋焦虑,忽然变成狰狞,脸色有些不解。
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地上的男人大吼一声,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上身直起,大手抓向吕真。
但还没抓到吕真身上,那直起一半的身体又被吕真按回来地上。
蓝炁消散,吕真右掌变为指,在其人眉心上轻轻一点。
野兽一样的吼声戛然而止,男人的双眼缓缓闭上,又陷入了昏迷中。
只是呼吸紊乱,脸色苍白,昏迷后依然是眉心紧皱,与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爽灵有损……”
吕真感知了片刻三魂的波动,发现男人的爽灵在发生波动后,与身旁的阴灵相比,有些细微的不同。
就像是残缺了一部分,没有阴灵的爽灵上的那种完满的圆润感。
心念一动,蓝炁再次从吕真的手心涌入男人的眉心,开始梳理男人狂乱的意识。
直到男人的神情放松下来,他才收回自己的手掌。
这男人的智力不高,应该是爽灵先天有损造成的,而不是后天受伤的原因。
他用明魂术操作男人意识时,刺激到了男人的三魂,故而才造成男人的癫狂。
如果他不用明魂术安抚男人的意识,这男人或许会永远癫狂下去。
就算安抚住了男人暴动的意识,以这男人的状态,也会神思不属,身体虚弱一段时间,就和大病一场一样。
“三魂有损是这种感觉……又学到新的知识了。”
吕真起身看向另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
从面相来看,其人性格狡诈,但不是什么作恶多端的人物。
一夜很漫长,吕真相信他能够增长很多知识……
清脆的鸟鸣声中,大全徒然惊醒。
他做了一个噩梦!
不,不是一个!
而是很多个……无数个噩梦!
但是诡异的是,他只保留了恐惧的情绪,对于噩梦只有一点模糊的记忆,当他想试图回忆到底做了什么梦时,却又什么都想不起。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意识从梦中抽离,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大全又惊出了一声的冷汗,他徒然坐起,忽然“哎哟”一声又倒回了地上。
他才发现自己腰酸背痛,浑身无力,就像去搬了三天三夜的砖,一点都不想动弹,连思维的转动都比平时慢了好几倍。
躺了小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好像有点危险。
挣扎着爬到一块石头边,靠着石头半躺在地上才舒了口气。
这时他又想起,他还有个弟弟,下意识大喊一声“二全”,连忙扭头去寻找自家弟弟。
“你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
大全心头一跳,右手摸向身侧,就想拿起自己的刀,抓了个空才发现自己的刀没带过来。
心头懊恼,不过他深知现在不能露怯,于是扭头恶狠狠地看向那个穿着简单,却气质不俗的青年“你是谁?!”
“我是谁?”吕真指向脚边啃草啃得不亦乐乎的灰毛兔子,“你忘记这只兔子从哪里来的了?”
看向那只兔子,大全恍惚想起自己昏迷前好像确实听到了什么兔子,他心中微松,但脸上还是一副凶狠模样“昨天是你把我打晕的吗?你想怎么样?”
“我没有刚好把人打晕的本事。”吕真微笑道,“我来这里的时候,刚说了一句话,你们就晕了过去,把我吓了一跳,担心你们出事,所以在这里照顾了你们一晚上。”
他的声音温和,笑容纯粹。
在清澈的光线下,极具感染性。
在这种笑容下怎么可能存在谎言呢?
大全看得呆了呆,再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好像看见人家确实离自己有一段距离?
往日的警戒心奇怪的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全自己却没有发现任何怪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