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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已经来临,进入环形山脉的深处,阴寒之气明显加重,光线也越发昏暗。
到了这里,那些躲在暗处锁定李修他们的那些鬼怪已经不敢跟进来,除了李修他们几个人的脚步声,四周一片寂静。
地面上有大片大片如牛犁过的地方,明显被大肆破坏过,一片残垣废墟,被毁坏的程度比外面更加彻底。原本修建这座城池,明显是经过高人设计,进入环形山脉深处有另一座城中之城,这才是真正的要塞,李修他们此时已经走进要塞。这里本来有着强大的排水工程,遭到破坏之后,这座要塞就开始局部积水,潮湿而阴寒至极,黑暗生物多如牛毛,就算是朱孟海这样的可以比得上元婴中期的武者,也有些哆嗦,皮肤上渗出很多鸡皮疙瘩。
感受到黑暗生物的威胁,李修不想在这里闹出大动静,担心造成山体崩塌,那就又会生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让宋巴九和唐彪加快脚程,没必要如此谨小慎微,同时让阳子取出照明物,威慑黑暗生物。阳子摄出日光石,这是阳裔族独有的稀有矿物,和李修的火晶石差不多稀有,但作用也相对鸡肋,除了李修他们这样的纯阳之体能够吸收和炼化,日光石和火晶石这种矿物几乎只是摆设和奢侈品。有了日光石照亮,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黑暗生物怕光,果然不敢轻易来袭击李修他们。
宋巴九和唐彪快速穿行在废墟之中,李修他们紧紧跟在后面。大约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此时早已经通过要塞,进入了山中内部。这山中内部在李修的感应下,那可真是个巨大的工程,光是通道就有近二十丈高,十五丈宽,李修计算了一下,他们估计深入博望山已经有数十里,而这巨大的通道,却没有丝毫变化,保持着高度和宽度!不但如此,李修发现还有一些小型的通道,形成很多岔道。
这山中居然是四通八达。
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需求,必须挖出如此巨大工程的通道?
恰在这时,宋巴九二人忽然止步,宋巴九指着前方不远处道:“就在这里。陆师兄当初就是被关在这个地方,是我暗中指引救兵至此,才将陆师兄营救出去的。”
陆有诗满脸庆幸道:“原来是这样,我说当初为什么他们能那么快找到我!真是多亏了师弟你们,我才能逃出生天,才能万幸遇到了李兄。”
李修道:“先别急着说这些,还是快带我们去看看他口中所谓的人皮!”
前方一片黑暗,阳子摄出日光石朝前飞去,随着光线扩散,所有人都吃惊不已,面露不可思议的神色,连李修也不例外。
要说这山中的通道是大工程,那么眼前所见,就不能用言语能形容了,真是别有洞天,方圆不知道有多宽。不仅如此,此地有一股奇怪的牵引之力,阻挡神识扫描的同时,还吸收神识,即便是李修,也仅仅只能扫描方圆二十里左右。
这是一个地下空间,没有承重大梁和支柱,违背物理定律。
天顶非常光滑,看不出丝毫人工斧凿的痕迹,地面是清一色的花岗岩,平坦如镜。
之所以让李修他们吃惊的,不是这些,而是在这片广袤的平地之上,有着无数的深坑。视线尽头,似乎还能隐隐可见一些奇怪的房舍和高台,高台上似乎还挂着一些穿着古老服侍的尸体……
忽然一道尖锐之声破空飞来,将日光石击碎,散落一地,一道人影豁然落在李修他们面前。
那个人身材颀长,穿一件圆领长袍,披头散发,完挡住了他的面容。咔咔的几声脆响,那人头在肩膀上扭动,刚刚居然是后脑勺,此番扭过人头,众人才看清,那是一个无相人,没有五官。
“嘿嘿嘿嘿……是谁让你们擅闯秘境的?真是好大的胆子!”无相人尖锐的声音从他的腹腔发出来。
“装神弄鬼!”阳子早就心有不耐,身形一晃,朝那无相人镇杀而去。
那无相人形如鬼魅,简直如没有血肉之躯的一件衣服一般,上下飘飞,左闪右窜,行动简直如瞬移,阳子居然一时拿不下对方。
“不好,这怪物苏醒过来了,快跑!”宋巴九和唐彪身剧烈颤抖,无比畏惧,豁然之间,二人噗的一声,在原地化为两股浓烟,想要逃遁。
李修伸手一抓,将那浓烟一摄,哪里能让他们这样的角色跑掉?二话不说,激发真火,直接将二人烧成两堆灰烬。
这突然的变故,让陆有诗和朱孟海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陆有诗眼看他的两位师弟居然被李修就这样斩杀在此,化为灰烬,又惊又气又怒,失声叫道:“李修,你疯了?”
