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今日收获满满。
卖了两个方子,挣了六十两银子。
十七个月饼,收入两百文。
银锭子揣在身上不方便,杨梅想了想,还是让李掌柜将其中的五十两给自己兑换成面值十两的银票。
剩下的十两,全部都换成了碎银。
银元宝是好,可买东西不好找零。
将十两碎银和五十两银票仔细收好后,杨梅出来外面铺面,在店里买了两斤鸡蛋糕。
一斤鸡蛋糕十二文,跟一斤猪肉的价格一样,农家人一般舍不得买。
杨梅答应了家里几个孩子要给他们带好吃的,看了一圈,就这个鸡蛋糕最合适。
早上她出来的早,这会儿看时辰,也就下晌一点钟左右。
杨梅肚子有些饿了,原是打算随便找间食肆买碗面条吃。
想到上次赌气跑掉的小儿子马季礼,她多少有点惦记,寻思先去书画铺子那边看看情况。
杨梅抄了条近路,拐进一条小巷子,打算从中间穿过去,能省些脚程。
哪知道,她进的这一条巷子,是一条暗巷,走一半的时候,杨梅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
有俩少年从前面堵上来,混混气息扑面而来。
杨梅警觉的往后退了几步,打算掉头就跑,谁知道,后面也有两个人围了过来。
她这是被二流子盯上,顺带给包了饺子了?!
杨梅都快气哭了。
她身上的六十两银子可还没有焐热呢!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居然敢当街抢劫?”杨梅怒喝一声,内心暗暗告诉自己,输人不能输阵。
“老太婆,你别胡说八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想要抢劫你了?
也不看看自己这身荆钗布裙的打扮,浑身上下连点值钱的装饰都没有,也值当我们兄弟几个来抢你?
少给自己脸蛋贴金了。”其中一名瘦削的少年流里流气的吐槽道。
从马娘子再一次被贬为老太婆的杨梅这一刻只想呸他个小兔崽子一脸口水。
谁特么是老太婆了?
瞎了你们这群二流子的狗眼!
“那你们堵着老娘的去路作甚?”杨梅满脸防备看着他们。
瘦削少年抱着双臂说道:“我们老大要见你。”
“你们老大是谁?我又不认识,凭啥要去见他?”杨梅问道。
瘦削少年轻哼一声,道:“宋小刀就是我们老大。
老太婆,上次你在常胜赌坊下我老大脸面,这笔帐,是时候好好算一算了。”
杨梅:“!”p,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杨梅第二次踏入赌坊,心态却跟第一回截然不同。
她内心直打鼓,有些后悔上回的口嗨嗨。
这些个中二期少年,有时候脑回路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样。
这个时期的他们,暴躁、易怒、冲动,敏感还多疑。
杨梅上次下了宋小刀的面子,肯定让他极度不爽。
这次她之所以在暗巷被堵住了,肯定是从四喜糕点铺子出来后就被盯上了。
杨梅一路走都在思索着,一会儿见了这个宋小刀之后,要怎么应付,要说点什么,才能让他放过自己这个‘老太婆’。
思绪游离间,杨梅已经被带到了宋小刀的赌桌前了。
他显然已经在赌桌上玩了许久了,一双锐利的眼眸此刻覆着一层暗红,血丝明显,疲惫可见。
杨梅在这个宋小刀身上,看到了一股戾气。
她心中忐忑,没有着急开口。
宋小刀倒是抬起头来看了杨梅一眼,俊气的面容露出一抹邪痞的笑意。
“马大娘来了,坐!”
杨梅嘴角一抽,绷着脸,在一旁的凳子上落座。
“不知道宋小兄弟让人带老婆子来这里做什么?”
宋小刀舔了舔干燥的唇,不经意道:“大娘上次从赌坊将季礼带回去后,我们兄弟几个再去找他,季礼都不愿意再跟我们出来玩了。
我就是挺好奇的,大娘都跟季礼说了什么,能让季礼一下子转变那么大。
我们也是诚心诚意要跟季礼做兄弟的,大娘你这样从中作梗,怕是不大合适。”
杨梅脸色越发黑了,她想吐宋小刀一脸口水。
马季礼这个臭小子知道迷途知返,不与宋小刀这伙人为伍,她这个当娘的,倍感安慰。
可宋小刀这伙人却见不得马季礼独自上岸,愣是要将他重新拉回赌徒这个泥潭里,这就可恶了。
“呵呵,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宋小兄弟你们跟我们家季礼不是一路人,又何必勉强要做什么兄弟呢?
你底下的兄弟就不老少了,自是不缺我们季礼一个。
老婆子还是那句话,真正的兄弟,是不应该拉着对方一起堕落的。
在明知道这是一个深坑,跳下去害人又害己,还非得拉着个无辜的人一起死。
这得是心理多阴暗多变态的人才能做到?”杨梅没忍住,还是开怼了。
宋小刀身后的小跟班指着杨梅骂道:“死老太婆,你骂谁阴暗骂谁变态呢?”
杨梅梗着脖子冷哼一声:“谁爱对号入座就是骂谁呗!”
“你”小跟班想要伸手扇杨梅耳刮子,被另外一只手用力捏住了。
“老大”小跟班唤了一声,眼中透着不解。
宋小刀推开了小跟班的手,眯眼看着杨梅,内心十分复杂。
他头一次在一个妇人身上感受到一种叫‘母爱’的力量。
这种力量,让他既嫉妒又渴盼。
那天,杨梅在赌坊带走马季礼的时候,宋小刀就跟他手下的弟兄们打了个赌。
他赌马季礼一定还会乖乖回来,甚至会主动替他娘向他认错道歉。
只要马季礼这么做了,他宋小刀的面子,也算丢得不那么彻底。
可宋小刀万万没有想到,马季礼非但没有回来找他道歉,就连他身边的兄弟几次三番去书画铺子找他出来,他都以各种借口拒绝了。
昨天傍晚,宋小刀亲自过去找马季礼问话。
马季礼将他娘讲过的那番话说给了他听,并且委婉的拒绝继续跟他混的想法。
宋小刀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蜇了一下。
他想到了自己的娘。
如果他的娘还活着,是否也会像马季礼的娘那样,在自己走入岔道的时候,苦心孤诣的引他回到正途?
是否会也会跟他说,话本故事的主角才有试错的机会,而他,只是个普通人,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