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沙猛而凶悍,时而铺天盖地滚滚而来,时而成片席卷沙尘卷起,这俨然成为川蜀之人眼中的禁地,可望而不可即。
“将…将军,我等真的要踏入那凉州苦寒之地吗?”
有些将军清楚凉州乃是大漠戈壁之地,他们并没有去过那里,只是道听途说,那里的天气常年恶劣,如遇沙暴,能从那里活着出来的几乎十不存一。
这次他们深入大漠作战,虽然都是骑兵,有着极强的机动力展开大迂回战术,但是对于这些出身山林,从未去过大漠戈壁的川蜀军卒,心里却形成不可逾越的高山,产生了抵触情绪。
凉州曾是匈奴昆邪王、休屠王驻地,汉武帝刘彻遣军西出攘之,并置武威、酒泉、张掖、敦煌四郡,以姑臧为凉州治所;魏文帝时又置金城、西平郡,仍以武威姑臧县为凉州治所。
自西汉张骞出使西域以来,河西四郡一直作为中原与西方交往的中间地带,又被称之世人为河西走廊,汉宣帝神爵二年,这一年刘病已下诏在乌垒城设西域都护府,宣告西域正式归汉朝统治,凉州也成为了西域连接中原的中心区。
后汉时,由于朝廷,皇帝荒淫无度,横征暴敛,凉州曾数度爆发叛乱,太尉段颎率军平羌乱,左将军皇甫嵩平王国之乱,诸侯混战时,董卓、马腾、韩遂接连执掌,直到曹操平凉州,曹真出河西平定西域,凉州又一次重归中原统治。
“大漠作战,本将知道,这对于诸君来说无异于接近死亡边缘,踏入大漠,稍有不慎便葬身戈壁,但诸君可曾想过,尔等肩负大汉重任,是大汉的将军,难道就因为一道戈壁滩,而放弃抢占凉州的机会吗!?”
他眼神一凛,手执长枪,策马立于这支由川蜀将士组成的骑兵身前振臂高呼道“大汉军队,没有退缩的将士!席卷凉州,那将是我等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拜将封侯的绝佳机会,难道尔等要放弃为子孙后代而战的机会吗?!若是这样,尔等便不是我大汉骁勇之士,是孬种!是败类!是我大汉将士的耻辱!!!”
刹那间,身在这片大漠之中的汉军骑兵们被马岱这样一番羞辱,他们纷纷怒着表情看向眼前同样满脸愤怒的马岱,孬种、败类、耻辱,这是在羞辱他们!
“母的!乃公参军打仗是为了拜将封侯,此战不去,岂不是错过?!”
“对!我可不想回去被乡里人破口大骂!干他母的!”
“大汉将士不是败类,也不是孬种,更不是耻辱!!!杀!!!”
“杀——”
“此战必胜!!!大汉必胜!!!”
汉军战旗随风飘荡,那连成片的旗帜在这一刻俨然成为了他们心里最后的依靠,深入大漠展开大迂回战术,这是前汉冠军侯霍去病所开创的战法,其机动性强,作战速度快,扰乱敌军程度高,后世有不少的名将都把这种战术奉为兵家经典战术。
马岱看着眼前群情激昂的大汉将士,他的表情也变得极其肃穆,这群川蜀将士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追随他完成这凶险的作战任务,他们是值得被称赞的勇士。
“全军听令,向鸡鹿塞全速推进,在十天内实施迂回作战,展开对张掖的全面进攻!!!”
话音刚落,这支骑兵露出他们最锋利的兵刃,他们的脸上透露着最振奋的表情,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散发出与常人不同的气场,那是视死如归的气场,让人心生敬畏之意。
“驾!”马岱拽动缰绳转向眼前那一望无际的大漠地带,那是他久违的第二故乡,“我军干粮仅够十五日之需,且大漠之中水源稀少,尔等定要节省水囊的水,要等到渴得无法忍受时才能饮用!”
把一切事情都交代完毕后,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扑面而来的沙尘,握在掌中的长枪朝着眼前遍地黄沙的大漠戈壁一指,“随我出征!!!驾——”
“驾——”
希律律——
腾腾腾——
放眼望去,万马奔腾,这支汉军精骑没有任何在大漠作战的经验,而他们此刻却要前往一望无际的大漠戈壁展开后世之人从来都没有尝试过的深入大漠作战。
马岱清楚,这场迂回战不止是去同魏军展开正面较量,还有盘踞在河西之地的鲜卑人,他们已经占据河西四郡之二,如果张掖也被他们夺下,汉军将失去纵深西域的先机。
沙尘滚滚,旌旗飘飘,那团黄影伴随着无穷无尽的隆隆声逐渐消失在大漠戈壁之中,直至最后一人冲进这道沙墙中,这片沙漠才恢复往日一般的安静。
………
坐在那上位的诸葛亮与往日不同,那遍布皱纹的脸庞尽是沧桑,昏黄的眼珠也变得无精打采,掌中的羽扇不知何时落在了桌案上,他的双手那道道岁月的痕迹,让人忽觉时间如白驹过隙,一去不复返了。
“丞相又没进食吗?”
杨仪露出担忧的愁容,他已经让庖厨将饭菜回火两三次了,可府内的丞相却是废寝忘食,每天进食不过一次,而一次也不过进食两斗。
送饭食的甲士从府内端着已经凉了的饭菜走了出来,他露出无奈的表情摇头道“唉,丞相勤于军务,亦不落下朝中政事,在下追随丞相多年,从未见过丞相如此状态,看来丞相对此番战事很是上心啊。”
“去令庖厨再做一份饭菜,这份……回火一遍放在我的军帐,稍后我将这饭菜吃了。”杨仪对甲士挥了挥手,他这样做,也只不过是想到了他在河西地时,秃发寿阗的无礼,自己三天三夜未进一餐,饿得他是既想死又想活。
“唯!”
或许这名甲士也很疑惑,杨仪的态度为何转变得那么大,当然他也不会理解那时的苦楚对于杨仪来说是多么的痛苦。
走进正堂,诸葛亮那日渐消瘦的脸庞让人看得心酸,杨仪没有任何恭维或者是抱怨的话,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丞相,君当进食矣。”
坐在案前的他手提毛笔在每卷竹简上都要停留片刻,每卷文字他都要仔细,因为这关乎于前线大局。
“给略阳派出的援军此刻已至何处?”
“回丞相,已抵达战场。”
“正方所部江州军又在何处?”
“其率军已至陈仓栈道增援王平。”
却见他忽的起身转向身后的舆图若有所思地说道“曹真这个时候都不集中兵力展开猛攻,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这时,府中仿佛没有他人存在,只有诸葛亮一人驻足原处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深思当中。