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凉州战事即将进入尾声,赵云的率部增援,让希望渺茫的徐邈彻底堕入深渊。
同时,在秃发寿阗的猛攻之下,魏国在凉州的控制权彻底丧失,张掖郡在数日前被鲜卑人攻破,徐邈已是孤家寡人,再打下去,也只不过是以卵击石。
于是,赵云打算同徐邈做个交易。
魏军营帐。
只见徐邈面色沧桑,那枯黄的脸庞让人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但凑近一看,俨然一位即将步入黄泉的老者。
赵云独自一人来到这里,他根本就不怕徐邈能对他做什么,只因为现在的他已经彻底没了底气,想杀他就更别提了。
但为了保持两人的友好关系,所以赵云进帐时,特意将他的青釭剑交给了帐外守兵,以表示对徐邈的敬意。
“徐刺史,虽未见其人,但君名声远播,却是令老夫甚是佩服啊。”
他站在徐邈面前很是敬重地向其说道。
而坐在上位的他却是满脸苦笑,紧接着站起身来走到赵云面前拱手行礼道:“将军神勇,曾策马驱驰一人杀进敌阵毫发无损而出,如今得见真乃徐邈之幸也。”
“哈哈哈哈!刺史真是谬赞,我纵横沙场多年,见得东西太多太多,尤其是尸体,数不胜数啊……”赵云叹了叹气,但却话有所指,这让徐邈感同身受。
说罢,自知大势已去的徐邈屏退帐外刀斧手,将赵云奉为上宾,请他坐在上位,自己则是坐在下面。
“将军,君之所言,说在邈之心中,如今天下三分,汉居其一,而雍凉已据其半,攻克长安是迟早的事……”
“既如此,那刺史又为何率军抵抗我军,致使公麾下将士死伤惨重,若那时早些这般思量,又岂能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徐邈听罢,脸上的苦笑变得更为明显,他抬头看了看眼前心平气和与自己交谈的赵云,又低头沉吟半晌,不禁摇了摇头。
“将军说得是,或许当初我就不该这么做。”
“其实刺史心中有道坎,总觉得守住这里,等魏军兵锋所指,能够收回陇右三郡。”
“是的。”
“可君没想到鲜卑人会参与这场作战,并与我大汉联盟前后夹击。”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却是有些犹豫不决。
赵云发现了他的异常,于是便开口问道:“刺史有什么话便说出来吧,这里就汝与我两人。”
“………唉!”他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然后迈开步伐在这座营帐左右徘徊,时而抬头看向周遭点燃的蜡烛,时而低头看向自己的身影,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也不知道说完了他该怎么办,总而言之,他现在很矛盾。
“将军有所不知,西北边陲自后汉以来战乱频仍,武皇帝统一北方后,雍凉地区重归中央,在凉州刺史张既的治理下,曾经荒芜的凉州地区再一次焕发生机。”
“而且在这一时期内,凉州地方大族颇受武皇帝重视,并以此为官治理地方,但张既死后,凉州秩序虽然稳定,但却不像曾经那样繁荣,当地大族也渐渐忽视,直到武帝崩,文皇帝即位后,凉州就变得与先前无异。”
“西羌叛乱,河西大祸,大司马那一战可谓是定下了国威,经此一战,大魏在雍凉的威信是越来越高,但……当地大族却是越发厌倦朝堂,可能是因为这里屡次叛乱的缘故,导致朝廷不再任用这里的官吏。”
说着说着,坐在上位的赵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也可以理解,雍凉大族与魏国朝廷离心向背,所以才在大汉北伐之时基本没有任何抵抗就倒戈卸甲。
这或许是原因之一,但同样也可能是重要点,若是这般,那赵云就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了。
紧接着,他站起身来走到徐邈面前淡淡道:“徐刺史,老夫不杀尔,但想请君为老夫做一件事,不知可否应下?”
“嗯?将军真是说笑,败军之将,岂能做得此事?更何况,邈也并未归降大汉,何谈相助呢?”徐邈讪讪一笑,并没有答应赵云的请求。
但赵云微微一笑,他拍着徐邈的肩膀说道:“刺史如今还有何路可走呢?我知道君乃大魏忠臣,可如今那曹叡有一点消息要支援刺史吗?”
“………”徐邈没有说话,他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淡淡道,“我经历了两个时期,第一个时期是当汉官,第二个时期则是当魏官,而当魏官当了十年之久……呵呵。”
到头来,他的命却是赵云救下来的,原本应该死在鲜卑人手中的他,如今却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这是命运使然,还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呢?
这时,徐邈缓缓转过身来看向表情认真的赵云沉吟半晌,片刻后,他终于松嘴向赵云请求道:“还请将军为我引荐……”
“刺史先前为汉臣,如今复为汉臣,实乃身在曹营心在汉也!哈哈哈哈……”赵云为了给徐邈找个台阶下,只能把这句话按在了他的身上,“既如此,那刺史可否应下我这件事?”
“请将军示下。”徐邈点点头,他答应了赵云的请求。
紧接着,赵云的脸色却是有些严肃,然后以颇为认真的口气对徐邈郑重其事地请求道:“如今大汉即将入主凉州,但眼下河西之地却成为我大汉之患,不知刺史可否相助于我?”
说到这件事情,那可说到点子上了,徐邈与秃发部对抗多年,了解他们的生活习性比了解汉人还要全面,因此徐邈愿意帮助赵云抵抗来势汹汹的鲜卑人。
“不知如何相助?”
“……我等欲如此如此……”
赵云走上前去对徐邈低语一番,片刻后,徐邈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将军此事,恐怕难以办到,但可以瓦解对方,让对方陷入内斗。”
“这般便好。”
“那既如此,我便协助将军完成此事。”
“嗯。”
………
而此刻身在鲜卑大营的宗预却是遭到秃发寿阗的威胁。
“可汗焉能如此?!”
“哼,不过利用而已!”
听着他的这番话,宗预眼中露出一丝杀意,在他的身后还有两名亲兵,其中一位是赵统,他的腰间还别着一把剑,随时都可拔出。
“嗯……可汗既如此,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