李修道:“陆兄,以你的智商我很难和你解释清楚,你现在只需做好一件事,那就是保住你自己的小命,不可再有丝毫分神,以免被邪魔作祟!”
陆有诗正要呵斥李修,忽然风声疾响,转瞬之间,从那无数的深坑之中,扑拉扑拉的飞出成串成串的人皮来,每一张人皮都变成一个无相人,朝李修他们蜂拥而上,扑杀过来。
“阳子,不可恋战!醒来!”李修喝道。话落,单掌一翻,掌心之中红光乍现,李修毫不迟疑将那红光打了出去,落地后,轰然一声暴响,是一尊火晶石女神像。
一瞬间,火光四溅,焚山煮海的气息充斥一切,那女神像如同活了过来,居然睁开一双巨大的眸子,眸光并不是光束状,而是化为两蓬光波弹射而出。
咔的一声琉璃碎裂的声音,数之不尽的人皮和无相人在空中化为灰烬,传来一道道、一阵阵刺耳而歇斯底里的咆哮。
“唵、咪、嗼、嗡、叱!”李修收回女神像,念动三尸真言,脚底一跺地面。
砰的一下,众人如有神助,浑身一颤,邪鬼不侵。那失去焦点的瞳孔,重新变得灵动起来。
“大哥……”阳子也醒过来,欲言又止。
李修摆了摆手道:“看来我们遇到了老对手了,既然他们如此煞费苦心‘请’我来此,我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们失望才是!”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别人听不懂,阳子却若有所思起来,老对手?难道是东海的高人在此摆阵?
陆有诗和朱孟海也清醒过来,陆有诗甩了甩脑袋,很快他重新注意到脚底下的那两堆灰烬,随即他还发现前面的一面巨大的琉璃宝镜被击得粉碎。
他有些发懵。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修道:“陆有诗,你被人利用,若非我还有点本事,刚刚就如你们一样陷入无休无止的颠倒梦境之中,即便我被人分尸剥皮,也是醒不过来的。就如你们刚刚看到的那些无相人,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陷入琉璃宝镜的镜中世界中,永生永世都不能脱离。”
“李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有诗的脸色不大好看。
李修道:“还记得你说的那个假扮王淼的人吗?你认为他是天网的人,看来并不准确,我看,这种手段绝对不是红莲教的法术,而是来自东海之滨,他有可能是地网的高手。你被他所蒙蔽和利用,实际上你并没有去过天水城见马天诚,你中了迷烟之后,被那人带走,实际上一直关在这里,你的人也并没有来营救过你。宋巴九和唐彪当然也只是你的心魔,实际的情况是,十年前去火霞谷寻找红袍火鬼,你才是六个内门弟子的领队,你是唯一的幸存者,目睹驭龙人让你的师弟和各派年轻高手穿上人皮,并将他们带走的部过程!这也是你后来成为入室弟子后,为什么会花那么大的力气去探寻红袍火鬼的原因。这是你心底深处的大恐惧,如今被人利用,他们做了这个局,故意放你走,引你前去剑冢和我碰巧遇上,从你的口中说出这些故事,目的就是为了引我前来!”
陆有诗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阳子道:“原来大哥你早就怀疑了,对方为什么要假扮王淼,王淼在这个故事里出现颇为唐突,原来是为了增加这个故事的趣味性和生动性。同时,王淼是瀚城市郎百里符的结拜兄弟,这一环至关重要。瀚城是大哥最关心的,如果不加上这一段,大哥你未必会来博望山一探究竟!”
李修嘴角一挑道:“呵,看来当初陆有诗和我在瀚辰书院门口的那次短短见面,已经落入有心人眼中,这个局从那时候就开始布置了,真是有意思。”
阳子道:“大哥你是对的,不管是天网还是暗网,必须铲除,否则,他们要是想害人,简直让别人毫无还手之力,防不胜防!”
陆有诗忽然木纳的说道:“李兄,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去火霞谷的六个内门弟子的领队?”
李修道:“好了,陆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心魔作祟,对修行极为不利,你必须振作起来,解除心魔方为正理!人活一世,堂堂正正为本,为了名利迷失道心得不偿失,须知一个谎言是需要一百个一千个谎言来圆谎的,这还如何去修行?不要说是你这样的道心,就算比你强大一百倍的高手,遇到我也无所遁形!”
陆有诗的眼睛都红了,道:“我……我居然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我的道心真的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