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杨梅和俩儿子刚刚已经给杨氏上过香了。
这会儿,母子仨正在烧纸。
杨梅是现代人,防火意识还是十分到位的。
在蜡烛和纸钱没有燃尽之前,她并不打算离开墓地。
母子仨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呢,马叔明忽然出现了,把三人都吓了一跳。
“三哥,你咋来了?”马季礼像只猴子似的,动作灵活的跳起来。
杨梅也一脸疑惑的望着秀才儿子:“叔明,你怎也来了?
娘担心打搅你读书,都没敢让季礼去县城叫你。”
马叔明自是不敢说出自己的盘算,扯了个谎:“娘,昨晚我梦见了姥姥了。
醒来后我便想起今日是姥姥的忌日,这才向书院告了假,赶过来西河村。”
说着,他快步上前来,撩起天青色的长袍往墓前一跪,十分虔诚的磕了三个头。
杨梅帮秀才儿子点了三根香,让他拜了拜,这才帮他接过去插在香案里。
“一会儿下山后,你就要赶回书院么?”杨梅问道。
马叔明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对杨梅说:“娘,我原本是这样的打算的。
可您知道吗?我刚刚竟然在山脚下碰到了我跟您提过的那位大儒了!”
“你说的是那位老先生?”杨梅脑中飞快地闪过老祭酒的身影。
马季礼对这称呼很敏感,追着杨梅问:“娘,你和三哥说的那个人,该不会是我们东家吧?”
对于马季礼书画铺子换了新东家的事情,马叔明还不知道。
他疑惑的目光在娘和小弟之间来会流转。
“叔明,你说的那位老先生,也是季礼现在的东家。
你妹妹写了一个话本子,马上就要推出市场了,这本话本子还是老先生亲自操刀策划的。”杨梅含笑解释。
马叔明简直不敢相信。
老先生怎么一眨眼工夫就成了书画铺子的老板了?
还有妹妹幼薇,她居然会写话本子,而且水平比自己想象得要好得多,都能被书坊看中,印制成册,打算推出市场了。
马叔明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对身边的亲人,好似都不够了解。
等蜡烛和纸钱的灰烬都熄灭后,杨梅这才带着仨儿子循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马叔明听娘说了一路。
知道娘现在不仅带着全村的村民集资做香皂开起了香皂作坊,还准备要与陈家合作开豆腐小吃连锁店。
娘甚至已经决定了,要在善水村成立一个善水基金会,拿出小吃店一成干股的分红作为基金会的运作资本,用来建设发展善水村
娘的话,信息量真的好大,内容也足够让人震惊。
马叔明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不在家中的这段日子,身边不知不觉间,竟有了这样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知道妹妹写的话本子是老祭酒操刀策划的,季礼又与老祭酒有这层雇佣关系,马叔明越发觉得自己的机会更大了些。
“娘,方才老先生开口相邀儿子去他家中做客。
难得在村子里遇到,不若我们一道去拜访他老人家,您以为如何?”马叔明问着杨梅。
杨梅其实很清楚秀才儿子的心思。
本来就是个目的性和功利心都很明确的人。
难得有人主动给他递了竿子,还不顺杆子往上爬,那就不是马叔明的性子了。
杨梅并不觉得讨厌,相反的,她觉得懂得为自己争取的人,也更容易获得机会,接近成功。
佛性的等天上掉馅饼,等上天眷顾,大多时候都会失望。
毕竟上帝的宠儿那么多,凭什么是你呢?
“好啊,那咱就一道去拜访一下老先生。”杨梅含笑应下了。
母子仨回到村子里,找了个村民问了路,直接就寻到了老祭酒的祖宅。
祖宅说是修葺,其实基本上算是推倒重建的。
跟村里大部分村民居住的土坯房茅草房不同,老祭酒的院舍很大。
分了前后院,黛瓦白墙,周围栽种着从山上移植下来的白杨树,环境清幽雅致。
马叔明带着娘和二哥小弟,在门外稍事整理了下衣裳鬓发,这才抬手敲响了门扉。
守门的是一个壮汉,开门问了马叔明他们的身份,说了声‘稍等’,就又关上了门。
马仲兴觉得这人没礼貌,“咋还把门关上了呢?”
“闭嘴,老先生是有规矩的人家,守门人也得请示过主人的意思了,才好请咱进去!”杨梅嗔道。
马仲兴哦了一声,默默把嘴巴给闭紧了。
很快,守门人就开了门来请他们进去了。
“我家老爷子在前厅等着几位,几位随我往这边来。”壮汉看着五大三粗的,可言行举止却不是一般的农村糙汉可以比的。
杨梅含笑道了声‘谢’,也没有四下里张望,落落大方的随着儿子一起走进了前厅。
得知了马娘子就是自己女儿,马叔明、马季礼兄弟几个就是自己外孙的老祭酒,此时心潮是澎湃的,激动的。
连原本修炼了大半辈子,在圣颜面前都可以做到宠辱不惊的他,此刻竟有些控住不知自己的表情。
老祭酒看到映入眼帘的四道身影后,嘴角抑制不住的抽搐了起来。
他生怕被四人瞧出异样,只能用力的抿了抿唇。
“学生马叔明携母亲和二哥小弟前来拜见老先生。”马叔明从容上前,再次行了一礼。
杨梅和马仲兴、马季礼母子仨也不伦不类的跟着见了礼。
“快快请起!
坐,都坐!”老祭酒干巴巴的挤出一抹笑。
马季礼与老祭酒最熟,几步上前就直接坐到了老爷子身边。
看他正准备泡茶,就笑着说:“老爷子,小子来帮您烹茶。”
老祭酒看到马季礼那张稚嫩清秀又熟悉的小脸,心情莫名放松了一些。
他摆摆手说:“过门是客,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你好好坐着,今日老夫学你娘的手艺,冲的是工夫茶。”
杨梅笑着在他对面的矮凳上坐下来,“老先生,莫不是陈二老爷把烧好的茶具送来了?”
老祭酒的脸被蒸腾的雾气遮住了,他眼底淡淡水光得到了极好的掩饰。
就在杨梅落座的这个瞬间,他忽然就想清楚了。
以他如今和马娘子的关系,认与不认,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或许,日后他们便继续这样相处也未尝不可。
至少,对她而言,还少了一份困扰和不自在。
一切的一切,便由他自己一个人来承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